第9章
作者:[日]池田大作    更新:2021-12-04 11:03
  如果"鳄蝇"是睡眠病唯一的传播者,那么就没有必要将患者严加隔离或消毒,只要把患者转送到没有"鳄蝇"生息的地方,就会防止周围的人受到感染。
  但是,转地这件事意味着居民生活的重大改变。如果除了"鳄蝇"之外还有其他病原体的载体,那么可以设想,即使转地,传染仍会扩大。由于这种疗法直接涉及到居民的生活,如果不能确认"鳄蝇"是睡眠病唯一的传播者,那么就不可能下决心去这样做。
  为此,他在试验室内做了种种努力,想了许多办法来进行研究。但是一时很难找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研究陷入了死胡同。
  但想不到科赫率领的这个医疗队,以居民为对象进行应急疗法时,在使用"阿托奇希尔"药剂进行治疗的现象中,偶然发现了一个线索。
  在接受治疗的人当中,有些人是住在没有"鳄蝇"的、一个叫做津巴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患者只限于壮劳力的男子,他们都具有长期在卡翁达逗留过的经历。这些人平时和没有"鳄蝇"的津巴这个地方的家族生活在一起,而他们周围的人没有出现过睡眠病的感染者。这样,睡眠病患者不但只限于在生息着"鳄蝇"的卡翁达逗留过的人,而且把津巴地方所有的吸血昆虫全部顺次调查过,都没有发现任何一种昆虫是传播病原体"toripanozoma"的。这样,以这种偶然的观察为契机,确定了"鳄蝇"是唯一的睡眠病的传播者,科赫疗法的正确性得到了证实。
  明治四十一年(一九○八年)科赫到日本来的时候,介绍了以上的情况,然后说:"传染病的研究,不应只是在实验室内进行,应当将实验室以外所发生的偶然事件一并考虑在内。"(《大日本私立卫生会杂志》明治四十一年三○四号)
  我想,人文科学也好,社会科学也好,自然科学也好,所谓活的学问是,学习者本人不断和社会、和民众交流,在联系现实中才会产生的。同时只有立足于现实,才会产生真正的设想。只有孕育现实的母亲——大地,采取不断虚心学习的态度,才是学问能否飞跃前进的关键。
  过去的治学之道,是将"追究真理"本身当做绝对价值,不容否认,这正是造成今天出现核武器、藐视人的生命、造成扭曲了的文明的原因之一。这是必须设法解决的当代的课题。我想,这里边存在着一个将学问底流向完成"人的回归"这一思想转变的问题。而且,在怎样使学问的成果反映现实生活这一阶段上,必须做出贤明的判断。学问底流这一层次和学问成果应用化这一层次,在这两个层次的过程中,必须纠正许许多多的扭曲,而且,我相信一旦真正能加以纠正的话,那么正如科赫所说,那将是研究者将精神倾注在"窗外",走上与民众、与社会交流的道路之时。
  语言的伟大力量
  ——林肯的著名演说
  历史,才是真实的证明人。而且,深深触及时代核心的一句话,就会将混沌的生成与流动的世界,整顿得十分有序,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
  一九五七年九月八日发表的《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可以说是创价学会的和平运动的基点。也可以说是户田城圣第二代会长的"遗训"。这个《宣言》的意义,伴随时代的前进,更增加了它的重大分量,成为对历史的鲜明的印记。不,随着时代的推移,它的重要性将会更加得到证明,更会为人们所承认。
  "……禁止核武器或原子弹实验运动,现今,已涌现于世界,我要剥掉这里边所隐藏的魔爪。……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全世界的民众都具有生存的权利。威胁这种权利的东西就是魔鬼,就是恶魔,就是妖怪。……"
  将威胁生存权利的东西呼作魔鬼的这篇《宣言》,发表于约有五万青年参加下举行的"第四次日本东部体育大会'青年祭典'"的大会会场上。会场是横滨的三泽体育场。顺便提一下,这次大会,是由我放了号炮,宣告比赛开始的,这使我现在仍感到记忆犹新。
  这一历史性的宣言,是在闭幕式上发表的。是个非常简短的讲演。这个简洁的演说,成了后来划时代的光辉的《宣言》。
  这件事发生在我的恩师逝世约半年前。那时恩师户田先生的身体已相当衰弱,在这种情况下所发表的宣言,实际是户田先生以浑身的激情对肩负着次代使命的青年发出的呐喊。
  当时,我本人也和我的恩师一样,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投入监狱、度过了一段狱中生活,被释放出来之后不久,我比任何人还要更深切地感受到恩师那憎恨战争、戳穿它的恶魔般性质的心情。
  在当时的日记中,我记下了如下的一段话:"出狱——已两月余。现在我深深体会到这段贵重的经验。总有一天……
  我决心将它留给未来。"
  的确,就是由于户田会长冲破时代黑暗的这一句话,在这三十年间,向着和平、向着世界、向着未来的世纪,我一直在奔驰着。
  核武器为什么说它是"绝对恶"呢?——这是因为不能把核武器认为是普通武器的延长,不,绝不应该这样认为,可以说它是命运性的武器,默示录式的武器。它要求我们必须以对待不同于普通武器的思维方式和对应办法。
  不过,在当时说来,能发现这个问题的人是意外的少。一般人都把核武器的巨大杀伤力和破坏力看成是普通武器的延长。在唯一遭受原子弹灾难的国家——日本,公然会流行着"干净的原子弹氢弹"、"为和平目的进行核试验"之类的说法,仅此也可看出一斑。
  户田第二代会长的思维,蕴藏着从根底推翻当时一般思考方法的起爆力量。正因为这样,所以在左的或右的意识形态式的和平论、经受不住时间的淘汰作用而逐渐黯然失色当中,《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放出夺目的光芒。
  美国的一位富有才干的记者乔纳桑·雪尔在其所著《地球的命运》一书中,讲了核武器给人类带来绝灭的威胁。他说:
  "……人类的绝灭,是比每一个人的死,远为可怕的现象,它会带来激烈得多的破坏。因为在整个人类都不存在的情况下,不只是每个人每个人的诞生和生存不复存在,而且死这种现象也不再出现。每个人每个人的死只是单纯的死而已,人类的绝灭则意味着死的死亡。"(齐田一路、西俣总平译,朝日新闻社版)
  所谓"死的死亡"正好说出了核武器所具有的命运式的、默示录式的性质。发生大规模核战争终局之后的世界,只能是尸骸累累的、荒凉的无的世界,不,那将是连"无"这个词都不复存在的、对我们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的世界。因此,我们必须反复宣传这个《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中的思想,将它提高为这个时代的精神。因为《宣言》尖锐地揭露了这个命运性的武器所具有的恶魔般的性质。创价学会所进行的和平运动,就正是从户田第二代会长的这句话激发起来的奔流。
  当一个人真实的呼喊激荡着人们心灵的时候,真不知会产生多么大的价值,开辟出多么广阔的可能性!
  美国的第十六届总统林肯发出的箴言"民有、民治、民享的政治",是非常有名的。但它实际上只是短短五分钟演说的结语。
  在今天,它作为表达民主主义基本精神的演说,受到所有人的赞成和高度评价,但据说在发表这个演说的当时,既有称赞的,也有人贬之为质量不高的演说。任何一件事总要出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林肯的演说却在时间流逝中放出永远不灭的光辉。
  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说,是南北战争进行中、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在宾夕法尼亚州肯奇兹堡小山上发表的,这个肯奇兹堡是北军为阻止南军入侵的激战之地。战争结束后,出现了将这个激战之地辟为国家墓地来纪念战殁士兵的运动,这天正是它的落成典礼。
  但是这次典礼的主持人本来没有想把林肯的演说作为典礼的中心内容。事实上主要的演说是当时美国最大的雄辩家爱德华·爱贝列德(哈佛大学校长、前任国务卿)的讲演,那是长达两小时的一场大演说。林肯的五分钟讲演安排在爱贝列德之后。
  听众有三万人左右。大家都在一直倾听着这位雄辩家的演说,其中也有的人对爱贝列德长时间的演说感到厌倦,中途退席了。
  与之相比,林肯的演说,十分简洁。据说由于它太短了,还没等到摄影师对好焦距,演说就结束了。虽然它很短,但这个演说却成为历史上著名的讲演,一直受到后世的称道。可见讲演的好坏并不取决于它的长短。
  这一道理适用于所有演说。当然有时长时间的演说也是必要的。但不能说长了就好。总之,必须充分考虑"时间"与"地点",敏锐地察觉出在场群众的"感情"与"机微",随时随地加以判断。
  再说,爱贝列德在两个月前就被邀请去讲演,为此他做了充分准备,相比之下,林肯只是在典礼的两星期前才接受讲演的邀请。
  但是,林肯毫未马虎从事,在繁忙的公务当中,对讲演的原稿做了精心的准备。而这期间,由于他的儿子发烧,闹得不得安宁,现实处境是非常繁杂纷乱的。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好地考虑了演说的立意,并成功地完成了这场演说,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动摇的足迹。当时他五十四岁,是他被暗杀的两年前。
  林肯在肯奇兹堡的演说,如今,作为世界最短又最伟大的讲演,为人所极口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