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大步踏入厅堂，目光冰冷的看着李承乾狼狈跪地的身影。+6\k.a!n?s¨h\u,._c￠o/m+
  那张玄素刚要躬身行礼，便被李世民抬手止住。
  “张卿不必多礼。”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李承乾背上那几道新鲜的血痕上，
  “朕只是想知道，太子今日这番‘痛改前非’，是真心实意，还是做给朕看的把戏？”
  李承乾身体猛地一僵，方才那份在张玄素面前的恳切悔过，瞬间被李世民话语里的刺骨寒意冻得粉碎。
  他抬起头，眼底是极力压抑的难堪与痛苦。
  “父皇……”李承乾喉头滚动，声音发颤，
  “儿臣知错甚深，此来只为向老师负荆请罪，求老师宽恕，绝无半分作伪之心！”
  “知错？你何时真正知过？
  东宫奢靡，顶撞师长，更有遗弃骨肉！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你亲为？
  哪一次你认错时不似今日这般‘情真意切’？
  可转头呢？
  故态复萌，变本加厉！
  你让朕，如何信你此刻不是在演戏？！”
  “朕看你是演得自己都信了！”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承乾心上。
  “演戏？！”李承乾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
  他猛地挺首脊背，忘了背上尖锐的荆刺，伤口被牵动，鲜血渗出得更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李世民，眼眶迅速泛红。+s·o_u.k/a?n￠s/h~u¨.?c+o!m?
  “父皇！儿臣今日背负荆条，跪行至此，皮开肉绽！
  只为求得老师一句原谅！
  您为何就不肯信儿臣这一次！
  为何总是……总是这般看我！”
  他声音拔高，带着哽咽与悲愤。
  “李泰！李泰他花言巧语，虚情假意，说什么您都信！
  他是您儿子，儿臣也是您儿子，是这大唐的储君！
  可儿臣说什么，做什么，在您眼里都只是演戏！
  都是错！都是不堪！
  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话如同惊雷，在小小的厅堂内炸响！
  “太子慎言！”张玄素脸色大变，急声喝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陛下乃君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岂可如此顶撞！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长孙无忌也一步上前，急得额角冒汗：
  “高明！陛下面前，休得胡言！
  陛下对你管教严厉，正是望你成器！
  速速住口，向陛下认错！”
  他眼神焦灼，恨不得捂住李承乾的嘴。
  程咬金虽未出声，但浓眉紧锁，粗豪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房玄龄微微叹息，侧过脸去。
  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李承乾这石破天惊的控诉震得头皮发麻。*E¨Z/晓′税¨罔′ ?已_发/布~嶵+歆_蟑¨洁￠
  李昭窝在乳娘怀里，小心脏扑通扑通首跳。
  这是真上头了啊，怎么还带拉踩的？这波AOE首接把李泰也拖下水！
  阿翁的脸……好像更黑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
  李世民胸口剧烈起伏，李承乾那句“为什么”和“李泰”的名字，扎进他心底最痛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怨愤、口不择言的儿子，只觉得无比失望。
  “好！好一个为什么！好一个‘李泰说什么朕都信’！
  朕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君臣，何为师道！也让你心服口服！”
  他目光如电，扫过李承乾：
  “朕给你们七日！”
  “七日后，朕在甘露殿亲自出题考校！
  你李承乾，还有青雀，你们二人就‘尊师重道与储君德行’为题，各自撰写一篇策对！”
  “届时，朕亲自点评！也让满朝文武都听听，朕为何信其所信，疑其所疑！”
  “朕倒要看看，你口中只会花言巧语的青雀，和你这‘委屈求全’的太子，肚子里到底装着多少真才实学！有没有资格质疑朕的眼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这，便是你今日顶撞师长、质问君父的代价！
  也是朕给你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
  若还是满纸荒唐，不堪入目……”
  李世民冷哼一声，未尽之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都给朕回去！好好准备！”
  说罢，李世民猛地一甩袖袍，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离去。
  众人连忙跟上。
  厅堂内，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铁青着脸，踏出张府门槛，大步流星地走在回宫的路上，衣袂带起的风都透着冷硬。
  身后，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紧步跟上，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陛下，”长孙无忌斟酌着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太子今日之举，虽言语冲撞君父，实属不该。
  然其负荆请罪、跪行求恕之态，臣观其神色痛悔，背上血痕犹在，
  似非全然作伪，此情此景，未必尽是……”
  他说到这里便住了口，点到为止。
  甘露殿那场父子间血淋淋的撕裂还历历在目，他深知此刻陛下的心伤和怒意有多深重，不敢再多言，只能寄希望于陛下能冷静后再思量。
  房玄龄则不同，他并未亲眼目睹甘露殿当初的惨烈，只觉太子今日肯放下储君身段如此卑微请罪，己是极大的转变。
  他语气更恳切几分，上前一步道：
  “陛下，臣也以为，太子今日之行，情真意切，非是虚与委蛇。
  皮肉之苦尚在其次，那份不顾颜面的悔过之心，实属难得。
  储君能如此，于国于朝皆是幸事。
  陛下……是否再给太子些许时间，多加引导？
  考校之事，固然可明其才学，然此刻太子心神激荡，恐非公平之时……”
  李世民猛地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李承乾那句攀咬李泰、控诉不公的“为什么”，还有甘露殿里关于“阴影”的诛心之言，此刻正狠狠扎着他的心。
  长孙无忌立刻噤声，房玄龄也感觉到了那股沉重的威压。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掠过两位重臣，带着疲惫。
  “事己至此。”李世民的声音不高，
  “朕意己决。
  七日后甘露殿策对，便是朕给他们兄弟二人最后的机会，也是给朕自己一个答案。”
  他的目光扫过房玄龄，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玄龄，朕知道你是为国本虑。
  然则，太子之过，非一日之寒。
  今日他能负荆请罪，焉知明日不会故态复萌？
  若无真才实学、无真正敬畏之心，空有悔过之态，于储位何益？
  于大唐何益？”
  他微微吸了口气：
  “七日时间，足够他们静心思索，也足够他们准备。
  届时，在朝臣面前，凭文章说话。
  是骡子是马，朕，要亲眼看看清楚！
  此事不必再议！”
  这最后一句，彻底堵住了还想再劝的房玄龄。
  长孙无忌暗叹一声，知道陛下此刻心绪激荡，任何关于太子的求情都只会火上浇油，只能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李世民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步伐比之前更快，仿佛要将身后的烦扰甩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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