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冰封的冲锋号
  李猛的手指悬在导火索上，火苗在晨雾里抖得像片枯叶。¨我¨地¨书/城* `芜·错·内¨容·他盯着那簇橘红色的光，鼻尖能闻到硫磺的呛味——这是他检查的最后一组爆破装置，埋在吴淞口码头第三道铁丝网下，再过十分钟，总攻信号一响，这里就该炸开三米宽的缺口，让后续部队踏着硝烟冲进去。
  “紧急叫停？”他猛地攥紧拳头，导火索的火苗被指风掐灭，只留下一截焦黑的线头。通信兵小陈抱着电台跑过来，军靴陷在滩涂的烂泥里，裤腿溅满了黑褐色的泥浆：“班长！师部急电，总攻……总攻全停了！”
  “停了？”李猛扯掉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额发，额角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红，“昨天团长还在动员会上说，今天要‘饮马黄浦江’，让咱们把鬼子的军旗踩在脚下，现在你跟我说停了？”他一把夺过电报，纸页被风刮得哗哗响，上面的字迹却像冰锥子似的扎眼：“着令各部即刻停止攻击，原地待命，听候和谈安排。~幻.想/姬+ ?勉_废`岳+黩`”
  “和谈？”李猛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滩涂边的几只水鸟。他踹向身边的弹药箱，铁皮被踹得凹进去一块，里面的手榴弹滚出来，撞在钢盔上发出沉闷的响，“那些狗娘养的在前面地堡里埋了咱们三个弟兄！柱子的肠子挂在铁丝网上还没摘下来，现在跟老子说和谈？”
  小陈缩着脖子不敢接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阵地。日军的瞭望塔上，太阳旗还在飘，几个戴钢盔的影子正探出头往这边看，刺刀的反光在雾里一闪一闪。昨天傍晚，就是从那个塔上射来的冷枪，打穿了二排长的喉咙，血喷在李猛脸上，热得烫人。
  “班长，连长让各小组清点弹药，说是……可能要撤军。”小张抱着步枪跑过来，枪托上还缠着他娘给的红布条，布条上沾着的血渍己经发黑——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从伤员身上蹭到的。`二_八_看-书^网¨ .无+错/内_容￠
  “撤军？”李猛弯腰捡起颗手榴弹，手指摩挲着弹体上的纹路，“咱们用命夺下的滩涂，用弟兄们的尸体填起来的交通壕，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他突然把弹体往钢盔上磕了磕，“我去他娘的撤军！”
  阵地上的枪声不知何时停了，炮声也哑了。只有风穿过铁丝网的呜呜声，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李猛往远处望去，泰州兵团的阵地在雾里若隐若现，那里的弟兄们昨天还在喊着“打进上海吃汤包”，现在怕是也和他们一样，握着枪在战壕里发愣。
  “清点弹药可以，撤军不行。”李猛把焦黑的导火索重新缠回腰间，金属扣在军装上磨出轻响，“告诉连长，我的爆破组还在这儿。只要鬼子敢往前挪一步，这铁丝网照样给他们炸开花。”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指腹蹭过那截红布条，“别怕。命令是命令，枪在咱们手里，阵地就不能丢。”
  小张用力点头，红布条在风里抖了抖。李猛重新戴上头盔，把刺刀从枪套里抽出来，寒光一闪，映出他眼里的红血丝。他走到铁丝网边，捡起块沾着血的石头，狠狠砸向对面的瞭望塔——石头撞在塔壁上，碎成几片落下来，惊得那几个日军影子缩了回去。
  “都把枪擦亮了！”李猛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吼，声音在空旷的滩涂上荡开，“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就算要走，也得让鬼子看看，咱们是抬着头离开的，不是夹着尾巴跑的！”
  晨雾渐渐散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滩涂的积水里，亮得晃眼。李猛摸出怀里的照片，是出发前在村口拍的，妹妹穿着花布衫，站在老槐树下笑，辫子上还系着他给买的红绸带。他用袖口把照片擦了又擦，低声说：“等哥把这事儿弄明白了，就回家陪你摘柿子。”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悠长，却带着说不出的憋屈。李猛把照片揣回贴胸的口袋，那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干粮，是昨天从牺牲的老乡身上找到的，老乡手里攥着张揉烂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孩子和他妹妹一般大。
  “走！”他扛起步枪，刺刀斜指地面，“去看看上面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弟兄们跟在他身后，踩过积水的脚步声很沉，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铁丝网外，日军的阵地静悄悄的，只有那面太阳旗还在飘，在阳光下刺眼得很。李猛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柱子的步枪还斜插在第一道战壕里，枪托上绑着的白毛巾在风里动，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记住这个地方。”他对小张说，声音压得很低，“不管走多远，都别忘了今天。”
  小张没说话，只是把步枪握得更紧了，指节泛白。风里的硫磺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江水的腥气，混着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阅读民国开局有一个团最新章节 请关注雨轩阁小说网(www.yuxu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