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慢慢裹住了这座边境小城。￠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街面上的铺子大多熄了灯，只剩糖人摊旁还飘着点昏黄的光——那师傅正收拾着糖锅，见几个孩子还在街角追闹，便从竹筐里摸出块碎糖，扬手抛给跑在最后的金国孩童。孩子接住糖块，往嘴里一塞，含糊地喊了声“谢师傅”，又跟着大宋的伙伴往巷子里跑了，脚步声混着笑闹，在石板路上敲出轻快的响。
  武松站在驿站的廊下，看着那巷口的光影晃了晃，最后被夜色吞了去。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岳飞捧着件厚氅走来，轻轻搭在他肩上：“陛下，夜里风凉，当心着寒。”
  武松抬手拢了拢氅领，氅子上还带着日晒的暖，是白日里扈三娘让人晒过的。“岳元帅，”他回头看了眼驿站里的灯火，完颜洪烈正在案前翻着地图，扈三娘蹲在廊下给箭羽上油，“你说这城，当年是不是也遭过兵祸？”
  岳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街对面的墙——那墙上还留着半截箭痕，木头箭杆早烂了，只剩个锈铁箭头嵌在砖缝里，像块生了斑的疤。“臣问过守城的老兵，”他声音沉了沉，“三年前金兀术打大宋时，从这城调过粮，那会儿城里的粮铺被抢得精光，百姓蹲在墙角哭，金兵就踩着哭声往南去。?y.k*r_s?o~f-t￠..c~o!m+”
  廊下的扈三娘忽然哼了声，手里的油布擦过箭簇，蹭出点冷光：“那会儿我在梁山，听说北边的金兵往南窜，还跟哥哥说要带人去拦。哥哥说‘你守好南边的水寨就行，北边有岳元帅’——果然，后来就听说岳元帅在朱仙镇把金兀术打退了。”她抬眼看向武松，眼里亮了亮，“陛下还记得不？那会儿你刚从二龙山下来，带着林冲哥哥他们投梁山，晁盖哥哥在聚义厅摆酒，说‘等将来杀退了金兵，咱们就解甲归田，种几亩地’。”
  武松笑了笑，指尖敲了敲廊柱。那会儿聚义厅的酒是糙米酒，碗是粗瓷碗，可晁盖举着碗喊“太平”时，厅里的弟兄们都红了眼——谁不是盼着哪天不用提刀，能在自家院里种棵树，看树发芽结果呢？
  “晁盖哥哥若能看见现在，”他轻声道，“该多好。”
  屋里的完颜洪烈忽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话。他抬起头，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尖蘸着墨，在地图上圈了个小圈：“陛下，岳元帅，扈将军，过来看看。”
  三人走进屋，凑到案前。地图是完颜洪烈手绘的，比宫里存的金国地图细多了，连哪条河冬天会冻住、哪片林子藏着山泉都标得清清楚楚。他指的小圈在都城北边，离那座大粮仓不远。!l~a\n^l^a*n`x^s...c!o+m~“这里叫‘黑风口’，”他指尖点了点圈旁的小字，“是去粮仓的必经路，两边是山，中间就一条窄道，当年金兀术在这儿设了哨卡，专门盘查往粮仓送粮的人。”
  岳飞眉头微蹙：“您是说，那粮官可能会从黑风口运粮？”
  “十有八九，”完颜洪烈点头，墨汁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那粮官是二王子的心腹，叫耶律楚，最是贪狠。去年冬天都城粮荒，他就偷偷把粮仓里的陈米运去草原换马，换的马全给了二王子当坐骑。如今大武占了都城，他定然想着把粮运去二王子藏身的漠北，好留条后路。”
  武松拿起案上的烛台，把烛火往地图边挪了挪。火光跳了跳，照得完颜洪烈鬓角的白发亮了亮——这老头耗十年编《地理志》时，怕是没想过有天会用这书帮着外人护自己故国的百姓。
  “耶律楚要运粮，总得有车马吧？”武松指尖敲了敲黑风口旁的山，“这山不高，若是派些人藏在山里，见了车马就截下来，不难。”
  “难在不能惊动粮仓里的兵，”完颜洪烈摇头，“耶律楚在粮仓周围布了三百亲兵，都是他带了多年的死士。若是硬截，亲兵一闹，说不定会放火烧粮——那仓里的粮，够这北边三城的百姓吃两年，烧不得。”
  扈三娘把箭往案上一放，箭羽扫过地图，带起点风：“要不我带几个弟兄，扮成金国的牧民，混到粮仓附近探探？看看耶律楚什么时候运粮，车马有多少，亲兵的岗哨怎么换。”
  岳飞点头：“这法子稳妥。扈将军带的人都是惯会扮装的，当年在祝家庄，不就扮过庄户人家混进去？”
  武松看着扈三娘眼里的劲，想起她当年在梁山时，红妆换了男装，跟着林冲学枪法，枪尖挑落祝家庄的旗时，脸上沾着泥，笑起来却比谁都亮。“行，”他拍了拍案，“就这么办。扈三娘带十个人去，多带些伤药，若是被发现了，别硬拼，先退回来。”
  扈三娘应了声“好”，伸手把箭收进箭囊，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阵风。
  夜渐渐深了，驿站里的烛火还亮着。岳飞去安排守城的兵了，完颜洪烈还在案前翻着《地理志》，时不时在纸上记两笔——他说要把金国各地的收成、水源都标清楚，等大武接手了，好知道该怎么给百姓分粮种。
  武松坐在案旁，看着窗外的月慢慢爬上来，照得院子里的石桌亮堂堂的。石桌上还放着白日里孩子落下的半块糖人，是个捏歪了的小老虎，糖霜在月光下闪着细亮的光。
  “陛下在想什么？”完颜洪烈忽然抬头问。
  “在想泉州湾的海，”武松笑了笑，“那边的月，比这儿的软些，照在海面上，浪都是亮的。有个小姑娘，总在海边捡贝壳，说要串成链子给她娘戴。”
  完颜洪烈放下笔，走到窗边，看着石桌上的糖人，忽然叹了口气：“臣小孙子，去年冬天没熬过粮荒，走的时候才五岁。他也喜欢糖人，总缠着臣买，臣那会儿在宫里被二王子打了杖，躺了半个月，等能下床了去买糖人，铺子早关了——那师傅饿死在铺子里了。”
  屋里静了静，烛火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极了方才巷子里跑过的孩子。
  “耶律楚运的粮里，有不少是去年冬天截下的救命粮，”完颜洪烈的声音有点哑，“若是能截下来，先分给都城外的那些流民吧。他们里，还有不少像臣小孙子那样的孩子。”
  武松点头：“好。截下来的粮，先分流民，剩下的存进官仓，开春了给百姓当粮种。”
  第二天一早，扈三娘就带着人出发了。她换了身粗布的牧民衣裳，头发用根麻绳扎着，脸上抹了点灰，看着就像个常年在草原上跑的金国妇人。临走时，她从箭囊里抽了支短箭递给武松：“陛下，这箭上淬了我配的麻药，若是耶律楚的人追来，射中了能让他们瘫半个时辰。等我探了消息，就用这箭射驿站院外的老槐树，箭上绑着布条，红的是成了，白的是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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