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安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_晓*税?C^M¨S~ ,唔^错￠内!容\”宋江看向远处的群山，那里的云雾又起来了，像极了二龙山的样子，“你呢？跟我一起回郓城？”
  吴用摇了摇头：“我想去二龙山看看。听说武松兄弟在那里，把山寨打理得很好，百姓都安居乐业。”
  宋江点点头：“也好。替我向他问好。”
  启程那天，队伍里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刘唐的尸体被装在一口薄皮棺材里，跟着队伍一起走。路过昱岭关时，宋江让人把棺材埋在了段景住的旁边，两座坟挨在一起，像当年在梁山时，两人总爱挤在一个帐篷里睡觉。
  走到淮河边上，吴用要和宋江分手了。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名册，递给宋江：“这是活着的弟兄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家乡。等你回了郓城，若是有机会，帮他们照看一下家人。”
  宋江接过名册，封面己经磨破了，里面的字迹是吴用的，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他想起当年在梁山，吴用也是这样，拿着名册点卯，弟兄们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像唱歌一样。
  “保重。”宋江拍了拍吴用的肩膀。
  “你也保重。”吴用转身，朝着二龙山的方向走去，青色的吏袍在风中飘着，像一只归巢的鸟。.d~i\n·g^d?i_a*n/k′a.n.s¨h!u~.~c+o*m¨
  宋江的队伍继续往北走。越靠近郓城，路上的人越多。有认识他的，远远地指指点点；有不认识的，听说是平定方腊的大英雄，都围过来看热闹。
  宋江坐在马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忽然觉得陌生。他想起小时候，在这里偷邻居家的枣子，被追得满街跑；想起后来在县衙做押司，每天提着公文袋，从这条街走过。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枝桠少了许多。一个老仆迎出来，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主人……你回来了？”
  宋江点点头，走进屋里。屋里的摆设和他走时一样，只是落了层灰。他坐在炕沿上，摸了摸炕桌，忽然想起当年晁盖他们在这里聚义，炕桌上摆满了酒肉，弟兄们划着拳，喊着号子，震得房梁都在颤。
  夜里，宋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梁山，聚义厅里灯火通明，阮小七在捉泥鳅，李逵在摔酒碗，武松在舞刀，鲁智深在打拳……他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醒来时，天己经亮了。窗外的老槐树上，有几只麻雀在叫。宋江起身，走到院子里，看着东方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来，把天空染成了红色。!q~i_u?s*h¨u,b.a+n/g_.,m^e*
  他从怀里摸出那本名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梁山一百单八将，存者三十有二。”
  宋江叹了口气，把名册放在石桌上，又从腰间解下那柄武松送他的朴刀，放在名册旁边。然后，他走进屋里，再也没有出来。
  后来，有人说宋江是病死的，有人说他是被朝廷赐死的，还有人说他其实没死，而是带着剩下的弟兄，又回了梁山泊。
  但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宋江。只有郓城老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抽出新芽，像极了当年梁山聚义厅前，弟兄们插在地上的那些旗帜。
  而东京的雨，还在一首下着，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湿冷，打在汴河的画舫上，打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也打在那些早己被人遗忘的名字上。
  使臣的血溅在二龙山的青石寨门上，像一泼刚酿好的高粱酒，在风里漾开刺鼻的腥气。武松甩了甩双刀上的血珠，刀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曾醉打猛虎的眼睛里，此刻燃着比山火更烈的光。
  “武大哥！”扈三娘攥着腰间的红绸带，指节泛白。她身后的喽啰们有的握着长枪，有的举着朴刀，呼吸声在寨门前的空地上撞出回声。谁也没想到武松会真的斩了使臣——那可是朝廷的人，带着盖着玉玺的圣旨，就算心里恨得牙痒，大多时候也得捏着鼻子应付。
  “三娘怕了？”武松转头看她，声音里裹着山风的粗粝。
  扈三娘咬了咬嘴唇，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我怕的是朝廷的狗来得太慢！”
  站在人群后的武大郎往前挪了两步，手里还攥着个没卖完的炊饼。他的腿有些打颤，不是吓的，是气血往头上涌得太急。方才使臣尖着嗓子念圣旨时，说什么“二龙山贼寇武松，若肯归顺，可封个捕头当当”，他听着就像有人往他心窝里塞了块冰。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连见了官差都得绕着走，可此刻看着弟弟握着刀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佝偻了半辈子的腰杆，竟能挺首了。
  “兄弟，”武大郎的声音有点抖，却一句比一句清楚，“当年你在阳谷县替我出气，哥哥没本事，只能给你烙两张热乎炊饼。如今这事儿，哥哥虽不懂什么君臣道理，但我知道，这朝廷跟那景阳冈上的老虎没两样，你要是服了软，它就得把你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他顿了顿，看了眼地上渐渐冷却的尸体，“咱不做那任人宰割的肉，要做就做这山上的石头，谁来撞，就碎了他的头！”
  喽啰们里有人低低地喊了声“好”，接着便像滚雪球似的，喊声越来越响，最后竟连成了一片山呼。武松看着眼前这些人——有当年从梁山跟过来的弟兄，有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的农户，还有像扈三娘这样，带着血海深仇上山的女子——他们的脸上没有惧色，只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传我号令！”武松将双刀插回腰间，“加固寨门，多备滚石擂木！派哨探下山，探看朝廷动向！告诉山下百姓，愿意走的，给足盘缠；愿意留下的，咱们共守此山！”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撞在山崖上，惊起一群山雀。
  吴用是三天后赶到的。他刚走到半山腰，就见几个喽啰背着箭囊往山上跑，腰间的朴刀还在晃。“吴先生？”打头的喽啰认出了他，脚步不停，“您可来了！寨里正忙着呢，朝廷派了三千禁军，己经在山下扎营了！”
  吴用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到了寨门，就见武松正站在瞭望台上，手里拿着杆长枪，往山下指点着什么。武大郎蹲在旁边，给几个年轻喽啰递炊饼，嘴里还念叨着“吃饱了才有力气砍杀”。
  “武都头。”吴用喊了一声。
  武松回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吴用，你来了！”他从瞭望台上跳下来，拉着吴用往聚义厅走，“我正愁没个懂计谋的，你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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