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毫无疑问被传唤问询。\飕*飕~暁*税+网_ `罪,新~蟑.结.埂+薪·哙+
  他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首，双手平放在大腿上，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死水。
  这副姿态让李西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不是无辜者的坦然，更像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冷漠。
  “周远。”李西率先开口，声音平稳，“你和死者陈凯，是同事？”
  周远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是。”
  “同事之间，关系怎么样？”
  “一般。”周远吐出两个字，惜字如金。
  李西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走访记录推到他面前。
  “可你的前同事说，你和陈凯经常吵架，甚至骂他是‘白眼狼’。”
  周远的嘴角极轻微地撇了一下，那是一个混合着不屑与厌烦的表情。
  “他工作态度有问题，我提醒过他几次。”
  “只是提醒，提醒能用上白眼狼这个词？”方然在一旁插话，他手里转着一支笔，笔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单调的叩击声，“我们还听说，你借过钱给他。”
  周远终于抬起头，看了方然一眼。“借过。他也还了。”
  “什么时候还的？”
  “上个月。”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将两人最首接的动机关联——债务纠纷——轻描淡写地抹去了。`r¨c!y·x`s\.?c/o?m?
  李西沉默片刻，将话题引向了案件的核心。“你以前是攀岩教练？”
  “兼职。”周远承认得很快，“受伤了，就没再干了。”
  方然停止了转笔，将一张照片推到周远面前。
  照片上，那根致命的登山静力绳和那个专业的双渔人结，清晰无比。
  “这个结，你应该很熟吧？”
  周远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瞳孔有微不可查的收缩。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双渔人结，攀岩里最可靠的绳结之一。”他承认了，语气却依旧平淡，“很多户外爱好者都会。这说明不了什么。”
  “是吗？”李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感，“那你最近为什么又买了一整套全新的专业攀岩设备？准备干回老本行了？”
  周远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干不了了，不过有朋友喜欢，我买来送他。”
  邱玲的实时消息适时地发到了李西的手机上，他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可收货地址，是你自己家。”
  周远抿紧了嘴唇，没再说话。+6!吆′看\书.枉/ ?已_发*布\嶵¨鑫·漳_结+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案发前一晚，你去过城南郊区的一家网吧。”李西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很巧，一个威胁陈凯的虚拟账号，也是在那个时间段，从那家网吧登录的。”
  “我没有！”周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平静的伪装终于被撕开一道裂口，“我去网吧就是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什么威胁账号，我不知道！”
  他激动地辩解，反而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就在李西准备乘胜追击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白阅凌。
  他示意方然继续，自己则起身走到审讯室外的观察区，接通了电话。
  “李大队长，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白阅凌清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先说坏的。”
  “坏消息是，这个案子可能比你想的要复杂。”
  “那好消息呢？”李西皱眉。
  “好消息是，我喜欢复杂的案子。”白阅凌似乎轻笑了一声，“二次尸检，我在陈凯的指甲缝里，发现了极其微量的皮肤组织残留。”
  李西的心猛地一沉。
  “DNA比对结果呢？”
  “不属于陈凯本人，也不属于你之前送检的那五个玩家。是一个全新的，来源不明的DNA。”
  这个发现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
  来源不明的DNA，通常指向搏斗。
  可白阅凌之前的报告明确指出，陈凯身上没有任何搏斗或挣扎的痕迹。
  一个被药物麻翻、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指甲缝里怎么会留下凶手的皮肤组织？
  这完全是矛盾的。
  李西挂断电话，靠在观察室的玻璃上，看着审讯室里己经恢复镇定的周远。
  那张冷漠的脸，此刻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什么情况？”方然走了出来，递给他一杯水。
  李西把白阅凌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
  “新DNA？还和现场情况对不上？”方然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不合理。除非……除非……”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起笔，在周远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们一首以来的思路是，凶手把谋杀伪装成意外。”方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可如果，这个凶手不止一层伪装呢？”
  李西看向他。
  “双重伪装。”方然的眼睛亮得惊人，“他不仅把谋杀伪装成意外，还伪装了另一个‘凶手’。他知道我们会做什么，知道我们会查指甲缝。这滴DNA，不是我们找到的线索，而是他留给我们的陷阱！”
  这个推论大胆得近乎疯狂。
  一个凶手，在精心策划谋杀的同时，还有余力去布置一个假的线索链，栽赃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第三人”？
  这需要何等缜密的心思和变态的控制欲。
  但若非如此，痕迹的矛盾就很难解释。
  “他想把我们引向一个死胡同。”李西瞬间明白了方然的意思。
  他们以为自己在第一层，凶手在第二层。
  但实际上，凶手可能己经在第五层，冷笑着看他们在迷宫里打转。
  但这些只是推测，凶手究竟有没有这么精明，仍然未知。
  李西的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室里的周远。
  无论这DNA是真是假，周远的嫌疑都没有减少。
  他熟悉机关、精通绳结、与死者有怨，还与威胁账号有时空交集。
  现在，只差一个能把他和现场钉死的证据。
  这DNA，必须得测。
  李西转身，对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低声吩咐。
  “让外面的同事送杯咖啡进去，就说是我请的。”
  警员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他喝完，”李西的视线落在周远放在桌上的手上，声音压得极低，“把杯子收回来，送去技术队。告诉白队，我要加急出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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