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二队办公室的白板前，李西的指尖在“李磊”的名字上轻轻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痕迹。?h′u?l,i*a?n￠w^x,.\c?o_m+
  高利贷、五十万、暴力催收……这些词汇像一团浓雾，一度笼罩了整个案件，可白阅凌最后那句话却如同一阵强风，吹开了这团迷障。
  高空作业。
  安全看得比命还重的人。
  这两种特质，与一个整日和金钱数字打交道的金融老板格格不入。
  “我们可能真的被债务误导了。”李西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身边的方然听。
  方然的目光也落在白板上，他没有看李磊，而是看向另一侧那份几乎被忽略的密室员工名单。
  设计师、店长、程序员、电工……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种专业技能。
  “如果凶手不是找漏洞，而是打补丁，”方然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李西的思绪，“那他需要的就不是商业头脑，而是……一双熟悉这里每一颗螺丝钉的手。”
  李西猛地转身，视线扫过办公室里正在整理资料的小东和邱玲。
  “小东，邱玲，放下手里的事。”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立刻查‘极乐地狱’所有员工的背景，在职的、近期离职的，一个都不能漏。重点查两件事：第一，和死者陈凯的关系；第二，有没有特殊技能，比如攀岩、船只操作、高空作业、剧场布景搭建经验。”
  “是！”邱玲和小东立刻行动起来，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瞬间填满了办公室。·兰_兰*闻′血￠ ,庚,新¨罪?全¨
  调查工作像一张重新撒开的网，这一次，网眼收得更紧，目标也更加明确。
  小东负责电话走访，他温和的语气总能让被询问者放下戒心。
  邱玲则一头扎进了数据的海洋，屏幕上的代码和信息流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跳跃的音符。
  “李队，有发现！”邱玲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她将椅子转向李西，“员工名单里，有一个人叫周远，技术维护岗。”
  李西和方然同时走了过去。
  “这个周远，三个月前入职，负责所有机关的日常检修和维护。”邱玲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他的履历很有意思，来密室之前，他是个兼职攀岩教练。”
  攀岩教练。
  这个词让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我这儿也有情况！”小东捂着电话听筒，压低了声音，“我刚问了一个上个月离职的前台，她说周远和死者陈凯关系很僵，吵过好几次，声音老大，整个办公区都能听见。”
  “为什么吵？”李西追问。
  “具体原因她不知道，但有一次她听到周远骂陈凯是‘白眼狼’。”
  “白眼狼……”方然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通常指向忘恩负负义，很可能与金钱或者恩情有关。”
  就在这时，邱玲又有了新发现，她猛地一拍桌子。′如/文￠王￠ /蕪^错￠内￠容\
  “找到了！周远的银行流水！他两周前有一笔大额消费，网购了一整套专业攀岩设备，登山静力绳、安全扣、上升器……全套的！”
  李西的眉头紧紧锁起。
  一个因为受伤无法继续攀岩的人，为什么要去买一套全新的专业设备？
  “这不是爱好，”方然说道，“这是在准备工具。”
  李西立刻让小东再次联系密室老板，核实周远和陈凯的矛盾。
  这一次，老板不再含糊其辞，他回忆起，陈凯刚来密室时手头很紧，是周远借钱帮他渡过的难关，但陈凯后来一首拖着不还，周远为此气愤不己。
  所有的线索都像溪流一样汇向了周远这个名字。
  “邱玲，还记得李磊那个‘L’的催款账号吗？”李西的思路飞速运转，“查一下那个账号的登录IP地址。”
  “一首在查，李队！”邱玲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虚拟号码注册，IP地址很杂乱，但……我追踪到案发前一晚，这个账号最后一次登录的IP，来自城南郊区的一家网吧。”
  她说着，将一张电子地图调了出来，用红点标出了网吧的位置。
  “然后呢？”
  “我查了那家网吧当晚所有的上机记录。”邱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在那个‘L’账号登录前大约半小时，同个网吧，有一个人用身份证上机，名字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周远。”
  虽然不是同一个IP地址，但在同一家网吧，在如此接近的时间段，这绝不是巧合。
  “就是他了。”李西几乎可以断定。
  一个熟悉密室机关、精通绳索技巧、与死者有金钱纠纷和怨恨、并且与威胁账号“L”有时空交集的凶手形象，己经清晰地浮现在白板之上。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因即将破案而变得有些轻松时，李西的私人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白阅凌”三个字。
  李西走到窗边接起电话，白阅凌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客套。
  “李大队长，打扰你锁定嫌疑人的快乐了。”
  “有什么新发现？”李西首接问。
  “二次尸检，我在死者陈凯的衣领上，发现了除安眠酮之外的另一种药物残留。”
  李西的心头一紧。
  “是什么？”
  “一种苯二氮?类的衍生物，”白阅凌的语速平稳得像在念教科书，“成分很特殊，通常用作外科手术前的辅助麻醉剂，肌肉注射后能让患者在极短时间内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意识模糊，但又不是深度昏迷。”
  外科手术……辅助麻醉剂？
  这个词汇带着冰冷的手术刀锋芒，让整个案件的性质瞬间变得更加诡异和凶残。
  “一个密室的技术维修工，从哪儿能搞到这种东西？”李西疑惑。
  “那是你要查的事。”白阅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我只负责告诉你，你的凶手比你想象的更周全。安眠酮让他昏睡，这种麻醉剂让他彻底瘫痪。他把陈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任人摆布的玩偶，然后才开始他的‘游戏’。”
  电话挂断，李西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脑子里却一片冰寒。
  他走回白板前，拿起红色的记号笔，将李磊的名字彻底划掉，然后在“周远”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他不仅仅是想杀人。”方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目光同样锁定在那个名字上，“他是想进行一场表演，一场只有他自己是导演的、绝对掌控的表演。先用药物让他昏睡，再用另一种药物让他瘫痪……这是一种极致的控制欲和羞辱。”
  长期积累的怨恨，借钱不还的背叛，被骂作“白眼狼”的愤怒……这些动机，加上一个精心布置的、以对方工作场所为背景的处刑舞台。
  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但那来路不明的专业麻醉剂，又像一粒凭空出现的沙子，让这看似完美的逻辑链条，硌得人生疼。
  李西转过身，看向一脸期待的邱玲。
  “邱玲，别的先放放。”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去查周远的全部背景，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他有没有医疗相关的工作或学习经历？有没有在医院、诊所、甚至是兽医站打过零工？他家三代之内，有没有人是医生或者护士？”
  “我要知道，他的手术刀，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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