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神麦之戈    更新:2021-11-25 15:41
  不觉间天灏追至一处山坳里,两边是高低错落的山岚。山脊顺势往北延伸,渐渐平缓,两山交汇之处,空冷青凝,泛着淡如牛乳的雾霭。天浩抖擞精神,一边奋力追赶,一边暗中观察山形地貌,知道这是通往北边的驿道。正合自己心意,不料这一追一逐,几十里路,一下子竟缩短了许多。再看前面百十米远的傀儡生,却早失去了踪影。
  这个时候,天灏再无追逐之心,他发现,土坷子驿道上,嵌有两条深深的车辙印,以及撒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白灰线。看样子,车辙印迹还很新鲜,像是车队才经过不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天灏内心狂喜,匆促间无意发现这天大的秘密。自己与木老六赵虎寻来觅去的踪迹,不就在眼前么?身为锦衣卫密使,闵天浩对什么事物都持一种怀疑态度。虽说不是与身俱来,但也与职业习惯有关。他不会让任何有悬疑的事情,从自己眼皮下溜过。
  因为,这车辙太深了,稀疏平常的东西,断然不会留下如此这般深的印迹。除非是金银……念头一闪,天灏便立马否定,仿佛看见那晚,在自己眼皮下,一具具脸色青灰的死尸被盖上棺盖,被一颗颗长钉钉上。
  “不可能,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啊。”天浩疑惑不解,一时竟犯了难。
  “咔嚓!”一声霹雳掠过山顶,在头上骤然炸响。天灏抬头一看,只见乌云滚滚,从山那边四下蔓延。瞬间,天地昏暗,狂风大作。天浩赶紧往前赶路,没走出多远,一阵急雨从天而降,转眼间,四周白茫茫一片,而天浩已成了落汤鸡。
  行在江湖 第四章 隘口冲关
  “什么人?!”雨中一个手持长枪,头戴毡帽,身披蓑衣的军士,对迎面走来的闵天灏,劈头盖脸呵斥道:“给老子站住!”
  雨天站哨,谁的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别人都葳在帐篷里猜拳行令,喝酒避雨。
  “赶路的。”天灏冷不热地回答。其实,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很窝火,浑身上下淋了个透心凉,又冷不丁被这军士一声吆喝,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有心要给这不知歹,恶语相向的军士难堪。便应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准备强行冲关。
  那军士见是一个商贾装束的商人,对自己大声呵斥并不当会事,反而不理不睬,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想自己平常检查那些过往客商,都是一副背躬屈膝,阿媚讨好的样子,不知今天遇到了哪门子晦气星,早已是一肚子的不痛快,莫名火顿生。本来这关口都是两个军士把关,刚才下雨的时候,偏偏另一个军士尿急,打了声招呼,借故溜走。看样子,是到一边躲雨去了,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来。于是,那军士自然而然将无名火,统统发泄到天灏身上。“叫你过来,耳朵聋了么?!”一支枪突然横在天灏身前,挡住去路,军士正凶神恶煞地斜瞪着天浩。
  天灏轻轻用手指一弹,那枪似遇到强力,“嗡”的一声,铮铮发响,军士差点捏拿不住,居然被内力震退了一步。
  “闪开!”天灏面无表情说道。
  “哟嗬,吃了豹子胆啦?”军士色厉内茬,绕着天浩转了一圈,又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然后,扯起嗓子吼道:“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小心办你个谋逆罪名!”
  天灏笑道:“瓶你?”
  两人说话的当儿,雨小了许多,转眼间,许多官兵撩开门帘,陆续从帐篷里出来。刚才借故躲雨的军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见站哨的同伴正与天灏对峙,便浑身来了劲,也不问青红皂白,骂骂咧咧走过来,一副输钱没地方出气的样子。“咋的啦?”
  刚才军士被天灏咄咄逼人的话,闹了个一时语塞,见来了个同伴,更是盛气凌人:“怎么的,咯老子不劈了你!”说着,将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戳,顺势拨出腰间配刀,连唬带吓,面貌十分狰狞可怖。不知道的人经这般恐吓,怕是当场要尿裤子。好在今天碰见了对头,好比瞌睡遇到枕头,豌豆遇到圆。合该那两个军士倒霉。
  天灏待那骂骂咧咧的军士走来,也不搭话,左右开弓,“啪啪”两声响,两个军士还没落清楚,各自脸上分明留下五根红手印。
  这一抽,不打紧,出来透气地军营将士,齐嘈伙喊,各执刀枪弓箭围了上来,团团把天浩围在了核心。
  见一群官兵将枪尖都直直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外围站在高处的几个弓箭手,已经绷紧弓弦,箭簇对准自己,天灏知道事情不能闹得太大,该点到为止了。随大声说道:“叫你们当官的来!”话音一落,人群中随即走出一个把总,厉声说道:“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等着挨刀么?”那把总虽说嘴硬,却躬着身子,一步一挪,小心谨慎走到离天浩五六米处时,这才停下,不停地比划手里的刀。
  “哈哈哈哈”,天灏凛然长笑,没想到这些守隘口的官兵竟是这般孬种。随掏出令牌,朝牙将一晃,说道:“看清楚了。”
  那把总如何不识得这东西,那镂着金边的令牌分明写着“镇抚司”三个字。当即拱拳说道:“大人,恕卑职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说着,对那两个还没回过神的军士厉声训斥道:“见了大人,还不跪下!”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冒犯虎威,吃了豹子胆。”两个军士“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惶恐告饶。
  天灏见那两个军士当着众人面,不顾颜面向自己求饶,心一软,挥手让两个军士起来。“记住,下回说话当心点!”
  “听见没有?”那牙将照其中一个军士的屁股踹了一脚。
  “算了罢,不知者无罪。”天灏皱着眉头说道:“向你打听一个事。有没有看见一对车马途经此地?”
  把总想了想,说道:“回大人话,今天是有一队人马路过此地。”
  “什么时候?”天灏问。
  把总道:“大概一个时辰前。”
  天灏道:“是些什么样的人?”
  把总略一思索,想起了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于是说道:“大人,终于想起来了。一个时辰前,是有一队人马路过此地,不过~好象是出殡的。”
  天灏一喜,忙问:“多少人,有几具棺材?”
  把总迟疑地:“至于几个人,在下不曾注意到,但是那棺材倒有些蹊跷。”
  天灏一怔:“如何蹊跷?”
  那把总谄媚一笑,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那棺材里可是染了‘大头瘟’的死尸啊。”
  天灏本以为那牙将能提供些线索,谁知绕来绕去,里面装的都是那晚自己亲眼所见,染了“大头瘟”的死尸。于是,再也无心思探听下去,让把总取一匹马借用,自己还有要事继续赶路。等一个军士牵来一匹马后,随抱拳向牙将辞别。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往北追赶。
  见天灏一骑快马渐渐消失,那把总冲着天灏身影消逝的地方,吐了一口吐沫,跺脚大骂:“奶奶的,锦衣卫有什么了不起!”
  行在江湖 第五章 介川一之
  凡事都在一个风头。不说打杀,人的运道,商贾的生意也在一个风头。若然店内亏本,弄得没了兴头,生出的念头,件件反背。经商如此,赌博更是讲究。手气背的人,常常输钱,越是想赢,就越是要输,越赌越背,以至出千、耍赖,各种各样的手段都玩尽。皆因风头不顺。如果某天,突然风头一顺,好事自然找上门来。这时,无论是做一桩好买卖,还是赌博、读书,或是猜拳、下棋,件件都是顺心顺手。人高兴了,精神也好了,转出来的念头,都是十料九着,如果假以时日,就此扯起顺风蓬来,那么,兴隆发达,便会指日可待。
  再说天灏快马扬鞭,出了官军把守的隘口,顺着山谷河道,一路往北奔去。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途径几个散落的小村镇,马虽未停蹄,但天浩隐隐感觉不对劲,一看,胯下马匹已是口吐白沫,东倒西歪。
  “这畜生怎的这般不济事?真他妈邪门了!”平时,天灏走很难说粗话,到了这个坎上,情急之下,也不管什么粗不粗话。再细细一看,却是一匹驽马。活该天灏时运不济,风头正背。起初,那军士给他牵来马匹,天灏因急着赶路,未及细看。仓促间,驽骏不分,错把驽马当快马。天浩直把肠子悔青了。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该在军营中,好好选上一骑,至少也少了眼前这般烦恼啊!
  马困人乏,一路磨蹭,将近一个湖畔,时光尚在未末申初。天灏见日头西斜,才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天,该用点干粮了。忙收住缰绳,跳下马,取下斜挂背上的包袱,用手提拎,径自往湖边走去。
  踩着柔软如茵的绿草,天灏一边顺着一条小径拐下高坡,一边手搭凉棚,放眼远眺。但见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尽管两岸都是荒僻,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到了岸边,天灏扔下手中包袱,就地往野草上盘腿一坐,随后,解开包袱,从里拿出一张面饼,狼吞虎咽起来。正在干嚼,似乎想起什么,忙起身来到水边,用手掬水。岸上那匹驽马见无人看管,“咴咴”几声,撒开四蹄竟自往来路奔去。
  天灏也不追撵,心想:“这驽马也无多大用场。真要靠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达目的地。老马识途,就由着它罢。”这么想着,天灏并未停止用手舀水,忽然,一根伸出水面的芦苇杆引起他的注意。仔细一看,水底一双眼睛眨也不眨,正圆瞪瞪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