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神麦之戈    更新:2021-11-25 15:41
  想是躲避已来不及,天灏正欲催动内力,朝水中猛然一劈,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极细的水柱已是劈面射来,顿时,将天浩喷了个满面是水。随即,从水里窜纵出一个人来。“八嘎——”一声呼啸,水里的人,已经到了岸上。天灏差点没笑差气。再看眼前这人,裸着子身,穿一条T形似白色裤裆,一身油亮黑黝的皮肤,端的十分健硕,年纪与自己相仿。只是头上三匹瓦似的发鬏,似乎证明这人绝非中土人氏。
  天灏正在纳闷,好端端的地方,怎的钻出这么一个怪人,不料,那三匹瓦竟大不咧咧摊出一只手,嘴里叽里咕噜说道:“米西、米西。”天灏知道是要吃的,顺手递给他一块干饼。那人接过干饼,也不言谢,打了个锟吞。一张饼子已经不见。吃罢饼子,那三匹瓦又要往水里跳,天灏猛地伸手将他手腕扣住,说道:“你这人真怪,老是往水里跳做甚?”
  那三匹瓦见天浩出手间,竟扣住自己腕脉,挣又挣不脱,扑愣一双眼睛,打量天灏,半晌说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这话听起来怎的这么别扭?天灏觉得好笑。片言只语间,已是晓得这三匹瓦乃东瀛扶桑之人。至于如何千里跋涉,来这么一个荒僻之地,实属奇怪。
  天灏想起那天在松杉林遇到的蝶云丸子,莫非这东瀛人与蝶云丸子有什么瓜葛?心念至此,随依葫芦画瓢地说道:“蝶云丸子~你的认识?”说着,松开了手。
  “哦,哦,她是我妹妹,你~你的认识?”三匹瓦眼圈一红,言语激动而语无伦次。“我是介川一之,蝶云丸子的哥哥,她还活着么?”
  天灏笑道:“介川一之呀,你妹妹蝶云丸子还活着呢。”天灏对倭人素无好感,但见一提及蝶云丸子时,介川一之那份毫不遮掩的真情实意,倒让自己有些不二。说实话,自从自己成为镇抚司锦衣卫后,这些年对感情之类的东西早已淡忘。奉命行事,才是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准则。起初,自己追赶傀儡生,是出于一种豪情,一种凡事探个究竟的执着。尽管那傀儡生,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死而复活的父亲,但是母亲在世时,丝毫未提及父亲一事。当然,自己多少也知道一些父亲是被朝廷秘密处死的。至于朝廷为何处死父亲,多少与他的反叛有关罢。天灏这样想。
  所以,天灏从来都是矢口否认过自己原有的父亲。甚至从不愿提及他。
  天灏正在浮想联翩,那介川一之已经穿好了衣衫。那是什么样的衣衫啊,破破烂烂,巾巾吊吊,与那乞丐百衲衣几乎毫无区别。只是交差插在胸前的两只一长一短钢刀,似乎显露一些武士本色。
  “你~带我找妹妹,行么?”介川一之眼光乞怜地瞅着天浩。随后,毕恭毕敬,连鞠三躬。
  行在江湖 第六章 小试牛刀
  茫茫湖面上,一只小舟快速掠过,瞬间,扩散的波纹,将一湖金鳞搅碎,四散开来。太阳渐渐西坠,那梢公似在赶时间,更是卖力划船。
  天灏坐在船首,如僧入定。介川一之则赖洋洋躺在舢板上,发呆似仰望蓝天,一言不发。
  “介川,真不相信你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天浩很诧异介川一之的语言能力。
  介川一之笑道:“天浩君,别忘了,我是个‘归化人’,血液里至少还有一半是中国的。”
  所谓“归化人”,不过是早期的中国、朝鲜移民,时间可追溯到秦朝。当时古代日本十分落后,因此,日本政府非常欢迎来自科技文化高度发达的中国移民,到日本定居。受到中华文明熏陶的朝鲜人也受到欢迎,日本人把这些移民叫做“归化人”。外来移民由于很难进入上流社会,而且不能沿用原居住地的语言和文化,因而,必须改成日本姓名,使用日语。这些古代的技术移民,将大量的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带到了日本,例如陶器制造、盔甲、服装技术等,以及决定性的促进了日本忍术发展的中国武术。然而,忍者的出身多半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而不是出身高贵的武士。所以作为很难被上流社会接纳的移民“归化人”,随后,大量进入了忍者这一行业。并相继离开通常定居的京都,迁移到到附近的伊贺或甲贺居住。这也是和两个地方忍术异常发达的主因。
  天灏落不明白“归化人”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种相见甚是投缘的感觉。
  “介川,刚才你猫在水里,不会是捉鱼吧?”天浩觉得眼前这个东瀛忍者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仅凭外表看,有些单纯、愚顽。
  提到刚才水中藏身一事,介川一咕噜坐起来,嘟哝道:“天灏君,你坏了我好事。”
  天灏一愣,说道:“怎的坏了你好事?我还以为是你要偷袭。”
  介川闷闷不乐道:“我已经在水里藏了两天两夜了,若不是你,今天会是第三天啦。”
  “第三天?”天灏惊疑道:“真不明白,那水里有什么好玩?”
  介川一之无不炫耀地说道:“我们伊贺忍者平常就是这么练的,我还能在水里闭气五分钟,要不要试一试?天浩君。”
  天灏很少听说过有关东瀛忍者的传闻。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忍者化装术、隐身术、以及上下攀援,行走如飞,日行百里的忍术。突然间,遇上这么一个活宝,还真是有趣。随笑道:“不用了,你们东瀛忍术,不过是武林一枝奇葩,算不了什么。”
  两人在船头说说道道,也不曾注意那小船渐渐往反方向划去,本来背对着夕阳,这个时候小船居然往西划去,似乎离北面越来越远。
  那介川一之听得天灏不冷不热轻描淡写忍术,就忍不住想与天浩比试一下,正要起身,那小船忽然停在湖面上不走了,只见那划船的梢公,把划锹一放,从坐板下摸出一把亮晃晃的板刀来,径自往船头走来。
  天灏暗笑道:“剪径的来了。”随向介川眨眼示意,似乎在说,你不是逞强么,机会来了。
  那介川一之也是醒眼,装作无辜的样子,等那梢公发招。天浩也是全身抖索,一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那梢公执刀走到两人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我这里有个规矩,上了我的船,算他晦气,所有金银一概留下做孝敬,如果乖巧,主动送上,我便请他吃馄饨,若是那不乖巧的,我便请他吃板刀面!”说着,将板刀在介川面上一晃,道:“你说,拣那一样去吃?”
  介川一之手指轻轻一弹,“呛啷”一声,锃亮的钢刀闪着悚人的寒光,一半弹出刀鞘。如果介川再有一个动作,随你梢公手段通天,可能一颗脑袋都要滚落。
  天灏安心想看热闹,忙用眼光制止介川一之。介川一之将刀按回刀鞘,然后将一长一短两只武士刀往舢板上一扔,说道:“我的什么都不米西,只米西你!”说罢,飞起一脚向那梢公手中的板刀踢去。那梢公不曾留意,慌忙中,已是捏拿不住,只见板刀在空中划了一个银弧,那梢公情知不好,正欲水遁,不料,那介川已扣住他手腕,“扑通”一声,连人带刀,全落入水里。水面也不见涟漪,只是平静无波。也不知过了多久,怕是一柱香时间,“噗”一声,湖水骤动,掀起一股冲天浪,惊鸿一掠之际,介川一之已浑身湿淋淋跃上小船,差点没将天浩荡下船来。水面至始不见梢公影子,天浩知那梢公已是自见龙王去了。
  回到船上,天灏苦着脸,将一对划锹扔给介川:“你,划船。”
  介川一之想要抵赖,天灏道:“没人划船,只好拜托你了,不想找蝶云丸子么?”
  介川无奈拿过划锹,嘟囔道:“真该留个活口啊,怎么不早说呢?”
  小船调过头,继续往北划去。
  行在江湖 第七章 荒村鬼店(1)
  夕阳快下山的时候,两艘乌蓬船似幽灵船一般,悄悄划向岸边。岸边一字排开,停着五辆搭着棚子的骡车。几个庄稼汉子打扮的人,面无表情坐在车上,专等那两艘乌蓬船一落岸,便齐刷刷跳下骡车,径自走了过去。
  从船上跃下一道家装束的人,却是云阳道长。与那五个汉子寒暄一阵,确信没什么情况后,随将手中拂尘一挥,那些站在船弦边的人,便纷纷行动起来。不一会,五具沉重的棺材,被大伙从舢板上,一具具抬下,又分头装在停在一边的骡车上。
  徐霆与安良最后从船上跳下。见只有五辆骡车,正在纳闷,为首的一个汉子,打了个呼哨,立即从岸边树林里奔出几骑马来。瞬间到了徐霆等人身边。徐霆只是一笑,也不多说,率先上马。其余的人,毋须吩咐,便各自归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虽忙碌,却秩序井然。
  一切收拾停当,云阳道长仍手执拂尘,招魂铃,走在队伍最前端。徐霆见云阳道长一把年纪,旅途劳顿,于心不忍,有心让他骑马,那云阳道长却推辞道:“徐庄主,不妨,贫道走惯了山路。再说,此去辗转,还是个未知数,一个道长骑马,恐惹人眼目罢,贫道这就去了。”说着,径自走到队伍的前头。
  徐霆冲着云阳道长的背影,拱拳相谢:“僭越了,有劳道长。”
  荒僻山野里,山涧溪水汨汨流淌,远出溪水跌落处,发出空灵般的轰鸣。此时,夕阳落坠,紫雾氤氲。前面,云阳道长手摇招魂铃,中间,是骡车拉载的五具黑色棺材,后面,是七八个面色凝重,低头走路的汉子,所有的一切,都让偶尔路过的行人,或是擦肩而过的樵夫,感到莫名的诡谲和阴沉。
  一旦经过散落的村户,云阳道长便会猛摇招魂铃,拖长嗓子唱诺道:“送籍归宗,多有惊扰,‘大头瘟’到,快快避让——”
  那些看惯热闹的村民,冷丁一听,道声“妈呀,大头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