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提倡单一因素解释的人
作者:乔丹?彼得森    更新:2024-03-23 23:39
  小心提倡单一因素解释的人

  权力是激励人的基本动力之一。人们在乎自己在支配等级上的地位,愿意通过竞争来到达顶峰。但是权力并不是唯一的动力,甚至也不是主要的动力,这也是区分一个人心智成熟与否的方法。另外,我们无法知道一切事情,所以我们的观察和话语的确都是有选择性的,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一切都是我们的阐释,或者分类的目的就是为了排斥。你要小心那些提倡单一因素解释的人。


  事实是客观中立的,就好像广阔的大地不会告诉旅行者应该如何穿越它一样。我们与事物有无数种感知和互动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阐释都是合理的。有些阐释会伤害你自己和他人,有些则会让你和社会发生冲突;有些不可持续,有些则会成为你的阻碍。这些限制一部分来自漫长进化过程对人类的塑造,一部分来自让我们学会和平共存的社会化过程,还有一部分则是我们学习和成长的结果。无限多的阐释等同于无限多的问题,但有效解决方案的数量总是极为有限的,否则,人生也太容易了。众所周知,人生并不容易。


  如果抛开乌托邦式的假想社会,只参照历史和现有文化,我们可以看到,在运转良好的社会中,能力而非权力才是决定地位的主要因素。


  这一点,无论从个人经验还是从事实证据来看都是显而易见的。一个得了脑癌的人不会因为追求平等而拒绝资历最深、声望最高,也许也是收入最多的外科医生。最能有效预测长期是否成功的人格特质是智力和责任心。其中,智力由认知能力或智商测试来衡量,而责任心则是由一个人的勤勉和条理性来体现。18例外的确存在,比如对企业家和艺术家来说,开放性就比责任心更能衡量成功19,但是开放性也和语言能力与创造力相关,所以这种例外是可以理解的。从数学和经济学角度来看,用这些特质进行预测的准确性是非常高的,甚至在社会科学衡量过的所有特质里,这些特质的预测准确性是最高的。


  社会科学研究也清晰地证明,一个好的人格和认知能力测试可以将雇主找到杰出人才的概率从50%增加到85%。所以,我们不应该告诉孩子世界是平的,也不应该在性别和等级制度上给他们灌输缺乏实证的论断。


  科学的确有可能受到权力的影响,证据在很多时候也确实是由包括科学家在内的权势阶层认定的。毕竟科学家也是人,而人都喜欢权力,就好比龙虾也喜欢权力,或者解构主义者们也希望他们的观点广为人知,从而使自己可以具备学术权威性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科学或者解构主义都只和权力有关。为什么有人会坚信一切都和权力有关呢?也许是因为当只有权力存在的时候,对权力的使用才是合理的,这种使用不受证据、方法、逻辑或者任何“文本之外”的东西所限制。这让权力的使用变得非常诱人,而权力也必然会被用来服务观点。


  举个例子,后现代主义坚称性别差异是社会建构的产物,这个观点认为社会必须被改变,偏见必须被消除,直到所有的结果都完全平等。但是社会建构主义的根本目的是结果平等,而不是对改变社会和消除偏见的正义追求。要消除所有的结果不平等,所有的性别差异都要被理解为社会建构的产物,不然对平等的追求就会显得过于激进。所以为了掩藏,逻辑的顺序被调转了,而这种言论所包含的内在矛盾却从未被质疑过。性别是建构的,但是一个寻求性别重置手术的人却被毫无争议地当作一个困在女人身体里的男人。显然这两者在逻辑上是不能同时为真的,但这一点被忽视了,或者被“逻辑和科学方法都是父权压迫的一部分”这样的奇葩观点合理化了。


  显然,所有的结果都无法完全均等。结果需要先被衡量。比较同一职位上不同人的薪水相对容易,但是还有其他同等重要的维度需要考虑,如工作年限、晋升率和社会影响力等。引入“同工同酬”的概念之后,对薪水的比较就变得更加复杂了。谁来决定什么算“同工”?没有人能够决定,所以才有市场的存在。更糟糕的是群体比较。比如,女性应该和男性挣得一样多,所以,薪水是否需要根据不同的维度来做出调整?这些维度需要细化到什么程度?

  举个例子,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承认的种族分类是美洲印第安人、阿拉斯加原住民、亚裔、非裔、西班牙裔、夏威夷原住民、其他太平洋岛居民和白人。但来自500多个独立部落的美洲印第安人怎么能够作为一个标准的分类范畴呢?有的部落的人均年收入为3万美元,而有的部落只有1.1万美元,这种巨大的差异从何而来?另外残疾人呢?他们应该和非残疾人挣得一样多吗?这在表面上是个高尚、公平和富有同情心的主张,但是怎样才算残疾呢?一个需要照顾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的人算残疾吗?智商较低的人呢?长得比较丑或者比较胖的人呢?有人的确一生都肩负着重担,但事实上每个人都不轻松,尤其是如果还要算上他们的家人的话。根本问题在于,群体身份可以被细分到个体层面,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而且这种独特是重要的、有意义的。群体身份可没办法涵盖这种多样性。


  后现代主义思想家们从不探讨这种复杂性。相反,他们将自己的意识形态立场固定在一个点上,然后强迫所有事情都围绕其旋转。所有的性别差异都是社会建构的结果,这个主张既无法被证实,也无法被证伪,因为只要我们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文化本来就可以推动人类往任何方向发展。比如,通过研究被收养的双胞胎,科学家发现,文化可以使智商提高约15%(或一个标准差)20,但这是以财富增加三个标准差为代价的21。换句话说,一对同卵双胞胎在出生时分别被两个家庭收养,第一个家庭如果比85%的家庭穷,第二个家庭比95%的家庭富,那么双胞胎中的两人在智商上会相差15。近期,另一个关于教育的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22,这可以说是财富和教育差异能够带来的最大影响了。


  这类研究暗示,如果我们愿意施加足够多的压力,或许就可以缩小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差异。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允许孩子们做出自己的选择。但选择在意识形态领域是没有一席之地的。人们被灌输了这样的观点:如果男性和女性的自愿行为带来了性别不平等的结果,那么这些选择一定是由文化偏见导致的。结果就是,只要承认性别差异的存在,就会被道德感十足的批判理论家们纠正。这意味着,那些虽然非常相信平等,但是对护理不感兴趣的北欧男性需要接受更多再培训,那些对工程学不感兴趣的北欧女性也是一样23。这样的再培训是什么样的?界限到底在哪里?这类行为经常在打破了一切理性界限之后才会被制止。


  有些社会构建理论已经在原则上认为,如果男孩们被教育得更像女孩一些,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更好。这种理论的支持者认为攻击性是习得行为,所以只要不去教导就可以避免。他们还假设男孩们应该接受针对女孩的教育方式,培养温柔、敏感、关怀、合作和审美等积极的社会品质。这些人认为,男性青少年只要遵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行为准则,攻击性就会降低。24这种漏洞百出的主张让人不知应该从哪里批判起。


  攻击性并不完全是习得的,而是天性的一部分,以防御和掠夺为目标的攻击性行为拥有非常古老的生物学基础。25被切除大脑绝大部分区域的猫依然会展现攻击性行为,这说明攻击性不仅是天生的,而且是源于脑部最基本的区域。如果说大脑是一棵树,那么攻击性和食欲、性欲一样都存在于树干当中。


  这一点在人类身上体现为,大约5%的两岁男孩在性格上非常具有攻击性,会对其他孩子做出踢、打、咬等行为,只不过这些行为绝大多数在四岁时就会被有效纠正。26不是因为这些男孩被要求在行为上模仿女孩,而是因为他们学会了将自己的攻击性整合到更为复杂的行为模式中。攻击性驱使人竞争和求胜,在某些方面自命不凡,而决心则是攻击性亲社会和令人钦佩的一面。男孩们的攻击性如果在婴儿期结束前还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那么他们将注定难以讨人喜欢,因为他们身上具备的原始敌对性会不利于他们之后在生活中建立社会关系。由于被同龄人排斥,他们会进一步错失社会化的机会,并被逐步边缘化,最终在成年后比普通人拥有更强的反社会和犯罪倾向。但这并不意味着攻击性没有价值,至少它带来的自我保护行为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