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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流言肆起难平息　　桃代李僵屈青瑜
  绿萼回头一看，却是梅妃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她脸上倒也并无惧色，只说：“娘娘不好生在芙蓉院安胎，怎么……”
  梅妃笑道：“莫非本宫来逛园子还要经过你一个小宫女的同意，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绿萼冷笑道：“娘娘不去太后跟前讨好，和我一个奴才胡诌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
  梅妃正欲发作，却听胭脂轻轻咳了一声，她便浅浅笑道：“本宫念你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因向胭脂使眼色，胭脂会意，便退到一旁去了。梅妃笑道：“本宫还真不信，如今这形势，你一点儿都不替主子着急吗？”
  绿萼冷笑道：“皇后娘娘有五皇子，形势何曾下去了？我一个奴才有什么忧心的？”
  梅妃道：“你分明知道我本宫说的是谁！”这话里的意思，绿萼自然知道，是啊，一下子，宫里有四位娘娘有了身孕，是挺闹心的，只怪自己那女儿没有福气，好好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复有替女儿可怜起来，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罢了。见绿萼走神了，梅妃道：“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来芙蓉院找本宫。”绿萼道：“奴婢还要去办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请娘娘容奴婢先行告退。”别了梅妃，绿萼便回庄宜宫去了。
  这厢，毋青竹同了柳、徐二人到了秋掩斋，远远的就听到了丽妃的咆哮声和着碗碟摔落在地的声音。不知是谁喊了声：“皇后娘娘到！”少时，便见丽妃挺着肚子出来了。正欲向毋青竹施礼，毋青竹忙道：“妹妹不必多礼……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奴才们侍候得不周全？”
  丽妃道：“不过是一个小太监打碎了碟子。”不知娘娘用过膳没有，若是没有，妹妹斗胆请娘娘赏光，就在妹妹这边吃些粗茶淡饭。”
  柳妃道：“我们正是要过来叨扰妹妹呢！”说笑着进了屋内，毋青竹见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别的不说，就说那道李公羹，乃是用珍玉、宝珠、雄黄、朱砂、海贝煎汁而成，每碗费银十两不止。只这一碗羹汤，毋青竹便知道了孟昶的意思，徐贤妃见了那李公羹，不由得大惊，指着那碗羹向丽妃道：“妹妹怎么还吃这个？”
  丽妃颇有些自得的说：“这可是皇上的恩赐，怎么了？”
  徐贤妃正欲告知详情，毋青竹忙插嘴道：“虽说是皇上的恩赐，你有孕在身，这东西到底是吃不得的，于腹中胎儿无益。”这碗羹汤中所用的雄黄、朱砂都是孕妇的大忌，孕妇吃这些东西，必定会导致胎儿畸形，甚至是耳聋、智力低下、斜视等多种不良症状。皇上虽说于医理上不通，倒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他赐这羹汤给丽妃到底是何意？就算是再怎么不待见丽妃，可丽妃到底是他的表妹，更何况，丽妃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怎么……略一思忖，毋青竹又向丽妃道：“皇上爱惜你是好的，这汤也是极为名贵的，只是以后可别吃了……”一语未尽，却见知琴来了，毋青竹因问知琴有何事，知琴道：“小喜进宫来了，说是有要事向娘娘禀报。”
  柳妃道：“小喜是谁？”
  毋青竹道：“你怎么连她也忘了？她以前是在黄昭仪跟前侍候，后来跟了赵奉仪，去年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便放她出去了，恰好我有一个做买卖的远房表哥几年前丧妻，我便做主，把小喜与他做了填房。”
  徐贤妃道：“她倒是好造化。”
  毋青竹向知琴道：“你且先行回去，招呼喜儿用饭，我在这边用膳后，就回去。”知琴答应着去了，这厢还未下箸，红绫又来了，听闻太后那边召唤，毋青竹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要起身随红绫一道去，柳妃笑道：“偏你性子急，到底也该吃几口饭再走。想来太后已经用过膳了。”
  红绫向柳妃道：“太后还未用膳，皇后娘娘去了正好陪太后一道用膳。”柳、徐、丽三人欲起身相送，毋青竹忙止道：“你们只管吃你们的，我先走了。”三人到底送她至殿外。这边毋青竹前脚刚走，绿萼又找来了，因问柳妃：“我们娘娘去了何处？”
  柳妃道：“你也只来迟了一步，皇后娘娘去太后那边了，你找娘娘有何事？”
  绿萼道：“已有了二公主的消息……”
  徐贤妃忙问：“可找着二公主了？”
  绿萼摇了摇头，又道：“哪里就找着人了呢？只是听城门上的人说，恍惚见了一位姑娘，形容似乎很像二公主呢……”柳、徐二人倒跟着叹息了一回子，独有丽妃道：“莫非我们的二公主竟是让拐子给拐跑了？”柳、徐二人也不搭腔，绿萼却是拿眼狠命瞪了丽妃一眼，徐贤妃看在眼里，暗自纳闷：绿萼虽说是皇后身边的人，到底也只是个奴才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丽妃？更奇的是，丽妃明明是知道的，也不责罚，相反，丽妃似乎对绿萼有些惧意似的。徐贤妃原是个不喜多事的人，倒也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厢绿萼从秋掩斋出来，一路寻去，行不多远，便跟上了毋青竹，将含章公主之事说了一回。听闻小喜昨夜见过含章公主，毋青竹忙交代了红绫几句，正欲回去找喜儿问明情况，却见小喜匆忙的朝这边过来了，毋青竹因问她：“快将你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小喜道：“回禀娘娘，昨夜二位公主成婚，奴婢和相公去观望，不知怎么了，起了大火，混乱中，奴婢见含章公主被人带走了。”
  毋青竹忙问：“可看清是什么人？”小喜看了绿萼一眼，毋青竹明白过来，便叫绿萼退下，小喜这才说：“公主被一个模样清俊的公子带走了……”此时喜儿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叫毋青竹恼火，因低吼道：“哎呀，你也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你倒是快说啊……”
  ：“娘娘，这话，奴婢不敢说出口……”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管什么话，我都恕你无罪。”
  ：“依奴婢看，公主和那位公子应该是相熟的……”
  ：“你可知道公主现在何处？”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娘娘不必为公主的安危担忧，看情形，公主是自愿跟那位公子走的……”
  ：“怎么这会儿才跟我说？都过了这么久，公主恐怕早就不在城中了……”
  ：“昨夜奴婢和相公一路追随，发现那位公子带着公主去过绿柳山庄，然后又离开了，只要到绿柳山庄去查问，应该可以查处公主的下落……”
  ：“绿柳山庄？是城东那个绿柳山庄？”
  ：“是……”
  ：“你这丫头机灵劲儿去哪儿了？这会儿才跟我说，昨夜你做什么去了？”
  ：“奴婢没有进宫的腰牌……”
  ：“没有腰牌你不会去找毋家的人么？”
  ：“娘娘，奴婢……”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原是着急含章公主，我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此事关系公主的名节，你也是个明白人，此事不可告知别人，一个字也别提起，我自有主意……”话虽如此，毋青竹哪里有什么主意？只是不知道怎么又和绿柳山庄扯上关系了？此时也无暇多想，只一径去了绿柳山庄。晚间，白苏苏正待歇下，白苏苏便过来了，毋青竹因问：“这都多会儿了，你怎么还不睡？”
  白苏苏道：“奴婢想着，娘娘定然是为了含章公主之事难以入眠，特来陪娘娘说一回子话。”
  毋青竹道：“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作祟，如今城中十之八九的人已然认定含章公主和人私奔了，更有甚者居然说公主遭辣手摧花了，太后正为这事儿犯愁呢，好好的一个公主就没了，还得遭此等不堪的闲言。”今日和华老板一番长谈，她便知道含章公主是不会再回来了，其实从含章公主平日里的诗词中，毋青竹就已经看出这位公主对一个男子的深情，只是没有料到，这位素来温婉的公主居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出逃的公主是不会回来了，太后固然是惋惜，为今之际，挽回皇家颜面似乎更重要，原委自是不便告知太后，只是到底要拿个主意出来才是，思忖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周全的法子来，因问白苏苏对此事有何见解？
  白苏苏道：“依奴婢愚见，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毋青竹道：“说来听听。”白苏苏悄声道：“太后不是很喜欢青瑜姑娘么？太后不是早就认她做了义女？不如让她代替含章公主嫁到欧阳家，娘娘以为如何？”一听这话，毋青竹直摇头，又道：“虽说那欧阳靖人品俱佳，只不知青瑜是否属意，何况太后那边也未必会点头。”
  ：“依奴婢看，倒也未必，奴婢才将从太后那边过来，似乎有这么个意思。”毋青竹在暗想道：太后把这么个意思透露给白苏苏，却不直接和自己提起，想必是要自己开口提出来。青瑜不必自己，自幼是娇生惯养的，受不得半点委屈，还是问问青瑜是怎么个想法，因吩咐一个小太监连夜出去，告知青瑜明日一早进宫。
  次日卯正，毋青瑜便同了母亲一道进宫来了，绿萼便引了母女二人进了奉仪殿，二人欲向毋青竹施国礼，毋青竹忙道：“免礼……”因向绿萼道：“赐坐……”小慈奉了茶水来，毋青竹便命众人退下，见人都退去了，毋青瑜一股脑扭到她的榻上，欲去抱起五皇子，毋夫人道：“你这孩子，可别失手摔着五皇子。”
  毋青竹一脸笑意的抚摸着妹妹，毋青瑜道：“姐姐今儿个好生奇怪，倒像是……”毋夫人忙斥道：“青瑜，你这丫头，这是宫里，可不比家里，你要称呼娘娘，不要叫姐姐。”毋青竹笑道：“这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也没有外人。”青瑜只逗着五皇子叫她小姨，这边，毋夫人因问：“娘娘召唤，不知所谓何事？”毋青竹拿眼瞟了青瑜一眼，又向毋夫人道：“含章公主之事，想必你们有所耳闻……”说这话的时候，她瞥到妹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毋夫人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混人，只顾胡说，把好好的一个公主都给说坏了。”
  毋青竹道：“如今要堵住悠悠之口的法子也简单，太后的意思是，只说公主已死于大火之中。”
  毋夫人道：“这是怎么个道理？难道就不寻公主的下落了么？若是果真像有些人说的，遭了歹人之手，岂不叫人疼死？”
  毋青竹道：“这也是没法子，皇上也不能派人去把那些胡说的人全都抓起来……哎……”她故意叹了一声，毋青瑜因问：“姐姐何故叹息？”
  毋青竹道：“进宫这几年，亏得有含章公主姐妹和我作伴儿，如今含章公主生死未卜，还要任由别人百般诋毁，你们也知道公主最重名节，若是知道百姓们如此说她……且别说公主尚在人世，说句不中听的话，倘或她真的去了，只怕在那世里也是不得安生的。”
  毋青瑜忙问：“姐姐可知道有什么法子挽回公主的名声？”
  毋青竹道：“我不是说过了，公主已在火灾中丧生了，这样一来，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毋青瑜噘着嘴说：“这不是诅咒公主么？可还有别的法子？“
  毋青竹道：“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她已从妹妹眼里看出端倪来了，她知道家里的规矩，必定是要等父亲下朝后，才用早膳，母亲必定未曾用膳就进宫了，因叫绿萼带了母亲下去用早膳。毋青瑜见姐姐独留下自己，心虚得都不敢正眼瞧姐姐了，只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的搅着，毋青竹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