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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戏弄不成反被伤姊妹情与意皆疏
  见众人皆以退下，毋青竹便招手叫妹妹到自己身边来，青瑜踌躇着，不肯上前来。毋青竹微笑着向她招手，口中说道：“青瑜，过来呀，今儿个是怎么了？倒像很怕姐姐似的。”青瑜这才到她身边坐下了。因问：“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儿了？”
  毋青竹道：“你是做错了事，还是掉脑袋的事！”青瑜原就心虚，姐姐这么一说，她唬了一跳，忙跪在地上，口里说：“姐姐饶了妹妹这一回吧，妹妹知道错了，可是公主和段王爷是情投意合的，你就随他们去了吧，反正日子一长，就没有人提起了……”
  ：“你这丫头也太糊涂了！居然敢协助公主出逃！此事若是张扬出去，别说是你了，就连我毋氏一族也会满门遭祸！”
  青瑜哭道：“姐姐是无情之人，就以为天下人都是无情的么？”其实，毋青竹昨日已从华老板口中得知，前夜大火是青瑜带着人放的，就连那疯狂往迎亲队伍的老百姓也是受了青瑜的指使。原本还有些不信，今日见了青瑜的神情，便知是真的了。此时毋青竹掩盖这件事情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闲心责怪妹妹，不过是逗她玩儿呢，这丫头就急了，连这话也说出来了。倒也是说中了她的要害，虽有些恼怒，倒也不忍心斥责妹妹，只说：“瞧瞧你，姐姐不过是逗你玩儿的，这都听不出来？”因携了妹妹的手，柔声道：“你们这几个丫头装神弄鬼的事，别当我不知道。公主打从去年秋天从惠光寺回来后，就整天魂不守舍的，姐姐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的心事，你三五两日就进宫，不往别处去，独独去紫寰宫，想必那鸿雁传书之人就是你了。临近婚期前的这些日子，你和含章公主总在一处叽叽咕咕的，我想你们大概是在谋划这起纵火案吧……”青瑜擦了眼泪，惊呼道：“姐姐真是无所不知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毋青竹笑了，又道：“你自幼和含章公主厚密，她在新婚之日失踪，你却没有多少忧虑之色，难道不让人觉着奇怪？”因把青瑜的额头一指，笑道：“你呀，从小把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我当然知道了。”
  青瑜一面往她身边偎，一面向毋她撒娇道：“我就知道姐姐是最疼我了，公主也怪可怜的，姐姐您就帮帮她吧，总得想法子把众人的嘴给堵上，这才不过两天，谣言四起，公主知道了，一时想不开，有个好歹来，岂不是辜负了我这一番苦心……”
  毋青竹道：“你可别再说什么苦心不苦心的，你先说说这烂摊子可怎么收拾？”
  青瑜一面摇晃着毋青竹的手，一面又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有主意的。”毋青竹连连摆手道：“你太看得起姐姐了，只是我并没那个本事，你自己收拾去吧！”
  因觉得外面阳光甚好，毋青竹便带着青瑜往园子里逛逛，不巧永福宫的小太监胡德全来传太后的话，说是叫她用过早膳后，去永福宫议事。不用猜想，她便知道又是为了含章公主的事情。只让她感到有些刺心，怎么太后就料定自己必定会拿妹妹一生的幸福来挽回皇家的名声，难道皇家的名声就真的如此重要？有时候，她觉得太后的想法与做法都有些过了。自打知道韩王的死因后，毋青竹便太后心存芥蒂，成天还要装作没事人似的，也怪难受的。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如此一想，毋青竹便有些烦闷，只懒懒的向胡德全道：“知道了，你且先回去，本宫稍后就去。”见胡德全走了，青瑜吐了一下舌头，对着胡德全的背影道：“这人最坏了，为人十分可厌！”
  毋青竹斥道：“丫头，这是在宫里，你嘴上怎么还是没有个把门的锁！”
  青瑜一副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在宫里怎么了？宫里的人难道就不说话了？那皇宫里的人不是都成哑巴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妹妹她是又恨又爱的，便轻轻在青瑜的脸上一拧，笑道：“你这丫头哦，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要记住，在宫里不管是谁都不能得罪的，哪怕他只是一个奴才……”青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因问：“被这胡德全打岔了，姐姐你到底有何高见啊，可否说与我听听。”
  毋青竹道：“你觉着欧阳公子如何？”青瑜一听“欧阳公子”四个字，不由得面上一红，却故作不解的问：“姐姐问的是哪位欧阳公子？”
  妹妹的羞赧，毋青竹自然是看在眼睛里的，女儿家一听人的名字就脸红，必定是对上眼无疑了。她只掩着嘴悄悄一笑，又道：“还有哪位欧阳公子，不就是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大人家的公子欧阳靖？”
  青瑜只把头别过去，胡乱扯着那株垂丝海棠的花朵，那揉碎的粉红花瓣顺水飘走，只是未曾连青瑜的心事一同飘走。年幼的她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相问，莫非姐姐连自己的那点儿心事也看破了？因故意打岔，指着身边的垂丝海棠说：“姐姐你看，把这海棠种植在这水池边是不是有佳人照碧池之感？”毋青竹只微笑着看她，却不答言。青瑜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姐姐，你看这粉红色的花朵好似抹了一层胭脂似的……”毋青竹只管盯着青瑜看，也不说话，任由青瑜满嘴胡说，忽然又“扑哧”的笑了。青瑜道：“姐姐觉着我说得不好么？”毋青竹一面拉了妹妹往水池里望，一面又道：“你说得很是，这花很美，是像佳人照碧池，只是现在这里面还有一个佳人。”见青瑜只定睛看着自己，毋青竹又道：“另一个就是你啊……”因指着水面上青瑜的倒影说：“瞧瞧我妹妹，可真比这海棠还要美呢，你才是真正的佳人。”
  青瑜娇嗔道：“哎呀，姐姐，妹妹哪里是什么佳人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可比不上姐姐的国色天姿。”
  毋青竹笑道：“不管是佳人也好，国色也罢，妹妹是不是该寻摸一个如意郎君了？你有什么想法呢，说与姐姐听听，姐姐给你做主，可使得？”
  青瑜越发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毋青竹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害羞的，可有中意的人选？也不必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全凭你的意思。”青瑜揣度姐姐话里的意思，只当姐姐适才问欧阳公子不过是随口的，并无别的意思。原不过是自己的呆意罢了，欧阳公子是驸马，又怎么可能取自己？难道自己也向公主一样有勇气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不，不，自己绝对是做不到的，再说，那位欧阳公子也未必肯和自己走。略微踌躇，青瑜便说：“女儿家的婚事，原本就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了我自己个儿？姐姐贵为皇后，青瑜的婚事，自然是全凭姐姐做主了。”
  毋青竹笑道：“想了这多会儿了，从你嘴里蹦出的就是这句话啊，嗯，好，妹妹真的是长大了啊！我也问过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是这么个意思，这太好办了，如今父母已为你择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青瑜忙问：“是谁？”
  毋青竹忍住笑意，故意正色道：“就是新任的大理寺卿王峦大人啊，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高官厚禄，以后你的日子不愁了，我们也就放心了。”青瑜连连摆手，急切的说道：“妹妹宁可去做道士，也不要嫁给什么王大人……”
  ：“这是何故，王大人仪表堂堂，又是身居要职的人，你尚且不满……”
  ：“姐姐，你们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那王峦虽说是人模狗样的，可是你知道吗，他整日里斗鸡走马，流连于青楼楚馆，真要我嫁给他，你们放心得了么？”
  ：“男人嘛，年轻时，荒唐是难免的，取了娘子后，就会收敛的，你只管放心!”青瑜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恨不得数出王峦的一百条大罪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那个王峦只知道溜须拍马，只会在皇上面前讨好，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他在京城的名声早就坏透了……”
  ：“哎呦，你连王大人都看不上眼，必定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二王爷？我常见你们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他又常说你的好处，反正他也尚未娶妻，你跟了他也好……”
  青瑜急道：“哎呀，姐姐，你别浑说了，二王爷比我大整整一轮呢，在我眼里他都是一个老头子了，我才看不上他呢……”
  毋青竹道：“天啊，我的妹妹，你眼光也太高了，连王爷你都看不上，莫非……”
  青瑜见她不语了，因问：“莫非什么？”
  毋青竹以手支着下巴，做出一番沉思良久才得出的一句话：“莫非你是想进宫做娘娘？”
  青瑜道：“姐姐越发浑说了，谁想做娘娘了？后宫里有这么多的女人，有谁是幸福的？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娘娘呢！说到这儿，我倒要问姐姐一句话……姐姐进宫后，可有一日觉着是幸福的？”这话可把毋青竹问住了，幸福？那是一个久违了许久的字眼儿，现在似乎和自己沾不上边儿了。
  见她答不上来，青瑜又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当初拼了小命也不会进宫！再说皇上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勉强女人的男人，难道你也是贪图富贵么？还是皇上下的一道圣旨把你吓昏了？”也不多想，毋青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青瑜脸上，青瑜的脸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青瑜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了，毋青竹这才意思到自己过火了，忙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青瑜那红肿了半边的脸，青瑜把她的手一拨，带着哭腔嚷道：“你走开啊，你就是这样，别人说中心事就恼了！”毋青竹想承认自己错了，但是又开不了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青瑜冷冷的说道：“怎么你连一句带歉意的话都说不出来么？你就是这样，知道皇上为何最近不在庄宜宫歇息么？就因为你太尖锐了！哪怕是你做错了事，你也从来不肯低头，哪怕是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哪怕你贵为皇后，你也只是一个女人！女人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你是个无情的人！所以你不懂有情的人那种苦楚与幸福！”
  毋青竹抬手欲往青瑜脸上打，因见她哭得更凶了，到底忍住了，只厉声斥道：“你胡说什么？”青瑜只在一旁抽泣，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来了？这时，绿萼带了毋夫人过来了。毋夫人因见毋青竹面带怒色，青瑜在一旁抹泪，只当是姐妹二人闹别扭了，只向青瑜呵斥道：“你这丫头，怎么惹娘娘动怒了？”青瑜见母亲也斥责自己，越发哭得凶了，转身就跑了，毋夫人还只管喊着：“青瑜，你这丫头在娘娘面前也这么无礼，快些回来给娘娘陪不是……”
  毋青竹仍旧是一脸愠怒的向毋夫人道：“母亲，随她去吧，我这会儿也不想见她了……”毋夫人叹息了一声，又道：“你们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
  毋青竹看了绿萼一眼，因向她道：“你先回去，吩咐嬷嬷不要给五皇子吃太多的甜食，昨儿个我不妨，她倒喂了半碗燕窝给五皇子。”见绿萼退下后，毋夫人因问方才她们是为何事闹别扭了，毋青竹便将自己逗弄青瑜一事说了一番，只未将青瑜与她说的那番话告知母亲。同时也把太后之意一并意告知于母亲，毋夫人听了这话，哪有不喜的？原本毋夫人就有这个意思的，当初欧阳靖被钦定为驸马时，毋夫人还暗自为青瑜惋惜了好一回子呢，如今倒好，正合了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