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马上滚过来抱住她胳膊，“妈妈你真好。”
  姜芮书见她一双眼睛在暖黄的灯光里发光，这怎么睡得着？“闭上眼睛。”
  徐雨澄乖乖闭上了眼睛，许久没声，就在姜芮书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小声开口了，“要是我妈妈像你这样就好了，我每天放学就在家里等她回来，回来晚点也不要紧，但是回来会陪我，给我讲故事。”
  “你就是不想工作吧。”
  “秦律师说工作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话倒是没错，小孩只要好好学习健康成长，在长大前尽可能学习未来生存需要的知识，而大人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让孩子去学习，让他们长大后可以独自远行，这是血脉传承。
  姜芮书还没看过今天具体庭审如何，不过听范阿姨说这孩子在法庭上表现很激烈，直接跟妈妈决裂了，也不知道她心里难不难过，应该是难过的吧？“如果你妈妈让你回归正常生活，你还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吗？”
  “不愿意。”她的回答毫不犹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肯定不会让我退圈，做不了童模还能去演戏做网红，有她在我退不了圈的。”
  矛盾比预想中要激烈，徐雨澄对她妈妈排斥也激烈到了难以消除的程度，姜芮书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后她注意到徐雨澄话中的一个关键，“你想退圈？”
  “不是说了嘛，工作是大人的事，我才不想工作。”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退圈后你的人气就保持不住，代言也不会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找你拍片，不能每天穿漂亮的衣服拍漂亮的照片，不会有人再这么注意你？”姜芮书这段时间也注意过童模的报道，在曝光中长大的孩子不一定还能甘于默默无闻。
  “没人注意我才好，我现在就想当个普通的小学生。”
  “你想好就行。”姜芮书有点担心她以后不听人劝，就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主意大，但你也不要怪大人们帮你做选择，有些事在你看来已经想的很明白，你觉得自己已经能把自己的未来掌控，但等长大后你会发现现实不是你小时候想的那样。”
  见她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姜芮书举了个例子，“就比如，时间和知识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可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无法理解有多宝贵，为了不让你们错过，大人就会采取一些手段让你们去学习，甚至可能让你们感到痛苦，但这真的是为了你们好。”
  “那你觉得我妈妈逼我当童模，不让我上学是为了我好吗？”徐雨澄反问。
  “我没跟你妈妈谈过，不知道她的初心是什么，但她的做法的确不正确。”姜芮书很公允地回答。
  徐雨澄这才满意了些，不想说提这个话题，怕姜芮书劝自己，因为她一直都感觉姜芮书并不赞同自己跟妈妈解除监护关系，虽然她从来没有明说过。于是她换了个自己一直想知道的话题，“妈妈，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工作忙，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你要是过年还住这里的话就能看到他。”姜芮书说的稀疏平常，对于几个月见不到老父亲早已习惯。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啊……”徐雨澄还奇怪家里怎么没看到其他人，范阿姨又不喜欢说雇主家的事，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姜家有几口人，更不知道姜家其他人什么情况，“对不起……”
  “没什么，我早就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早就不难过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那你妈妈对你好吗？”
  姜芮书突然手痒想打孩子，“挺好的。”
  “你的语气好敷衍哦！”
  “这你还能听得出来？”
  “我现在可不单是模特，还是演员，我演技可好了，导演都夸我，还说很期待我长大后拍他的戏。”徐雨澄得意洋洋，“我能感觉对别人的情绪，你刚才说话一点也不走心。”
  “你还知道走心啊？”姜芮书笑她。
  徐雨澄不服气，“你们大人就喜欢小看小孩，觉得我们什么都不懂，其实你们大人心里想什么我们小孩也能看出来的。”
  姜芮书笑，“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懂得特别多，其实我妈妈对我很好，不过她对感情的处理方式可能……也跟你妈妈一样有点不大妥当。”
  “怎么……不妥当？”徐雨澄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问。
  “就是会给我带来一些困扰，她觉得是对我好，但我不希望那样。”
  徐雨澄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不怪她？”
  “也怪过，不过后来我能理解她了，她没有办法，她的出身、性格、能力、经历和外部环境都影响着她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等有一天我跳出了原来小小的圈子，变成了跟她一样的大人，我就知道了她也很难，她竭尽所能了，我没办法怪她。”姜芮书说的比较含糊，但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她真的不在意了。
  徐雨澄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低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姜芮书失笑，“不是你问我吗？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大后也会像你这样，以后不会怪我妈妈？”徐雨澄就觉得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要等你长大后你才知道，毕竟你跟我经历又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以后的经历也不一样，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代人。”姜芮书很不负责任的说，“不过长大后，你会发现曾经迈不过去的坎不值一提，现在感觉特别难熬的困境，咬咬牙其实也就过去了，因为未来会有更难过的坎在等着你。”
  徐雨澄：“……”
  徐雨澄：“你在安慰我还是吓唬我？我还是个小孩，你要爱护我。”
  “我这是经验之谈。”姜芮书一本正经。
  徐雨澄表示深深的怀疑，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她发现姜芮书也不是那么的正经，有时候挺恶劣的，套路也多，气死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