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英]理查德·伯顿    更新:2021-12-06 15:49
  那个人,他想见两个孩子。”他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但我有办法阻止他接近。我们在那儿逗留时,我已证实了这一点。毫无疑问,我还会看到已经见过的画面,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作为事件的惟一见证人,你应该接受事实,并勇于去克服它,一定要做孩子们的保护神,维护他们平静的生活。”我尤其应保护并拯救孩子们。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曾对格罗丝太太说的一件事。
  “孩子们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昆特先生,这让我有点儿意外。”
  我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格罗丝太太凝视着我说:“他们没对你说过昆特先生曾在这儿工作,以及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他俩从未对我谈起过昆特先生的任何事,如他的名字、外貌、身世等。”
  “噢,小弗洛拉不记得此人。她从未听说过他。”
  “他死时的情况呢?”我有点儿紧张地问道。
  “可能不知道。但迈尔斯应该知道……迈尔斯应该知道。”
  “噢,别试着去问他!”格罗丝太太突然喊道。
  我看了她一眼:“别害怕。”我继续想,“很奇怪。”
  “迈尔斯从没提起过他?”
  “只字未提。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绝不会是迈尔斯的好朋友!”格罗丝太太郑重声明,“那只是昆特自己的幻想。和迈尔斯玩,我是说……溺爱他。”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昆特他太放纵了。”
  我一下想起他的脸……这样一张脸!……我涌上一阵厌恶感。“对我的小迈尔斯太放纵?”
  “对任何人都如此!”
  想到这些描述也适用于家中其他的成员(包括六个男女仆人),我没再深究。但在这个古老安静的地方,好像没什么怪事发生或者卑鄙小人捣乱,人们对此也毫无概念。这所古宅没什么坏名声。格罗丝太太默不作声,浑身颤抖,很想依靠我。最后我甚至都想试她一试。午夜来临了,她把手搭在教室门上准备离开。“我想从你这儿得个准信儿……因为这很重要……他真的很坏吗?无可否认?”
  “噢,并不是公认的。我知道这事儿……但主人不晓得。”
  “你也从未向主人禀明过?”
  “唉,他不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他憎恨抱怨。他对这些事最不耐烦,如果人人对他很好……”
  “他也不会自寻烦恼?”这与我想像中他的形象很相符:他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绅士,尤其是自己家的麻烦事。“我向你保证我会保密!”
  她感到了我敏锐的辨别力。“我猜是自己错了。但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么?”
  “害怕那个人会做的事。昆特太狡诈……让人看不透。”
  我掩饰住自己的惊异接着说:“你不担心别的事情吗?不担心他的影响吗?”
  “他的影响?”她满脸不解地重复着我的话。
  我接着说:“他对那两个可爱的小孩子的不良影响。当时由你照顾他俩。”
  “不,当时他们还不是由我照顾看管!”她痛苦地大声反驳道,“主人信任他,让他带孩子,因为他身体不太好,乡下清新的空气对他有好处。所以他掌管一切。是的,甚至控制了他们。”
  “他们……那个人?”我呻吟道,“你容忍了这一切?”
  “不。我不能容忍……现在还是如此!”这个可怜的妇人流下泪来。
  从第二天起,正如我所说的,我们对此守口如瓶。然而一周内我们又多次热情地重提这个话题。尽管那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已谈论了很多,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可能因为我无法入睡,我仍然感到她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我毫无保留,但格罗丝太太却有所隐瞒。到早上的时候我更加确定,她的保留并不是因为不坦诚相待,而是出于害怕。回想起来,我彻夜未眠,次日的太阳已高高升起,我还在分析眼前的真实情况,想这残酷的事实会带给孩子们什么。这种思索最重要的是让我看清了昆特活着时的丑态……几个月来,他时常光顾布莱,让人不得安宁。
  这种可怕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一个冬天的清晨,在上工的路上,一个村夫在小路边发现了彼得·昆特的尸体,尸体已冻得僵硬,头上的那个伤口清晰可见。这样的伤口可能是摔的。离开酒吧后,因天黑他走错了路,从陡峭湿滑的斜坡上摔了下来。后来证明他的死因的确如此。经调查得知,湿滑的陡坡、误入歧途、饮酒过量导致了他的死亡。但他一生做过的事……神秘地光顾并带来危险、私下制造混乱、恶行累累……可能更能要他的命。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些故事变成文字,好让人清楚我的想法。但在这些天,我却过足了危急关头做英雄的瘾。我现在明白了,我是被请来做一项令人钦佩、富有挑战性的工作的。在危急时刻,我成功了,而换成其他的女孩,就有可能失败。这对我来说受益匪浅……
  我承认,当回顾一切时,我都禁不住为自己喝彩……我虔诚地对待这份简单的工作,我的虔诚产生了奇迹!我就是要站在那儿,守护两个世上最可爱、最纯洁、最无助的孩子。他们渴望帮助的呼声那么强烈真诚,让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忽视。我们的确被分开过,但在险境中又结合在一起了。他们只有我,而我呢,也只有他们。一句话,造化弄人。它带给我太多真实的东西。我就是一扇屏风……永远站在他们前面,为他们提供庇护。我看到的不幸越多,他们看到的就越少。我开始以一种异常兴奋、令人窒息的方式看待他们,如果任其发展可能会到疯狂的地步。现在回头看看,它却朝着另一方向发展,这拯救了我。这种焦灼被可怕的证据代替。证据,我是说,从那一刻起,我真的抓住它了。
  那还要回到一个下午,我和弗洛拉在田野里玩,迈尔斯留在家里,他打算读完一本书,他可能现在正坐在靠窗的大椅子上埋头苦读。年轻人身上的这种求知欲让我欣慰,虽然有时他有点儿顽皮。他的妹妹却很愿意出来。我和她慢慢散了半小时的步,太阳仍高高挂在天空,天气出奇地热,我们要找一个凉快地儿。
  散步时,我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她很像自己的哥哥……机敏又淘气……这是两个孩子共有的魅力。她故意藏起来让我担心焦虑,又突然出现让我惊喜不已。他们从不胡搅蛮缠,但也从不郁郁寡欢。我常常注意到他们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这好像是他们精心准备过的生活,我也成了奇迹中的仰慕者。我流连在他们创造的世界里……他们没有机会来分享我的世界……他们的游戏进行到这儿,需要某个人或某件事出场,因此我被请来了,谢谢我的主人和我的学识,我才有了这份舒心清闲,但报酬颇丰又很高贵的工作。现在,我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只记得保持平静很重要,另外,弗洛拉玩得也很带劲儿。我们待在湖边,最近我们开始学地理,因此知道这个湖叫“阿佐夫湖”。
  突然,我意识到,在湖的对岸有一个有趣的观众。这种感知来源于世界上最奇特的东西。我在湖边的旧石凳上看书……我是个坐得住的人。从这儿能俯瞰整个湖面。正是从这个位置我能看到远处的那个人,而没直接打照面,但我敢肯定他在那儿。葱郁的古树和茂密的灌木丛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但明亮的日光仍能让人看清一切。
  我坚信自己无意之间抬头看到的对岸的一切。我的目光聚焦在了那一点,我尽力稳住自己,思索该怎么应对。视野中突然闯入一个陌生人,这不能不引起我的怀疑。我绞尽脑汁分析各种可能性,并提醒自己一切都很自然,例如,会不会是附近的居民,或是一个报信者,一个邮差,或是村里某位工匠的儿子。一切显得有点儿徒劳,我仍看不清他的特征和姿势。如果这些事根本未发生,那是最好的。
  明白这是个幽灵后,我便马上鼓起了勇气。我将目光移向弗洛拉,她正在十码开外的地方玩耍。我的心脏陡然一阵紧缩,弗洛拉看到那个人了吗?我等着看她的反应……发出一阵尖叫,突然用饱含童趣或警觉的纯洁目光注视着我。我屏气以待,但什么都未发生。我马上意识到……我不得不说,这其中必定有很可怕的事……有一刻我甚至觉得弗洛拉的一切声音都压低了。片刻后,她转过身背对湖水继续玩。这是我最后注意到的她的姿势……我们俩仍在那个人的监视下,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弗洛拉捡起一块平整的木片儿,木片儿中间正好有一个小洞。她马上想到将另一块碎木片儿插在小洞里当帆,做成一艘小船。我注视着她,她正努力地绑紧帆。我已不太担心她了,我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又将目光转到湖对岸……我要直面自己必须面对的一切。
  第七章
  事后,我立刻就来找格罗丝太太,对那件事我并没有可信的证据,但我还是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他们知道了……这太可怕了!他们知道了!”
  “到底知道什么了?”她握着我的手时,我感觉到了她的怀疑。
  “为什么,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天知道还有别的什么!”然后,她松开我,我讲给她听,从头到尾讲给她。
  “两个小时前,在花园里,”我几乎紧张得说不清楚,“弗洛拉看到了!”
  格罗丝太太听到后好像松了口气。“她告诉你了?”她喘气道。
  “没有……这样才可怕。她埋在心里面!这个八岁的孩子,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