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气坚决到不留一点余地。
  “……一凡，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我低下头去看手上的酒瓶。
  “就在你住院的两周后吧，岚岚忽然郑重其事地找我谈话，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她那种紧张的样子，本来快人快语的她，红着脸，憋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我不断的追问下才说了，她说她爱上你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面无表情地听着。
  “当时我很吃惊，好不容易才掩饰好自己的表情，我提醒她，说你说不定已经有女朋友了，结果……她说已经打过电话，证实你们确实已经分手了……后来我问她她迟疑着。说她也不知道。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总要有原因的，我……我追问她，她想了半天，说你很多地方在吸引着她。比如……不说了，她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从她第一次见到你地时候，你就给她留下了好感，甚至是你们之间斗嘴都让她觉得有意思；后来在登山过程中的相处又不断加深了她的这种印象，觉得你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她说当你在悬崖上为了保全她而不顾自己的生死割断了绳索时，自己已爱你爱得义无反顾了。她还说。如果那天找到地是你的尸体地话，她会再登上大崖山。从你掉下去的地方跳下去……”
  “啊？……她和你也说过这种话么？”我紧皱眉头。记得叶岚也曾经和我说过同样的话，虽然当时我训了她，但始终认为这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在其中。没想到她竟能将这种话原封不动地和叶琳再说一遍！
  “如果你以为她做不出来，那你可就错了。”叶琳不安的神情加重了这句话的份量，“你知道吗？岚岚曾经自杀过。她是一个很容易就走入极端地人……”
  “……这些我知道，在大崖山的时候，叶岚曾经和我说过。但是她说她早已经不再那么想了呀……”我疑问地。叶琳深深地不安已经感染了我。
  “一凡，事情很明显，在她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喜欢你了。你想想看，一个刚刚有了心爱的人、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憧憬的人会说要去自杀吗？不会的。我也相信她当时不再有那种灰暗地想法了，但是，如果她满心的希望破灭掉了，你想她会怎么样？！”
  “……”我无言以对。错爱本来就会给人以压迫感，而现在错到我身上的这种爱，竟有如此沉重地背景，压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别看叶岚外表性格跋扈，其实她的内心非常脆弱，妈妈的辞世对她的打击特别大，”沉默了片刻，叶琳继续说道：“那时候，她几乎整天不吃不喝，后来终于病倒了。由于极度地封闭着自己，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她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割了腕，我和爸爸都快被她吓死了。
  从那以后，为了能让她好起来，我们对她千依百顺，想尽了办法。用钱就不用说了，这方面她根本没有概念，但爸爸从来不限制她。我们尽量让她顺心，平时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着她到处去玩。爸爸一直对岚岚心有愧疚，认为是自己对她的照顾太少了才使她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我和爸爸这么哄她，迁就她，渐渐养成了她现在这种任性、极端的性格。但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从那以后，她再没有发生过类似想要自杀这样的事故。我和爸爸对她好，她对我们也特别好，我经常说她，对喜欢的人是温驯的猫咪，对不喜欢的人是凶猛的豹子。”
  “岚岚是一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一方面争强好胜，针芒毕露；一方面却自艾自怜，敏感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停顿了一下，叶琳继续说道：“这次我去英国就是因为她在英国认识不久的男朋友因为忍受不了她对别人的态度而提出分手。这件事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一时想不开，竟差点烧了人家的房子。所以我让她回国住上一阵，希望她能尽快忘了这件事。
  虽然她经常闯祸，但只要不是大问题，我们基本上就会帮她平息了了事。虽然我们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她已经是大人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来，她迷上了户外极限运动，因为有危险，我和爸爸都不希望让她玩这个，但我们谁也管不了她，只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叶琳像在演独角戏般，把这一大段话慢慢地说完。我知道她的用心，是希望通过这番话，让我对叶岚有一个更为深刻的了解，以便于我们今后的交往。只不过听完这些，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抓起酒瓶，我一口气猛灌下去。
  叶琳在一旁看着，等我把酒瓶放下来才又悠悠说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事情我都会让着她，而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她争的，宠着她是一方面，更是因为叶岚的心地特别善良，别看表面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心肠很软，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受到打击……”
  “所以，你就把我送给你的手链转送给了叶岚？”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说起来那支手链算是见证我们之间感情的信物。
  “……我也没办法。叶岚看到我带着它，说自己喜欢，问我是哪儿来的，我随口说是我买的，她先是翻来覆去地看，后来又软磨硬泡地跟我要，我……”
  “……算了，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有权处置它。但是，你总不能像处置那串手链一样处置我这个人吧？”
  “……一凡，岚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有很多优点，现在又对你一见钟情……”
  “你不要说了，”没等叶琳把话说完，我已经粗暴地打断了她：“叶琳，你要知道，既便是我们分手了，我也不会和叶岚成为情侣的……”
  “一凡，算是我求你，你试着去喜欢她好吗？好吗？！岚岚真的很可爱的，你会发现她的很多的优点的，到那时候你就会喜欢她爱上她了……”叶琳脸上一副哀求的表情，让我既心疼又难受。
  第二十四章 这种样子
  这不可能！叶琳，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想得我不怒反笑，“我明天就会告诉她，我爱得人是你！不管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既使你放弃了这段感情，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至于叶岚，尽管她很可爱，但我是不会爱上她的，而只会把她当成妹妹，我会让她明白的。”
  “不可以！”叶琳几乎是尖叫了一声，她面色苍白如纸，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声音中带着惊恐，“一凡，你千万不要那么做！她现在非常爱你，如果知道了你不爱她是因为我，她是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最可能导致的后果就是杀死了她你知道吗？！……而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叶琳的话于我如同当头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绝望。我熟悉这种感觉，那是陈青说要离开我的时候。而现在，这种令我深深恐惧的感觉又一次像山一样压迫过来，我心中烦闷之极。
  “叶琳，告诉我，你爱我吗？”沉默之后，我抬起头看着叶琳。
  “……一凡，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她的眼神飘乎，我捉不到。
  “现在我只要你的一个答案，你爱我吗？”我并不放弃，紧紧逼视着她。
  无处可逃，她虚弱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坚定无比，慢慢转过头，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眼中的那种凌厉让我无奈，而她的话则让我坠入深渊，“不爱。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任一凡。你很可爱不假，但我未来丈夫地理想人选，必须是一个富甲一方的豪门子弟，而你距我的条件相差得太远了。”
  “……叶琳。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这话对我来说尤如一记窝心脚。
  “你错了，以前之所以和你走得很近。那只是我笼络你的一种手段罢了。因为集团正是用人之际……其实我也没必要那么做，公司也给了你相应地待遇不是吗？你的付出你地能力都是有价格的，我们之间说白了不过是一种雇佣关系。”
  “你……”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任一凡，你不是一般的员工，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需要互相帮忙的不是吗？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相信你不会甩手不管地……”
  我并没有再去看她。甚至在她说‘你在吧，我先走了。再见’的时候也没有，不断喝着啤酒，刺骨地寒冷已经渗透进了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角落，恍惚中只有Beyond的《大地》在耳边回荡……
  心上的伤口永远比肉体的更痛！
  明知道叶琳所说地一切并不是真的，但听完她那些冷漠如刀的话。我地心仍像是被狠狠地切成了两半。脑子乱了，我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犹疑，我虚弱得像刚刚被从悬崖下救起……
  我爱着的姑娘竟然请求自己去和她的亲妹妹交往。如果不是真实地发生了，打破了头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说起来匪夷所思，听上去极度可笑，但其效果却是让我啼笑皆非，一愁莫展。
  我不断地问自己，该怎么办？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不可能和叶岚成为情侣，也不能去伤害她。
  但是与此同时，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不管遇到怎样的阻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要去争取的，所有美好愿望的实现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需要付出代价。
  想来想去，眼下似乎并无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办法，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出院回家的当天，我已接到了叶双城的慰问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