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罗伯特·海因来因    更新:2021-12-06 14:33
  不论是谁,只要第一个出现上述情况,保证兑现。
  现我已于本日将该笔款项按照上面阐明之要求存入本市之公平第一国民银行。
  签署人和保证人
  约翰·卡伯特·温思罗普第三
  此件在本人监督之下,于一九五一年四月二日宣誓签名阿尔伯特·M·斯旺森
  本郡及本州公证人任期到一九五一年六月十七日
  “女士们,先生们,诸位听众,晚上好。现在报告新闻!最新消息!雨果·皮尼罗,这位天上下凡的神人,已然做了一千个死期预告,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由于他预告失误而拿到那笔押款。他的三十名顾客已如期死去,这就无可争辩地证实他跟阎罗宝殿有着秘密的联系。在此之前,这确实是一条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全美电台的记者,决不会求助皮尼罗预卜死期……”法官圆润的男中音划破了法庭里沉闷的空气。“韦姆斯先生,请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本庭本来已经批准了你所提出的暂时禁止的要求,而现在你又要求把它改成永久的禁令。
  皮尼罗博士反驳说你并没有提出什么理由,因此要求我解除禁令,并且还要求我命令你的委托人停止干扰皮尼罗认为显然是合法的业务活动。现在你并不是向一个陪审团讲话,所以大可不必讲究词令,请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应该批准他的要求。”
  韦姆斯先生的下巴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下巴下松弛下垂的灰乎乎的肌肉横在他的又高又硬的衣领上。他接着说:“如蒙贵庭恩准,我代表公众……”“等一下。我记得你是代表统一人寿保险公司出庭的。”
  “是的,阁下,严格地说是这样。但从广义上来说,我还代表另外好几家大的保险、信托和金融机构,以及他们的股东和投保人,这些人构成了公民的大多数。此外,我们认为我们是在维护全体公民的利益;他们没有组织起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不这样就得不到保护。”
  “我认为是我代表公众。”法官冷冷地说,“恐怕我只能认为你仅仅代表你的有录在案的委托人。不过,你继续讲下去。
  你的论点是什么?”
  这位年迈的高级律师使劲咽了口唾沫,接着又说道,“阁下,对于为什么要改为永久禁令,我们认为有两个各自独立的理由,只要其中一个理由就足以说明问题。首先,此人以占卜为业,这是一种法律和习惯都禁止的职业。他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一个江湖骗子,欺骗公众,谋取私利。他比普通看手相的、占星术的或者抽神签的吉卜赛人聪明一些,可是也更危险一些。为了给他的魔术罩上一层虚假的尊严,他佯称那是现代的科学方法。在法庭这里,我们有科学学会的几位杰出的代表,对于他的要求的荒诞无稽,可以提供内行的证据。
  “第二,即使此人所论真实无误——为了辩论,姑且承认这种荒谬的说法”——韦姆斯先生故意微微一笑——“我们也认为他的活动在总的方面违背了公众的利益,特别是非法地损害了本律师诉讼委托人的利益。我们准备向法院的收证部门提出多种物证,证明此人的确发表过或是使别人发表过促使公众放弃受益无穷的人寿保险,从而影响了他们的福利,并且给我的诉讼委托人带来严重的财政损失。”
  皮尼罗从他的位子上站起来。“阁下,我可以讲几句话吗?”
  “你要说什么?”
  “如果允许我作一个简要的分析,我相信可以使问题简化。”
  “阁下,”韦姆斯先生插进来说,“这太不正当了。”
  “耐心点儿,韦姆斯先生。你的利益会得到维护的。依我看,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需要的是把事情弄清楚,而不是无谓的争吵。如果皮尼罗博士此刻讲几句话能够缩短解决本案的过程,我是愿意让他讲的。皮尼罗博士,讲吧。”
  “谢谢您,阁下。我先谈谈韦姆斯先生最后谈的一点,我可以正式说明我曾经发表了他刚才谈到的那些言论——”“等一下,博士。你选择了自已作辩护律师。你肯定有能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我打算试试,阁下。在场的朋友都可以证明我已正式声明了这点。”
  “很好,你可以再讲下去。’
  “我承认由于上面所说的原因,很多人取消了人寿保险,但是我要对方说明有谁由于这样做受到了损失或伤害。确实,统一保险公司由于我的活动丢了不少生意,但这是我的发明的必然结果;这种结果使他们的保险单据象古老的弓箭一样过时无用了。如果能以此为据发出一纸禁令,那我就要开设一家煤油灯工厂,然后要求颁发一纸禁令禁止爱迪生电气公司和通用电气公司制造白炽灯泡。
  “我承认我在从事预言死期的业务,但是我否认我是在变花里胡哨的魔术。如果按照精确的科学方法做出预言是非法的,那么统一保险公司的保险统计员就已经犯罪多年,因为他们每年都在特定的人们当中精确地预测即将死亡的百分比。
  我只不过一个人一个人地预测,而统一公司一测就是一大批。
  如果他们的作法合法,我的作法怎么就不合法呢?
  “我承认,我能否做到我所说的会产生不同的结论,因此我要郑重说明,所谓科学学会专家证人一定会证明我不能做到。但是对他们根本不懂的方法,他们不可能拿出真正内行的证据。”
  “稍等一下,博士。韦姆斯先生,你们的专家证人不熟悉皮尼罗博士的理论和方法,这是不是真的?”
  韦姆斯先生面有难色。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然后答道,“法庭是不是可以宽容几分钟?”
  “当然可以。”
  韦姆斯先生跟他的同伙们紧张地小声磋商,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法官,“我们提一个关于程序的建议,阁下。如果皮尼罗博士愿意接受并且对他所谓的方法的理论和实践进行解释,那么这些卓越的科学家就能对他的说法是真是假向法庭提出看法。”
  法官以探询的目光看着皮尼罗。皮尼罗回答说,“我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无论我的方法是真是假,落在这些傻瓜和江湖术士手中总是危险的。”——他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那群教授,停了一下,故意笑了笑——“对于这一点,这些先生心里明白。再者,为了证明我的方法有效,也没有必要知道它的过程。为了看一个母鸡是否下蛋,一定要了解复杂生物繁衍的神秘原理吗?为了证明我对死期的预言是正确的,必须由我来再教育一下这批自封为有才智的家伙——治好他们根深蒂固的迷信症吗?在科学方面,构成一个概念的办法只有两种。
  一种是科学的方法;另一种是经院式的。人们可以根据实验来作出判断,也可以盲目地相信权威。按照科学的看法,实验的证明无比重要,而理论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不合适的时候,就要把它抛弃。按照经院式的见解,权威就是一切;事实要是与权威所制定的理论不符,事实就要被抛弃。
  “还是这种观点——紧抱着错误理论不放的经院式的观点——在历史上每每阻碍知识的发展。通过实验来证明我的方法,象伽利略在另一个法庭一样,我也要坚持,‘它仍然在运动。’“在此以前,我曾向这些打扮成专家的人提过用实验来检验,他们拒绝了。现在我再一次提出:让我测定一下科学学会会员生命的长短。他们可以指定一个委员会来评判结果。我把测定结果封在两套信封里;在第一套信封里,每个信封外面写上一个会员的名宇,里边注明他的死期。在另一套信封里,里面写名字,外边注明死期。让委员会把这些信封放在一个保险柜里,然后他们就可以陆陆续续一起打开那些需要打开的信封。如果统一公司的保险统计员可以相信,那么在象学会这么多人当中,每过一星期或两星期,肯定会有一些死去。
  用这种方式,他们可以迅速地积累资料,证实皮尼罗不是个骗子。”
  他停了下来,把不太突出的胸脯挺得跟鼓凸凸的小肚子一样。他瞥了一眼那些汗流泱背的名人。“怎么样?”
  法官睁大眼睛,紧盯着韦姆斯的双眼。“你们同意这么做吗?”
  “阁下,我认为这个建议极不合适——”法官打断了他的话。“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接受,又提不出一个同样有道理的办法来阐明事实,我将做出不利于你的判决。”
  韦姆斯张着嘴,改变了主意,他上下打量那些有学识的证人,然后转向法官。“我们同意,阁下。”
  “很好。在你们之间具体安排一下。临时禁令现在取消,皮尼罗博士的业务活动不得受到干扰。关于永久禁令的要求,在收集证据期间,暂不作出裁决。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想就你提出损及顾客时所包含的思想谈谈我的看法。在这个国家里,某些集团思想上滋长了这样一种概念:由于一个人或一个公司多年以某种方式从公众那里牟取利益,政府和法院有责任在将来也保护他们的权益,甚至情况发生变化,与公众的利益发生冲突,也要这样做。这种奇怪的理论,不论在法律上还是在习惯上,都没有根据。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谁都无权为了私利到法庭要求历史的时钟停摆或倒转。我讲的就是这些。”
  比德威尔恼怒地咕咬着。“韦姆斯,要是你想不出比那更好的主意,统一公司就要另找一个首席法律顾问。自从你上次输掉禁令以来,已经过了十个星期;那个讨厌的老头现在正在大笔地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