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美]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    更新:2021-12-05 00:12
  “你会没事儿的。别说话。”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查德和一个校园警察向我们跑过来。
  “她好多了。”多诺万一只胳膊垫在笛瑞儿的脖子后面,一只胳膊环在她的后背,帮她坐了起来。“她是被吓着了。以前我也有过这种情况。”
  “有你们帮忙,她真幸运。”警官说。
  “对了,你们怎么在外面?”我问。
  “我在画素描。”多诺万抬头看着天。“你上一次见到象今晚这样的夜空,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我抬头看向夜空,星星的布阵,由亏转盈的月亮。离上弦半月还有几天,作背景的天空一片漆黑。
  “最好的角度是在庭院里的长椅上,向北看。”多诺万接着说,“那个方向没有建筑物。”他转向查德,“你从哪过来的?”
  “我正好穿过校园,看你们俩在前面跑,估计是出什么事儿了。”
  “正常情况下,在熄灯以后出来,你们都得去做个笔录。”警官说。“但考虑到所有这些情况,我们就放过英雄和他的朋友们吧。”
  我不敢肯定多诺万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他的精神完全在笛瑞儿身上,在看她是不是在以正常的频率呼吸,把她脸上的头发拢到后面,还看看她的手是不是因为接触到了地面而被弄脏了。
  “救护车来了。”我说。
  “你会没事儿的,笛瑞儿。”多诺万微笑着摩挲着她的后背。
  “别走,多诺万……求你了。”她的手紧紧扣住多诺万的胳膊,似乎这里是海港,她要出海,而多诺万要留下来。几个急诊医生带着担架走了过来,但是她拒绝看他们,直到多诺万答应他陪着她。
  一时间,我全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被插入了电影《青春与窒息》的片段。
  急诊医生叫每个人都让开路。多诺万退了几步,直到笛瑞儿被抬上担架,依然握着笛瑞儿的手。
  “我想我们也应该上救护车。”安珀说。
  我和她走向了救护车,象是我也要加入他们之中的样子,但是我的一只眼睛一直瞟着警察钻进了他的巡逻车。“不,”我低声说,“你去吧。我们中得有一个跟着她。我需要留在这儿,把事情弄明白。”
  “你疯了吗?”安珀轻声说,“你自己一个人不行。”
  我看了一眼查德,他正站在救护车的后面,看着里面的笛瑞儿。“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安珀也看看他。“你肯定吗?”
  我点头,心里却没什么把握。“你快走吧。”
  安珀又犹豫了一会儿,爬了进去,加入到笛瑞儿和多诺万之中。
  我看着他们离开。所有的人,除了查德。他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
  第二十七章
  救护车开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安珀把她的玩具熊背包落下了。我把它连同那个没充电的手机、多诺万的速写本一起捡了起来,并把它们都塞在了小熊的肚子里,那里已经装满了安珀的零食。
  “你怎么不跟着笛瑞儿去呢?”查德问。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我回答。“差不多是半夜了,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在找你。我去了你的房间。我去了绞刑吏咖啡厅。图书馆——”
  “那些地方十一点关门。”
  “是啊,但我想你们几个走回来可能要用点时间。怎么了?”
  我用了超长的一秒钟仔细地观察了他的脸,想破解出事实真相,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和他提电子邮件的事儿——我们到这儿来的全部原因。“算了吧,”我终于说。我拾起安珀的手电筒,走向窗户。
  “你在干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你猜。”我把窗户开到足够大,把自己悬在窗台上,先是顶住肚子,然后从窗口爬进去,砰的一声落在教室的地板上。
  查德跟了上来。
  我用手电筒照着路,走过了几排课桌。电筒晃过整个教室,所有的角落,寻找着任何一点异常的东西。然而,除了缺少光亮,除了教室里显然空无一物之外,它和我呆过的任何一个其他教室别无二致——一样的无端压抑,一样的死气沉沉。
  “你在干嘛?”查德轻声问。
  我用一只手指“嘘——”了一下,走向教室前面。黑板上爬满的字迹是当天的三角学板书,什么m分之一。还有人把生物书忘在了椅子下的书筐里。手电筒的光线晃过了门边的电源开关,但是我并不想打开它,以防校园警察还在附近。
  我移到门口,握住球型门锁,感到一股冰冷的血液涌上我的脸。我使劲一拽,门开了,反弹到墙上,把垃圾桶撞倒在了地上。我的心象橡皮筋一样蹦到了肚子里,又在我没来得及给它复位之前,蹿到了嗓子眼里。
  查德把垃圾桶捡起来,看着我——他的面孔在黑暗中模糊了。“你没事儿吧?”他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这时,现实却在提醒我,别忘了我在哪儿,是来做什么。我抽回自己的胳膊,踏上白色格子和绿色格子相间的地板,奔向莱斯诺夫人的法语教研室。
  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亮我前方大约三码的路面。其他的一切都是黑的。我大声地喊了几次维洛妮卡的名字,我的声音在墙壁之间回响。我真的希望她能在那——等着我,等着做什么鬼把戏,那都没有关系——因为现在,即便是和查德在一起,我也感到彻头彻尾的孤独。
  我的灯光聚焦在大厅尽头的红色出口标志上,它就在法语教研室的左侧。从那出去的想法让我接着走下去,走向走廊的更深处,离查德更远一些,如果他还在后面跟着我的话。
  当光线近到可以照亮出口的门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眼睛锁在了门把手上。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至少眨了十几次眼睛,可结果还是一样。一条厚重的金属锁链缠绕在两只门把手上。如果我想出去,我得退回去。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值得。也许这样就算了。也许我可以告诉笛瑞儿和安珀,我检查了所有的地方,维洛妮卡却踪影全无,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这太迟了。
  我穿过了希尔克莱斯特学校的荣誉奖杯展柜,头一次发现所有的教室的门都锁上了。
  所有的,除了法语教研室。
  “维洛妮卡?”我冲着敞开的门口叫,还是没有足够地近,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我停下来的时候,握着手电筒的手已经开始哆嗦,灯光扫过支持希尔克莱斯特学校大黄蜂队的标语,各班班长的招贴画,还有掉在地上的铅笔头。
  “斯泰西?”一个男人的声音。查德的声音。我十分肯定。
  “查德?”我转过身去找他,但是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让我看不了很远。“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我就在这儿。”
  走廊里的回声使我分辨不出声音来自哪个方向,是前面,还是后面。
  我等了几秒,想听到他再说些什么。但没有动静。我继续走,离法语教研室更近了,在我甚至还没等进去的时候,眼泪就溅落了下来。
  然后我走了进去,我发现了她。
  维洛妮卡。
  她躺在地上,脑袋周围一堆课本,还有莱斯诺夫人的陶土花盆,还是完整的。一股细流从在她的头上流下,形成了一个梨状的水洼。我晃晃头,咽下自己的怒火,告诉自己那些流动的液体不过是花盆里溅出来的、或者是从天花板上漏下的水。
  但我知道它的确是血。她死了。她苔藓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瞪大着,绝望地,在问我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儿来。
  我抬头看看窗帘,它们拍打在窗台上。十一月份寒风被过滤到了房间里,与她额头上黄棕色的头发嬉戏,把头发染成了明亮的情人红色。我用手捂住了脸。房间的黑暗席卷了我。我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第二十八章
  电话刺耳的铃声把我从睡梦里惊醒,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困惑了几秒钟之后,我开始想到也许昨晚的事情仅仅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我看看笛瑞儿空空荡荡的床铺。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她在上课,我睡过了头,错过了第一节课。但马上我就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六,是第四天。
  笛瑞儿的死亡之日。
  “喂?”
  “斯泰西,嗨,是我,查德。你怎么样?”
  “你说呢?”
  “好啦,至少告诉我,你感觉怎么样?”
  “就象我昨天晚上告诉警察的,我没事儿。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我闭上眼睛,尽量把昨天晚上发生的片断粘合在一起。我记起自己昏过去了,被架到一辆警车上,到处闪着警灯。桉树油和柠檬油的味道塞满了我的鼻子。有声音在试图和我说话,问我是不是还好。“是的,还好。”我宽慰他们说。
  “你想给家里挂电话吗?”他们问。“你需要看大夫吗?”
  “不要。我只想回寝室睡觉。”
  我记得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痛哭,然后大笑,再哭。有一个人,大概是校医,告诉警察我需要休息。然后警察说,他们会密切注视着我,明天早上再找我谈话。就是今天早上。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起了维洛妮卡,死在教室的地上,阴魂不散的绿色眼睛盯着我,绝望地。
  “他们认为是我干的。”查德说。“他们认为是我杀了她。”
  “你在说什么呢?”
  “当我进了房间以后,我看见了维洛妮卡,也看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