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董妮    更新:2021-12-04 17:08
  “呵,这家伙居然穿白色四角裤耶!”好难得,她以为最近的男人多喜欢穿五颜六色的子弹型内裤;因为那看起来比较酷。
  欣赏完他的衣物,她转向盥洗室,他有一座豪华的按摩浴缸。“真会享受。”她撇嘴,搜寻的目标转向洗脸台上的置物柜。
  “牙膏、牙刷、刮胡水……咦?这是什么?”想不到置物柜里居然有暗格。
  她打开暗格。“喝!”呼吸登时一窒,那里头藏了……一把枪。
  她不知道那是何种型式的枪,但从那光泽、重量却可判断出那绝非假货。
  一名安分守已的老百姓家中会藏枪吗?更遑论在台湾根本是禁止民众持有私枪的。
  方才因这间屋子而对楚戊兴起的半丝好感在瞬间消失殆尽,代之而起的是熊熊怒火。“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心下越来越肯定他与姊姊的死脱不了关系。
  朱萸颤着手关上暗格,正想离开盥洗室,眼角却瞥见洗睑台上的刮胡刀,那是把很传统的刮胡刀,并非电动刮胡刀。
  一股报复的执念涌上心头,她冷笑取下刮胡刀上的刀片,然后使劲弄弯后,再装回去。“明早用这把刀刮胡子的人有福了。”
  傍晚六点,当楚戊下班回到家中,就见朱萸身着薰衣草式样的淡紫色洋装、斜躺在地毯上假寐。
  “啊?”他倒抽口气,脑海中闪过一幕模糊不清的画面。
  何时、何地,他曾见过类似的景象?
  朱萸缓缓爬起身,抱着肚子、皱着眉。
  “朱仪!”楚戊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朱萸浑身一颤。是啦,他终于想起姊姊了。
  这件薰衣草式样的洋装正是姊姊死前所穿之物,她特地将它带上台北,此刻她穿在身上、模仿姊姊的言行举止,目的就是想试探楚戊。
  “我是朱萸,不是朱仪。”她娇喊。
  楚戊如遭电击似地呆了三秒钟。“碍…对不起。”
  “朱仪是谁?你的女朋友吗?”她佯装不在意地问。
  “什么?”他摇头。“不是的,我……让我想想,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也觉得奇怪,并不熟识的一个人,他怎会到现在还记得她?
  朱萸隐下一个白眼。他倒洒脱,就这么忘了姊姊;但她可不会忘,她至死都忘不了姊姊倒在暗巷里,那副浑身是血、苍白憔悴的模样儿。
  楚戊提起公事包,大踏步进入客厅。“你饿了吧?”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跟在他身后,想多看看他的表情,也许可以从中窥出丝毫线索。
  “你等我一会儿。”他走入卧室。
  她正想跟着进去,楚戊一手握着卧室的门把。“我要换衣服。”
  “你换啊!”她又没阻止他。
  “我不习惯在人前、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换衣服。”话落,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上了锁。
  她瞠大了双眸。“拜托。”他以为他是知名男模吗?她会觊觎他的裸体,神经病!
  愤愤不平地踱着脚步转回客厅,朱萸轮流咬着十指的指甲,真不甘心费尽力气布置的一切只引出他脱口而出两个字——朱仪。
  “这样根本定不了他的罪啊!该死!”
  “定什么罪?”他幽灵也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她霍地跳了起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耸肩。“抱歉。”
  “你穿那是什么东西?”T恤、运动裤,还有……男用围裙?“不是要出去吃饭?你为什么……”“我没说要出去吃饭啊!”
  “你明明说要请我吃饭的。”只要可以为难他,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难道……我先说明,我可不会做饭,你别指望我借住在这里的时候会帮你洗衣烧饭、料理家务。”
  “我又没说要你做。”他转身走入厨房。
  “啊?”她下意识跟着他的脚步走。“莫非……”果然,她看见他打开冰箱、拿菜、洗菜、切菜。“你是真会做饭,还是装模作样?”看着他那双比一般人大上两倍的大手掐着细细的豆芽,天哪!她快爆笑出来了。
  “你待会儿试过味道不就知道了。”弄完豆芽,他开始切花枝。
  她发现他的刀法不错,轻轻几下,白色的花枝上被切出了一道道完美的条纹。
  “不过惯常杀人的人,刀法通常也不会太差。”她在心底嘀咕着,就是不想赞美他。
  楚戊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洗切妥了全部的菜,转而热锅、准备煮菜。
  她瞪大眼等着看他出糗,但……
  “哇!”他居然还会抛锅耶!这不是一流的料理师才会的绝活儿吗?
  她木然地走出厨房,走进餐厅;眼角尚能窥见他忙碌的背影,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量,好高、好壮。
  这样四肢发达的人,理所当然是头脑简单、行动笨拙才对;可方才,他在厨房里的动作好灵巧,站在他身边,一股庞大的安全感便这么遮天蔽地朝她笼罩了过来。
  她的心不自觉地怦咚、怦咚急跳了起来。
  不敢再跟他靠得太近,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戊做好菜,两只大手轻易地扒着四碟菜、一碗汤送进餐厅。
  她再度发现男人与女人间的差异,他真的……好强壮。
  可是他上菜的动作好温柔,他还帮她添饭。
  “可以吃了。”楚戊解下围裙,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朱萸一直等他吞下两碗饭,才蓦然回过神来,举箸轻尝了一口他的手艺。
  “唔!”她倒抽口气。
  “怎么,不合口味?”他正进攻第三碗饭。
  她摇头,有些不甘心地道:“很好吃。”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粗鲁不文的男人竟有如此好手艺。
  “好吃就快吃吧!”他吃第四碗。
  她边吃、边偷瞧他吃饭的表情,他的食量好大,难怪长得这么魁伟。
  “我不是菜。”他说,将一盘生炒花枝推到她面前。“看我不能下饭。”
  “唔!”她皱眉,这家伙说话真不懂得修饰!但她暂时没空理他这些小缺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他。“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想,你刚才提起那个名字跟我很像的女人是谁?”
  他没说话、也没停下吃饭的速度,依然如风卷残云似地只顾填饱肚子。
  “喂,你怎么不说话?”她忍不住问道。
  “吃饱再说。”他前前后后总共吃了八碗饭才放下碗筷,宣告饱足。
  见他终于吃完,她立刻停下夹菜的手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等你吃饱再说。”
  她不免气结,愠恼地低头拚命扒着饭。
  “别狼吞虎咽,会消化不良。”
  “拜托。”她只感到啼笑皆非。“你吃八碗饭的时间我只吃了一碗饭,到底是谁狼吞虎咽?”
  “我只是吃得快,不像你,根本没有咀嚼就吞下肚。”
  “是啊!”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两颗白果子。
  “你若不想知道朱仪的事,尽管继续狼吞虎咽。”语毕,他转身走出饭厅,酷得就像一块万年寒冰。
  他竟敢威胁她耶!朱萸一口气梗在胸口,怒得浑身发抖。“王八蛋、臭鸡蛋、烂鸭蛋……”她在心底诅咒着他的恶劣,同时用力、使劲儿地咬着嘴里的菜,想像她正在咬他的肉泄愤。
  好不容易,总算“细嚼慢咽”填饱了肚子,朱萸迫不及待跑进客厅找他。
  “喂,我吃饱了,你答应要告诉我朱仪的事。”
  “你的好奇心真强。”楚戊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一个陌生女人的故事也值得如此追究?”
  朱仪才不是陌生女人,她是她姊姊!但朱萸却不能告诉他,只得故作叛逆地撇嘴。“任何一名身心健康的人类都会有基本的好奇心,当然,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除外。”
  他当然听出了她的讽刺。“我才三十岁。”
  “我今年十八岁,老伯伯。”她扬眉。
  他摇头,面无表情地转向饭厅。
  “喂,你的故事呢?”这浑球该不会又想晃点她吧?
  “等一下。”他说,慢条斯理地收拾餐桌、洗碗,还到厨房切了盘水果,这才转回客厅。
  她等到一把火轰烧成冲天烈焰。“可以说了吧?”
  他伸手叉起一块凤梨送进嘴里,边咀嚼、边回忆著有关朱仪的往事。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去医院探视一位住院的朋友,偶然碰见一名孕妇,她正因为害喜而不舒服,我便送她到休息室暂歇。”
  这部分她在警局的笔录里看过了,内容和他说的一样。“后来呢?你们还有联络吗?”她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楚戊摇头。“她死了。”
  她佯装吃惊地张大了嘴。“怎么会?”
  “我其实只见过她一面,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深,若非今天看见你……说实话,你这件洋装和那位孕妇当日的穿着真像,而且你们的脸也有几分肖似,才会勾起我遗忘许久的记忆。”他说。
  废话,两件洋装根本是同一件嘛!而且她和朱仪又是姊妹,当然像喽!
  “但只见过一面的女人,你却能牢记三年,不简单耶!莫非你对她……”她故意抛给他一记暖昧的眼神。
  “你别胡猜,我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会记得她是因为她死得十足离奇。”
  “离奇?”她屏住一口气,悄悄握紧了拳,在所有人、包括警察都认为姊姊的死纯属意外的情况下,亲耳听见杀姊嫌犯楚戊口出“离奇”二字;她的心脏几乎要停了。“怎么说?”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