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李鑫    更新:2021-12-04 13:34
  分明是来宣布石天然、何文涛是“影响社会治安”的坏人嘛?
  可能鲁副局长感受到了石天然何文涛对他的不满,他大度地笑了笑:“误会嘛,总是难免的,但这过激行为正是我们工作中亟待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鲁副局长讲到这儿,回过头来向东方社长说:“这还得请社长还有诸位新闻界朋友多监督、多支持啊!”
  鲁副局长边说边把目光移动着,从社长那儿一直扫到何文涛石天然,在语言的落点,他还使用了一个动作,那就是又一次拍了一下石天然的大腿。
  东方社长认真地听着,并不断地点着头,他看似很赞赏鲁副局长的观点,但他心里也明白,鲁副局长说这句“监督”的话无半点真诚,不过就是官场上的人说的场面话。东方社长也会说场面话,而且是哈哈地笑着说的:“鲁局长客气了。我们报社的同志也理所当然应该努力配合公安局的同志,把本市的社会治安维护好!”
  石天然听到社长这么说,明显感到这个话不是在谈监督,而是说以后大家出来一定要守规矩,不再给公安局添乱。石天然突然来了股牛劲,冲着鲁副局长说:“局长同志,能不能向您提个问题,公安局在治安过程中像今天这样出手打人的事,是不是时有发生?”
  鲁副局长对石天然这种咄咄逼人的提问显然有些尴尬与恼火,但他又不能将情绪表现出来。于是他有点像透露内部机密似的将头歪过来:“今天没什么外人,这关起门来说句实在话,这种事儿哪能会没有啊。但是,绝对也不是时有发生。警察的职业决定了他们容易卷入人和人的磨擦。社会上的人各色各样,不是谁都有良好的素质和修养,因此,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不仅有磨擦,甚至还会有危险。当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例外。我们报社的同志在外面相聚,本是高兴的事儿,谁会想到就发生了误会。我们的干警在执勤中不讲方法,伤害了报社的同志,我们局党委、领导对此十分重视,不仅对三个执行公务的警察提出了严肃批评,还让我带着他们向报社的同志登门致歉。”
  鲁副局长说着,不动声色地向对面坐着的三个警察飘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显然,那是110车上下来的三个向何文涛石天然大发狂威的警察。
  几位警察听着自己局座“涨人家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语,个个面无表情,显然,他们的内心是极不情愿低头当认错的孙子的。
  东方社长看这气氛,心里当然明白“和为贵”的重要,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部下是喝了酒和警察闹事的。这在普通老百姓那儿,早就构成妨碍公务罪了。现在人家公安局看在你新闻媒体的份上来给你道歉,已经算是石天然何文涛运气好。我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于是,东方社长赶忙说,“言重了,言重了,鲁局长言重了。警察同志风里来雨里去,执行公务非常不容易。以后我们也要教育大家要信守公民的职责,配合警察同志一起搞好社会治安!同时,也要加大对社会治安的宣传。”
  鲁副局长听东方社长这么一说,面部表情由衷地灿烂起来,而且更加充满激情地举手向石天然的大腿拍去。
  13对于警察来报社道歉的事儿,有人做了分析,认为这是“两怕”。先说石天然、何文涛,虽然他们拔打了110向警察叫板,其实内心也是虚着的。谁不知道目前单位正在进行“三讲”学习,不管怎么说,你在外边喝了酒。只要喝完酒去说事儿,理所当然都属于“酒后驾驶”。驾驶员沾了酒字就已理输10分,同理,你石天然、何文涛喝了酒去和警察讨说法,那不是自找没趣吗?再说,社里大部分人都知道石何二人在编辑中是属于有智慧的人,越是有智慧的人胆越小。若这个理论成立,石何二人在拨打110的时候心里不虚是不可能的。
  另说警察方面,他们顾虑也不会少。毕竟石何二人的报案途径是用110匪警电话,这无疑就将案情通到了公安部门的高层。上级领导当然不会熟视无睹,既然有案子就得严令追查。这是其一;其二关键是这两个小子的身份是新闻记者。丫挺的敢跟公安干警叫板,说不定就捏住了那些执勤警察的什么把柄。何况现在社会上嚷得最凶的就是什么舆论监督,媒体曝光之类。作为分局副局长的鲁山,当然明白上层的意思,不要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这记者可不是好得罪的,他们记者圈内往往都有几个狐朋狗友,而且还很抱团,要是联合起来作践谁,那谁便是从此掉进茅坑里了。凡是略有些脑子的人,是不会跟无冕之王过不去的。
  其实,对石天然何文涛客气的人何止公安局的人,就连何文涛与石天然的顶头上司——副刊编辑部的郭文富主编见了他们也是另一种表情。
  郭主编今天主持召开的会议是编辑部的例会。因郭主编一向严肃,平常开会的气氛大都不轻松。而今天,气氛却明显不像过去那样凝固。往日,郭主编总是脸子拉着,讲的都是编辑部迟到早退的事儿。在部里,迟到早退一直是部领导比较头痛的事。强调再三,总还是有人做得不好。特别是何文涛,养成了晚上不睡觉,早上不起床的习惯,习惯一旦形成规律,改变自然就十分困难。最近,社领导也提出了抓作风组织纪律的事,管理部门还专门派了几个保安,每天早晨在大门口登记各部室迟到的人数。这样一来,每次公布出的迟到人数副刊部总有一名,这让郭主编大为光火。上次开会的时候,郭主编就说,他要到社里查一查,看看这个上了黑名单的人到底是谁,一旦查出,就在下次会议上公布。
  结果部里同志很紧张了一阵,上班都踏着点来。唯有何文涛还是“九三学社”,上午八点半上班他九点钟到;下午两点半上班他三点钟到。大家猜想,被大门口值班人员登记在案的迟到者肯定是何文涛。
  何文涛却自信不会是他,原因是进编辑部办公大楼除了有个正门,还有一个偏门是通往报社印刷厂的,从那里,也能绕到编辑部。何文涛每天都是从印刷厂绕弯子到办公室,这就是说,尽管他迟到,但不可能被正门的保安登记上。那这个上榜者到底是谁呢?
  本来,今天例会,大家都静静等待着郭主编揭开谜底。在此之前,大家心里基本上有个共识,被登记的肯定是何文涛无疑,因为不管走哪个门,迟到的毕竟是他。然而,开会的时候,郭主编根本没有公布他名单的意思。反而对他戴着个墨镜来上班,做出的是一副关心的表情。大家对郭主编这种见风使舵的领导作风多多少少有些微辞,看来领导还是怕横的,何文涛和公安局打一架,连主编都不敢管他了。例会上不公布迟到人的名单,似乎让大家都有一种缺少刺激的感觉。
  其实,部里很多人并不知道内情,郭主编之所以不公布那个迟到上榜的人,并非是因为何文涛和警察打了架让他刮目相看,而是另有隐情。此前郭主编已经去查了保安的登记本,让他没想到的是,被登记上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原来,郭主编每天上班虽然到的比较早,但每次到后,他总是在报社办公楼前的花园里转悠几圈,到他真正进入办公楼的时候,已经迟到5分钟了,这样,保安就将他记录在册。郭主编发现事情原委,他当然没有理由再向大家拉脸子了。
  平时编辑部开会,基本上就是拉个凳子。去年编辑部大楼搞装修,各部门都调整了房子,也就挤出来两间做了会议室,这样开会就有了环境,同时接待来编辑部的客人也有了地方,省得有的作者到编辑部狂聊神侃,影响同室的其他人办公。
  会议室的桌子是椭圆形的,许是椭圆给人一种豪华大气的感觉,大家往这个环境中一坐,总是感到庄重几分。所以,这种桌子已风行很多单位的会场。一般情况下,领导往椭圆形桌的尖头上一坐,两边的人规规矩矩地成线,主持开会的那位就颇有些蒋委员长训话的架势了。但在《金都日报》的副刊部,他们虽有这个桌子,却没有坐得笔直的人,大家的身体都是东倒西歪。平时开会,部里的主编也不坐在椭圆形的尖头上,而几乎都是坐在椭圆形桌的腰上。这让人感到编辑部毕竟是业务部门,头头们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官。郭主编拿着一个一看就有点日里万机的小本子,坐在了椭圆桌的腰边,说“开会”。
  14郭主编传达的会议内容是,全党全国都在大抓经济建设,我们应该如何贯彻落实上级的精神,把副刊部的经济搞活。郭主编说,社里要求各部门都要多拉些赞助,在版面上“打杯”、“挂牌”,比如“××杯征文”、“什么什么协办”之类的,就是说搞活经济,要体现在版面上。
  因为是研究赚钱的会议,编辑部有史以来的会议气氛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既然领导问线索,要大家想点子,大家没有谁再沉默寡言的,纷纷提出了一些建议。连那个被大家称作“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肩周发炎”的唐大姐也上了一条建议。她说:她能拉到治疗粉刺、脚气的小广告,人家要求每天在报上登出火柴盒那么大即可,登一次商家可以给我们七八百块钱。
  郭主编一听,就对她这个“商机”不太满意,但他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转了个弯子,肯定中予以否定。
  郭说:“唐大姐这个想法还是非常好的,虽然价钱低了点,但若是天天都有那么几条,还是很不错的。问题是,我们办的是副刊,不像新闻专版天天有版面,所以我们就得寻找那些适合我们特点的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