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4:55
  ——有时候,人的脑中有掠过许多或许许多多的意念,一时也分不清、弄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先、那一个方是后、哪一个影响自己最深、哪一个才是自己真正最重视的。
  温情现在就是这样子。
  她是她的“大家族”中的一份子。
  她不能不这样做。
  她是一个人。
  她有她自己的做法。
  ——于是,就有了矛盾。
  就像而今:她不想动手,但不得不动手。
  她一颗蜡丸就扔了过去。
  这看来只是一粒腊丸(蜡丸半空炸成两粒(两粒又裂成四粒(四粒又分成八粒《八粒又速成十六粒[十六粒又碎成卅二粒【卅二粒又化成无数粒……”的黑子】黑点小丸)黑丸)
  攻向铁书”。
  蜡丸刚刚炸了开来。
  它有无数变化。
  ——分得越细,毒力就越高。
  ——变得愈小,毒性就愈烈。
  这就是“一丸神坭”!
  但铁手却在它仅刚刚爆炸开来时已一手握住。
  铁手。
  ——铁铸似的手。
  一切微细小点粒全揸在他的手中。
  一颗也无遗漏。
  铁手照样前行。
  看来不快。
  其实甚疾。
  稳。
  而且定。
  ——一往无前。
  这前进的姿势莫之能挡。
  万物为之所必开。
  枪就要刺来
  就在此际,铁手已快步出庄门——
  突然,万马奔腾。
  那百数十匹马,不知怎的,全给解开了僵绳,并似受了什么力量的指引,全向他冲击而来!
  马疾奔。
  无间隙,也没有间歇。
  铁手仍向前行。
  ——任何人只要给撞着,就一定倒下,一旦倒地,就必然给乱蹄踩死。
  铁手仍向前行。
  他注意的是空隙。马与马之间奔行隙间,随时会出现敌踪:可能在马背上、可能在马腹前,马前、马腹、马侧,这无声无息使药操纵群马的敌人,绝对要比温情、温小便、温吐马和马群更可怕更可怖更可畏。
  但铁手仍向前行。
  他是那种一旦开步就决不停止改道犹豫踟蹰的人。
  马奔腾而至
  奔腾而至马
  腾而至马奔
  而至马奔腾
  至马奔腾而
  铁
  手
  马马马马马
  马马马马马
  马马手马马
  马马铁马马
  马马马马马
  马马马马马
  (这时候,大家就看到了一幕奇景:
  无论马奔行多速、多急、多有冲刺力,但一到铁手近前七尺之遥,就似给一道无形的气墙隔着,马匹一见他前行的气势,就兀然而止,或绕道而行,甚至跳足倒地。
  铁手俯首。
  前行竟没有一匹奔马能接近他。)
  他在等。
  等待大敌:
  唐仇。
  ——她才是真正的首号大敌:她不知施放了什么毒性,使得这些无辜的马匹,也成了她的武器——至少是用以扰乱铁手心神的武器!
  出现了。
  唐仇、劲装、黑衣、出现在那匹超卓的绿面马背上、持枪、刺来。
  好一柄枪!
  ——枪艳。
  ——枪法惊艳。
  ——使枪的女子这样打马而来却仍似赶赴一场艳遇那样的艳!
  枪举起。
  枪尖向着阳光,绽出千道光华。
  枪仍未刺下。
  但刀光已起。
  那是一柄水色的刀。
  ——很女人的刀。
  唐仇的刀。
  当敌人给她吸引住在她枪尖上之际,她的刀才是真正的要人性命。
  要命!
  夺命的枪!
  要命的一刀!
  可是铁手曾经跟唐仇交过手。
  他不仅记住了她的人,也记住了她的刀。
  还有刀法。
  他无法拒抗这匹马的冲动力。
  他在马首撞着自己前的一刹,夺去了唐仇手上的枪,挡住了那一刀。
  枪断裂。
  然后真正要命的格斗这才开始:
  让我们先来看看唐仇的情形:
  唐仇伏袭铁手。
  她是志在必得。
  不过,这一次,铁手却心无旁骛。
  他集中精神来对付她。
  她拔刀。
  这是她的杀着。
  一一枪只是她的掩饰。
  可是铁手一出手便攫去了她的枪。
  以枪格刀。
  幸好她还有一记绝招。
  ——所以铁手还是着了她一招。
  杀着是杀着,绝招是绝招。
  她一刀“砍”中,但随即发现那一刀只是砍在铁手手上。
  ——铁手以手挡去了这一刀。
  不过这也无碍。
  那不是平常的刀。
  ——一记毒刀!
  接着下来,唐仇有一个可骇的感觉:
  铁手一手夺枪,一臂挡刀,但突然之间,她给击落下马来。
  击倒她的,竟然是:
  铁手的五脏。
  在逼近铁手交手的刹那感觉,竟还似与他的肝、心、肺、肾、胃相斗。
  她一时无法以“双拳”敌此“四手”,所以如受重击,落下马来。
  铁手登马绝尘而去。
  (他去哪里?!)
  (这是什么鬼功力?!
  莫非他已洞悉大将军的布置?!
  在吃痛负伤中,唐仇惊怒地思忖。
  ——第四次交手,仍然两败俱伤!
  她一直都杀不了这个人。
  毒不倒铁手。
  留不住他。)
  有关唐仇这次交手的情形至此终。
  (**这是连环图式倒叙时的写法,因为笔不能同时分作两头,故有此唯恐读者不知的交待。——世上所有的故事当然都不仅只有一种写法的,可不是吗?**)
  煮酒论狗熊
  我们再来看看铁手的情况:
  着。
  中招。
  也捱刀。
  他以手格。
  他本夺了枪。
  并以枪挡了刀。
  可是唐仇还有刀。
  那恐怕是刀外之刀。
  刀不锐利但毒性极烈。
  铁手即以空手相格硬挡。
  他同时逼出了大气磅礴功。
  五脏之力以内息催动向唐仇。
  唐仇竭力抵挡不住只好落下马。
  铁手不欲恋战立即翻身骑上马。
  他马上打马急若星火绝尘而去。
  他要赶去救援另一场的危机。
  这时他正驰过一片田野。
  他翻身下马运气调息。
  只见手臂已呈紫青。
  他聚运神功心法。
  突以一拳击地。
  臂插入土中。
  土渐转紫。
  他闭目。
  良久。
  静。
  然后他再徐徐地把手臂自转为青紫色的土里拔出——徐徐地呼了一口气——徐徐跨蹬上马——马作一声长嘶——他急赶向三分半台!
  他终于拔除了手臂上的毒力。
  幸好这一记“毒刀”是砍在他的手臂上。
  铁手的臂上!
  一一要不然,就算是神功盖世的铁手,也难以祛除此烈性绝世的毒力!
  有关铁手这次动手的情况至此完。
  (?”这是文字配合交手的动静而加以图像化所得的效果——效果不一定很好,但二人动武的分合及速缓足可自见?”)
  酒。
  三分半台两个人。
  饮。
  落山矶下连营军。
  追命找着了于一鞭。
  以他的轻功,大可以不惊草木地进入营中,找到于一鞭。
  但他没有。
  他不这样做。
  他直接请戍守的军士通报于二将军:
  “追命求见于将军。”
  于一鞭马上予以接见。
  他还出迎追命。
  两人一见面就拥抱。
  原来于一鞭也曾有过不得志时候,那时候他也寄身在“饱食山庄”。
  追命当时也是饮食山庄的食客。
  那时候舒无戏庄里食客如云,左右众多,两人很少机会遇在一起,说起来本来也没有特殊深厚的交情。
  不过,俟舒无戏失势后,庄里的食客就纷纷对这老庄主怨载连天、唾骂不绝。
  追命和于一鞭都是少数几个为舒无戏说话的。
  舒无戏的“政敌”也趁机会整肃他。
  是以舒无戏从前庄里的“食客”,纷纷表态,毁谤舒无戏,因而,追命、于一鞭等人就成了打击的对象。
  他们为了表示划清界线,还公报私仇,纠众伏袭于一鞭和追命。
  他们并肩作戏,击退了敌人。
  从此成了老友。
  之后,于一鞭有鉴于舒无戏失势时的世态炎凉,便一改作风,投靠王廷,拉拢内戚,终重新获得重用,直升任为驻守落山矶重兵的将军。
  追命也终于成为了捕役。
  名捕。
  两人见面,分外开心。
  于一鞭呵呵笑道:“怎样,来叙一盅酒如何?”
  追命道:“我?戒饮好久了!”
  于一鞭:“放屁!你戒酒,我还戒饭呢!”追命笑啐道:“我才不是戒酒,我只是戒饮一盅——要喝,就喝个痛快!”
  “好,咱们就痛痛快快去!你要在哪里跟老哥哥我喝个不醉无归?”
  “随你!”
  “营里如何?”
  “可以。”
  “还是外边吧?”
  “为什么?”
  “你来,一定有事;”于一鞭的颧骨映着光影,显示得他更为权谋有力,“在营里谈,对你心理不好。”
  “噢,”追命故作大惊小怪,“了不起,将军已变得像女人一般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