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美]南希.泰勒.罗森堡    更新:2021-12-03 10:35
  米勒警长边说边缓慢地坐进了椅子里。“让我在此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西蒙斯。你在集合厅说的话会让他丢了警徽。你明白这点?”
  “蒂莫西·希尔蒙特死了。”她说。“我认为格兰特的问题与孩子之死是无法相比的。”
  “没有一个人的话可以证实你叙述的在那里发生的事。”他接着说。“你怎么能肯定在你刚被啤酒瓶砸了头以后所看到的?就像拉特索在会上指出的那样,你的视觉会有可能不那么准确。”
  “我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雷切尔坚持说,声音听起来很有把握。“我没有脑震荡,只是擦破了头皮。我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当那男孩对格兰特开枪时,我正看着他。汤森看到了格兰特干的事。他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友谊而不愿意承认罢了。说不定他们都看到了。甚至拉特索也变成了野兽。残酷会互相影响的。如果你问我,那我说格兰特·卡明斯就是源头。我猜想这些人以为既然格兰特能把人家狠狠揍一顿,他们也能。”
  嗬,好家伙,米勒一面思考着一面用手指插进他本来就很乱的头发。这个女人从前是如此的顺从,几乎对自己的影子感到惧怕,现在突然变得具有这么大的胆量。他可以从她眼睛中,从她的姿态中看出这点。他得找个办法使她收回自己所说的。如果做不到这点,整个令人厌恶的不可收拾的局面便会公之于众。“让我们理智地来讨论这个问题。”他说。“说格兰特做了你说的那件事,我不相信。但只是为了推测,让我们假设一切都是完全按照你说的那样发生了。”
  “假设!”雷切尔高声叫起来,从椅子里往上抬了抬身子。“现在我们得假设我在叙述真相,我的话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好吧,好吧。”米勒说时举起了一只手掌,“或许我用错了词。请镇静。你说过格兰特抓着蒂莫西·希尔蒙特的臂膀,那就是说这个男孩就站在他的身旁,对吗?”
  “对。”她说话时一条腿在前后晃动。
  “如果这个男孩就站在格兰特身旁,那么不管格兰特抓他或没抓他到身前都很容易被子弹打中。你同不同意这一点?”
  她在开口说话前脑子里想了想。“有可能。”她说。“但我怀疑希尔蒙特的伤在那种情况下就不一定会是致命的。当格兰特把他推到自己身前以后,就使这个孩子的胸部直接中了枪子。子弹穿透了他的肺部。”
  在尼克。米勒多年的警察生涯中,他干过一些残忍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被训斥过。他的纪录是完美无瑕的,他很有指望不断地往上攀升,这件事会不会从此阻挡他的高升?她这个骨瘦如柴、满脸雀斑的女人会最后把他打败?“你确实相信格兰特是故意这样做的?”
  “当然。”她说着点了点头。“他这样做是牺牲了孩子的生命来护自己。我不知道他是否忘记了身上穿着防弹背心,或者他出了什么毛病。我只知道我所看到的。”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米勒换了另一个策略。“你来局里以后我待你是不是很公平?”
  雷切尔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警长要把谈话引向何处。“不总是。”她说。“我认为我上次的工作表现考核是不公正的。几乎每一项的成绩都被打得比一般要低。我每天都准时上班,总是尽我的能力把工作做好。从来也没有什么市民控告过我,我回应的时间总是符合局里的要求。”既然他们现在已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认为还不如把心中的话吐出来为好。“刑侦局无数次表扬过我写的案情报告。甚至麦迪逊副巡官也夸奖我那天晚上的强奸案子处理得好。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到了这么蹩脚的考核成绩,只是因为我是个女的。”
  “我并不是指你的工作表现考核。”米勒警长说,他心中责备自己对她太过分了。从很多方面来看,她所说的都是对的。她不是个坏警官。她有出色的记忆力,她的写作技能不比局里的任何人差。她的案情报告简明又有逻辑性,细节周详,严密准确。他只是对巡逻的妇女从来没有好感。巡警必须要有进攻性,要有计谋,并且对所处环境要有警惕性。雷切尔·西蒙斯并没有进攻性。“我的意思是,”他继续说,“我有没有给你最好的实地训练?”
  “是的。”她说着,将一束红发捋到了耳朵后面。“在那方面我没有什么抱怨。”
  “成为这个局里的一员就等于是属于一个紧密团结的家庭。”米勒继续说,他的语调已不像先前那样富有对抗性了。“家庭成员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有时候要相互通融一些。那一天你因指纹问题遇到了麻烦,有人就帮你解决了,那是真的吧?”
  雷切尔惊诧得张口结舌。“你是指抢劫案?”
  “是的,我指的就是。”他说。
  “你决不能原谅格兰特所做的事。”她说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他抹掉了重罪的证据。”
  “但是他抹掉证据不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脑袋。”警长指出。“是吗?”
  “是的。”她说时轻轻弹打着手指尖。“他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但我发誓决没有要他把话筒上的指纹擦干净。我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得很糟,我想当时我是惊慌失措了。过去的一个月里你们都抱怨我,我刚刚丢了国家农场的工作。我叫格兰特帮我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他做什么。”
  “根据你近来的工作成绩考核,”米勒说着皱起了眉头,“和处理抢劫案时不称职的表现,人事考核委员可能会认为这些已足够成为解雇你的理由。”
  雷切尔从座位上向前探过身子,一只手压在腹部。“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听得懂什么意思。”他一面回答一面翻弄着书桌上的一些文件。
  她抓着椅子的扶手。“你想要我撒谎,对不对?”
  “我没有那样说。”
  “我需要这个工作。”她说。“我要养两个孩子。你在胁迫我掩盖格兰特对希尔蒙特所干的事。要是我不讲实情,我怎能晚上睡得安稳?我受你派遣将孩子的死亡通知了他的父母亲。你知道失去孩子是多么痛苦吗?这些人难道就没有权利知道他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好吧,”警长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有的时候一个人得将自己的立场作一番妥协。这个世界不会一帆风顺,西蒙斯,你懂我的意思吗?”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雷切尔说着站了起来。
  “我们达成了协议?”
  “我猜是这样。”她说时扶着椅背。“要么说谎要么丢饭碗。这是不是我们协议的本质?因为我眼下还不能丢掉这个饭碗,所以除了撒谎没有其它的选择。”
  “很好。”米勒说罢用两手搓了搓脸。“今夜真长,西蒙斯。现在回家睡会儿觉吧。你可以下午晚来一些,写完你的案情报告。”
  “我开始休假。”雷切尔告诉他,她感到嘴里有股讨厌的金属气味。“我还是不回局里的好。这一天在这儿呆得够够的。”
  “在家把报告写完。”他说。“写完后顺便捎来。放在我的信箱里。”
  第十三章
  星期一上午10点钟,迈克·阿特沃特的秘书接到比尔·林沃尔德打来的电话,他是文图拉县选出的地方检察官。
  五分钟后,阿特沃特从林沃尔德的办公室门口探进头来。“我的秘书说你要见我。”他说。“我在10点半有个开审会。我们谈话的时间够不够,或者你愿意我晚一些再来?”
  “请进。”林沃尔德说,他脸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今天上午我自己也有会议。我们得现在就谈。”
  因为比尔·林沃尔德的职位,他拥有一问众人羡慕,位于角落的办公室。办公室有落地窗户,室内宽敞,陈设考究。房间里有一张槭木书桌,桌面擦得光亮,两张高背皮椅面对林沃尔德的写字桌,一张小型会议桌在最尽头的角落里。林沃尔德六十不到,身材魁梧而结实,深色头发,圆脸。他的头发被梳过了,以此来掩盖他头上斑秃的地方,那片头发已用发胶固定住了。他的皮肤呈一种浅黄色,上面满是深深的皱纹。他是个水上运动的狂热爱好者,在加利福尼亚的太阳下晒烤了数不清的周末。
  林沃尔德的前任,哈维·莱德曼把这个部门经营得就像好莱坞电影制片厂,培养了一批杰出的检察官。除了迈克·阿特沃特,莱德曼最得力的部下都离开了这个部门,以寻求更肥的差使,他们这批人如今已被认为是文图拉县的法律事务精英。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拥有庞大的、享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一部分人当了法官。有一名甚至成了州最高法院的法官。
  但对于阿特沃特来说,当一名出色检察官的回报还没能完全实现。这位律师仍在寻找完美的案子——一桩能给他带来渴望已久的盛名的案子。林沃尔德以前在像阿特沃特这样高水平的律师身上看到过这一点。他们的眼睛放射出发狂似的眼光;他们一来到这个部门就朝那些轰动的案子扑过去,而对于那些不够新闻报导价值的罪案则嗤之以鼻。他们几乎成了一群救护车的追逐者,频频出现在作案现场,在警察局结交有用的社会关系,他们付费给消息提供者,通过他们提供的信息研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