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每天喝三餐粥，五毛钱一餐，一天一块五的伙食费。
  但是这粥毕竟有一半是水，这只能暂时哄一哄肚子，靠它来填饱肚子是不现实的，撒两泡尿肚子就又咕噜咕噜地唱歌了。
  实在饿得难受的时候，马远征竟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将生大蒜吃到肚子里，刺激肠胃直到痛为止，这样就感觉不到饿了。
  但肚子里毕竟没有任何营养和能量，马远征只感觉到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浑身无力，走起路来身子打飘，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
  虽然不是冬天，也没有凛冽的寒风，但马远征却感觉自己好像是安徒生童话故事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饥饿是他每天无法回避必须要去面对的挑战，而吃一顿饱饭则成为他最现实的梦想。
  马远征感觉他现在是度日如年，他快支撑不下去了。实在没有办法，他决定向他在天驰市的那些朋友和同学借钱。
  马远征首先去的是他的大学同学罗名的家。他之所以亲自登门，一是因为他只剩下九块钱了，不敢再打电话了；二是他觉得借钱这种事情，当面说可能比较好一些。
  罗名的房子在天驰市“相思园”住宅小区，这是个高档住宅小区，罗名买的是楼中楼。罗名的父母是在外地经商的，他大学还没毕业，父母就通过关系帮他找好了工作并买下了这套大房子。马远征没去过罗名的家，只是听他说过具体地址。
  马远征曾经向罗名介绍过ABC直销，得到的却是一通批驳。
  他那么反感我们做直销的人，这次找他借钱，他会借给我吗？马远征心里没底。
  现在刚好是中午。马远征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上罗名家，除了这个时候罗名肯定会在家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蹭一顿饭吃，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马远征到了罗名家门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就做了个深呼吸。他伸手想按门铃，但手刚要凑近门铃就收了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他用手拍了拍胸口，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按响了门铃。
  大约过了半分钟，门才打开。身穿红色T恤、略显将军肚的罗名一脸笑容地站在门里。马远征知道，罗名肯定是通过防盗门的猫眼对他进行了透视才开门的。
  “老同学，你怎么来了？我刚吃完饭，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煮你的饭。”罗名一边说一边把马远征迎进屋里。
  马远征心里咯噔了一下：吃饭的愿望落空了。
  罗名的家可真大，装修得也很豪华，特别是摆在客厅里的那台背投大彩电，让马远征吃惊不小，心想这可得花多少钱啊？他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站在那里浑身紧张，在罗名面前自己更像是一只站在天鹅面前的丑小鸭。
  “老同学，坐，坐。”罗名说着就端来一杯茶放在马远征面前，并在马远征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今天老同学突然有闲心来我这玩玩了？”罗名微笑着问道。
  “是呀，是呀，来参观参观老同学的大房子。”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马远征的心跳又加快了。
  “老同学的ABC直销做得还好吧？”
  “还行，还行。”马远征嘴里说着，心里七上八下：他该不会知道我落魄了吧？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马远征没话找话。
  “马马虎虎。我爸准备下个月帮我买台马自达，不过我不喜欢那个车，我更喜欢丰田的越野车。”罗名轻描淡写地说着。马远征听着这话，像是在听电视剧里的对白一样。唉，投胎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啊！就像吴小丽在ABC的培训上常说的：选择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
  第六章 闯关开天 ４(2)
  马远征喝了一小口茶，想开口说借钱的事，但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连续喝了几口茶，马远征的肚子就更饿了，他感觉到茶水开始咕噜咕噜地在肚子里翻滚、搜肠刮肚，那肚子仿佛是在向他抗议：我需要营养！
  “罗名，我想和你说个事。”马远征终于鼓起了勇气。
  “什么事？”罗名微笑着看着马远征。
  罗名这一问就又把马远征下一句话问回去了，他改口说：“哦，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是想让你组织一下，我们班同学什么时候搞个同学聚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行！这个主意不错！我过几天就去准备，我们班同学是该好好聚聚了！”罗名用力地拍了一下手掌，兴奋地说。
  “就是，就是。”马远征笑了笑说。
  马远征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始终开不了借钱的口，最后决定放弃这个计划。他想不明白，自己可以缠住一个人十几分钟卖一份报纸，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借钱的话呢？
  “老同学，下次再来玩。下次你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准备两瓶好酒，咱们哥俩喝几杯！”罗名把马远征送到楼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从“相思园”小区回去的路上，马远征不断地问自己：你刚才为什么不开口呢？你只要开口，凭他的经济实力，凭你和他的关系，他少说也能借几百块钱给你吧？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口袋里就剩下这5块多钱了，再吃几天粥就等着饿死吗？
  马远征决定再向另一个名叫李书伟的朋友借。李书伟是马远征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交往也已经有两年多了，两人后来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现在在一家公司担任部门经理，工资待遇都还可以，马远征也曾经和他讲过ABC，也是被他拒绝了。
  这次马远征决定采取打电话的方式，他总结自己刚才在罗名家不敢开口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和罗名面对面。
  “书伟，我是远征。你在忙什么呢？”马远征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李书伟的手机。
  “呀！是远征呀？你小子在哪里呢？”李书伟在电话里十分惊喜。
  “我在外面。”马远征说，“书伟，是这样，我想向你借点钱周转。我现在做ABC需要一笔钱来周转货物，我自己不够，想向你借点。”马远征直接切入正题。如果扯得太远了，一是浪费电话费，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话说多了就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你需要多少呀？”李书伟问道。
  马远征心里一阵激动，心想这回有戏了：“你借个千把块给我吧。”
  “哎呀！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呀！我现在手头紧得很。”李书伟说。
  “三五百有没有？”马远征追问道。
  “远征，不瞒你说，我现在手头三五十都没有。你也知道，我那个房子每个月的月供是1000多，还要吃饭生活，满打满算那点工资刚好够花。真是不好意思。”李书伟在电话那头说着自己的苦处。
  马远征听着这话，心里一阵失落。他刚开始听这话似乎也很有道理，李书伟又要养自己又要养房子，好像比自己过得更艰难一样，但仔细一想：李书伟一个月薪两千多块的公司经理，真的穷到连三五十块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李书伟不还卖着空头人情：“远征，不是我不想借给你，我现在确实没钱。我要有钱的话，别说千把块几百块，就是几万块都没问题！我和你的关系谁跟谁呀？但我现在的确有困难，兄弟你就理解一下，好吧？理解万岁，好吧？”
  “好的，我知道了。”马远征耷拉着脑袋说。
  那头的李书伟已经挂了电话，这头的马远征却还把电话的听筒贴在耳朵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听筒里一声声“嘟，嘟，嘟……”的声音提醒他，他才知道：又一个计划落空了。
  马远征定了定神，又拨通了大学同学田家意的手机。
  田家意现在自己做服装生意。
  第六章 闯关开天 ４(3)
  “远征？你现在在哪里？你那边怎么那么吵？”田家意听得出马远征是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我在外面，想跟你借点钱。”马远征直奔主题。
  “哦，这么凑巧？我也正好想向你借点钱，不知道你有没有？也不多，借个四五千块左右，我暂时用来周转一下，一个月以后就还你。你看这……”田家意马上打断他。
  马远征心里哭笑不得，他记得听别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拒绝别人向你借钱的最好办法就是你反过来再向他借。
  “你手头方不方便？你不是做了那么久ABC了吗？应该存了点钱吧？”田家意继续演戏。
  “你别笑话我了吧。我要是有钱的话，现在还开口向你借？”马远征没好气地说。
  “老同学，你是不是担心我不还你呀？嘿嘿……”田家意干脆油猾到底。
  马远征没想到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现在全让田家意给说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可爱。
  马远征接下来又打了几个电话，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马远征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吴小丽求救。
  马远征来到吴小丽办公室的时候，吴小丽正在打电话跟进一些顾客，就坐在沙发上等。
  有了前面几次失败的经历，马远征心里更加紧张，他已经有了心理障碍，他害怕吴小丽同样会拒绝他，并且也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远征，有事吗？”打完电话的吴小丽朝马远征笑了笑。
  “吴姐，我想找你帮个忙。”马远征小声说，心里没有一丝底气。
  “什么忙？”
  “我想跟你先借点钱吃饭。”马远征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