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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龙    更新:2021-12-03 06:02
  “如果他真的是大笑将军,怎么会被人吓走?”田鸡仔问,“李将军几时怕过别人?
  “田老爷子瞪起了眼,怒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怕过别人?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田鸡仔又不敢说话了。
  郑南园居然没有追问这十三人的来历和他们所用的手法,也没有问田老爷子怎么能确定孙济城是被他们吓走的。
  他只是很平静地继续说完他要说的话。
  “我这次行动失败后,就失去了那十三个人的行踪。”郑南园说,“连根知道了这件事,极力主张大举搜索,要把他们逼出来。”
  田老爷子冷笑:“幸好你们没有把他们逼出来,否则这地窖就算再大三倍,只怕也装不下那么多死人。”
  “不管怎么样,我的意思只不过要老爷子明白,我们昨夜搜城,并不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死的不是孙大老板,也并非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死的是个替身。”郑南园仍然很平静,“我们昨夜搜城,只不过为了要找那十三个人。”
  他和萧峻不同,他说话一向很详细,为了要说明一件事,甚至不惜反复说出几次。
  现在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以现在他也要提出他的问题:“老爷子怎么会知道死的不是孙济城,而是他的替身?”
  如果田老爷子真是个不讲理的人,当然可以拒绝回答这问题。如果他要拒绝,谁也不能勉强。
  幸好田老爷于有时也很讲道理的,别人将他的疑问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不好意思板起脸来拒绝别人。
  他只问郑南园:“你是不是也要我从头说起?”
  “最好这样子。”
  于是田老爷子也倒了杯酒,开始从头叙说:“我早就怀疑孙济城不会真的这样忽然暴毙,可是我本来也没有法子证明死的不是他,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有机会证实。”
  “什么机会?”郑南园问。
  “孙济城是不是四月十五的下午离开大三元酒楼的?”
  “是。”
  “当天他是不是在这里吃了一碗鸡翅?又用核桃松子一类的干果做酒菜,喝了好几杯你们刚托人带来的波斯葡萄酒?”
  “是的。”郑南园又苦笑,“想不到老爷子对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得很。”
  田老爷子不理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自己接着说了下去:“他死的时候大概是在黄昏前后,距离和你分手时大约只有一个时辰。”
  “老爷子怎么能确定这一点?”
  “济南府的仵作班头叶老眼是我的朋友。”田老爷子说,“你也该知道他是这一行里的老手,这二十多年来经他手里验过的尸,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他的判断当然不会错。”
  “可是我们并没有请官府的仵作来验尸。”郑南园说,“叶老先生也没有看见过我们大老板的尸体。”
  “他见过。”
  “什么时候见过?”
  “昨天黄昏之后,你们调集人手准备大举搜城的时候。”
  “那时候大老板的遗体还在他的卧房里。”
  “不错。”
  “叶老先生怎么能到大老板卧房里去?”郑南园追问。
  “是我带他去的。”
  郑南园不再问了,田老爷子无论要带一个人到哪里去,都不是件因难的事。
  何况那时候他们已将孙府的好手全部调派出去,留守的家丁卫士中,也难免没有“花旗”门的兄弟。
  田老爷子又说:“叶老眼判断出孙济城暴毙的准确时刻之后,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个人把东西吃下肚子之后,要过多人才会变成大粪?”
  这是个很绝的问题,但也是个切中要害的问题。
  “根据叶老眼的经验,一般食物在肚子里一个时辰后还不会完全变成大粪。”田老爷子说,“核桃松子一类的干果更不容易消化。”他很快地说出了结果,“那个死尸的肚子里既没有鸡肉鲍鱼排翅,也没有核桃松子干果,反而有一些孙济城从来不肯吃的鱼于肉脯。”
  这个结果是怎么查出来的?
  田老爷子虽然没有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可是每个人都能想像得到。
  虽然每个人都能想像得到,却又没有人愿意认真去想。
  只不过郑南圆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温和平静了,冷冷地问道:“从一开始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怀疑死的不是他?”
  “不错。”
  “老爷子怎么会怀疑到这一点的?”郑南园眼睛里已露出刀锋般的光,“我们大老板和老爷子并无深交,老爷子为什么会对他的生死如此关心?”
  田老爷子的脸色变了。
  田鸡仔也发现他老爹的脸色变了,变得就好像上次他说起这件事提到柳金娘时那种生气的脸色一样。
  但是田老爷子还是回答了这问题。
  “我当然要关心,当然会怀疑。”他大声说,“因为我已经知道孙济城就是李大笑,十个邱不倒也比不上大笑将军的一根手指,他怎么会被邱不倒一拳打死?”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答复,没有人能反驳,就算明知是个借口,也没有人能反驳。
  就算明知田老爷子还有其他原因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人敢问。
  但是郑南园另外还有问题要问。“今天我也听城里传说,官府和老爷子都在找一个叫‘吴涛’的人,因为据人密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三笑惊魂’李将军。”
  “我想你是应该听到的。”
  “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说,吴涛就是孙济城,孙济城就是李将军,李将军就是吴涛?
  “郑南园又恢复了他仔细谨慎,同样的一个问题他用不同的方式反复问了三次。
  田老爷子的回答却简单得很。
  “是的。”
  “这实在是件很难让人相信的事。”郑南园叹息,“孙济城生活虽然不算正常,却也自有规律,而且每天都在人前露面,从不避人耳目,这些年来,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他,我实在想不通老爷子怎么会忽然发现他就是大笑将军?”
  田老爷子冷笑:“你以为知道这秘密的人只有我一个?你想萧堂主是为了谁来的?”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他不愿回答的问题转交给萧峻。
  郑南园果然立刻问:“萧堂主怎么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