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身世之谜
作者:枯木花    更新:2021-12-03 05:23
  原古只觉得手腕一紧,身不由己的随着申公豹跌跌撞撞的向前掠去。百忙之中,天机棒挥出,化作长鞭,想要向如屏卷去,没想到,如屏已经连人带旗被申公豹一起抱在怀中。
  三人进来的洞口已经被巨石渣土牢牢封住。看来,三人已经被深埋地下,只是不知道地面上的九幽大阵是否依然还在。
  如屏冷冷的看了申公豹一眼,轻轻的落地,缓缓地走到了原古的身边,与申公豹相对而立。
  申公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手中长杖一顿,杖顶射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将四周照亮。申公豹对这三人道:“随我来!”说罢,缓步向着洞内深处走去。如屏抬眼看了原古一眼,低头不语,脚下更是没有移动半步。原古心中一动,拿定了主意,抬手将天机棒背在背后,牵着她的手,跟在申公豹的背后。
  沿着地道行不及十丈,眼前豁然开朗。眼前一条宽阔的地道,宽五丈,高有丈二,四面都用青石、方砖砌起,磨砖对缝,法度严整。三人正好在中间的一段,两端都是黑漆漆的望不到边,一眼便知是花费了无数人力修建的甬路。只是,这地底深处,为何会有这样的一条甬路?
  原古三人都是满腹的疑问,跟在申公豹的身后,慢慢地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堵石墙面前,墙上面刻着一幅壁画,画上一人正在登坛祈雨,坛下无数人个个笑逐颜开。
  申公豹也不多说,举杖一指,石墙上面突然泛起无数的涟漪,层层叠叠,荡漾开去。他一步迈了进去,消失在墙后。原古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迈墙而过,而后,荡漾的涟漪渐渐的静止消失,石墙又恢复了冰冷坚硬。
  石墙后别有洞天。一间高大宽敞的石室,四角高悬着四颗小儿拳头大的明珠,熠熠放光,柔和的光华照的室内亮如白昼,却不刺眼。室内仅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墩,再有的便是整整一面墙的高大书架,架上满是经卷。
  申公豹首先落座,挥手示意二人落座。低声说道:“此处就是老夫清修千年之地。”话锋一转,对着如屏说道:“也是你父终了之所。”如屏一惊,握着远古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此时,原古突然间想起一人,脱口而出:“通天真人?”
  “通天?通天!想不到老夫一时狂妄,随口说出的名号,竟然还有人记得!”
  其实,这通天真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千年之前,朝廷残暴,民不聊生。大汉高祖皇帝起于草莽,救万民于水火。这通天真人便是一直陪在高祖左右,运筹帷幄,更有移山填海的大神通,纵横沙场,莫可匹敌。而后便成为大汉的护国法师,历经三代帝王,直到扫清余孽,平定四夷,这才羽化登仙。通天真人可谓是大汉万民福祉所依,没想到竟是此人,竟是这个毁皇陵气脉、断万民气运之人!
  也许,因果循环便是天意,一饮一啄早有定数。
  申公豹微微向着原古一点头,对三人笑道:“此事可是说来话长,你们听我慢慢讲来。我乃申公豹,乃是元始天尊座前弟子。一千多年以前,我一时意气,与师弟姜子牙发生了冲突,不料,师尊竟然偏袒他,我便负气下了昆仑。”说到此处,申公豹的神情明显得一黯,陈年旧事,又勾起了尘封的记忆,几句话轻描淡写,然而,玉虚宫岂是人可以随意进出的?
  申公豹接着讲道:“我下山之后,正值天下大乱,我身怀一腔热血,要救万民于水火,恰巧遇到了高祖皇帝。”说起高祖皇帝,申公豹不禁想起当年并肩战斗的场景,自己这一生,自己这一生,只亏欠了四个人,他便是其中之一。“高祖皇帝乃是天下难寻的有德明君,打下万里江山,却是省吃俭用,减税消赋,以使平民百姓修养生息。就在高祖皇帝归天后,我作为护国辅政之臣,首次见到了传国重宝——藏宝图。当时一见之下,我又重燃了复仇的火焰,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说带此处,申公豹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凝视着原古,缓缓说道:“一人荣辱、万民福祉,慎之!慎之!”
  如屏不知所云,见到申公豹突然岔开话题,疑惑的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有原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因为人生一世,回头太难!
  申公豹微微一笑,似乎十分的满意,接着讲道:“当时,我暗中依藏宝图寻找,很快便找到了盘古的沉睡之地,不过,此地也是禁制重重,厉害非常,依我的能力实在是力有未逮。可是,我又放不下当年的被逐出昆仑之耻,便想了一个歹毒的主意。高祖皇帝本意是将自己葬在盘古的身边,一来可以沾些灵气,保佑子孙,二来也可以借皇家陵寝禁卫保护大神不受打扰。于是,我便将计就计,为后世帝王提出了群花护木之阵,得保子孙万代繁荣昌盛。但是的帝王自然是大喜过望,将后世陵寝依图而建。而我此后便找机会开凿此地宫,长居于此,日夜寻找破除禁制之法。没想到,千年岁月,转瞬即逝,而我却劳而无获。”说到此处,原古心中一惊,就在这间石室之内,终日闭门读书,这份寂寞岂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能够让他甘于寂寞,千年之久?
  申公豹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亏欠高祖皇帝甚多,他待我亲如手足,我却弄得他死后不得安宁,一脉香火更是几乎断绝。不过,这一卷道德经乃是当年天尊手书,凭借此宝,足以庇佑他世世轮回,都是在大富大贵的良善人家,也算是一点补偿吧。两百年前,群花护木之阵已经是初具雏形,而我也到了再次出山的时间。”
  申公豹接着说道:“以我的道行,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再次当上了护国法师。正好,当朝皇帝好大喜功,心中无仁,恰巧,南方蛮夷造反,我亲自领军平叛,一战而胜,而近百万生命从此葬身在镇南关外。一时间,怨气冲天,白虹贯日,正好是借此机会,助蚩尤吸纳怨气,提前复活,不但如此,还使他的功力更胜从前。之所以没有发难,便是因为北斗破煞阵还未成型。而从镇南关回来之后,机缘巧合,竟然在洛阳城外冰天雪地内拾到一个小小男婴。”说到此处,申公豹盯着如屏看了半晌,不免摇头叹息。
  如屏一直是静静地听着,俏面上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寒冰一块,不起半点波澜。
  寒冰之下,是否一样的波澜不惊?
  “这个男婴不但骨骼清奇,天生仙根,而且面目竟与我有颇多的相似,我一时心血来潮,便将他收为义子,带在身边抚养。回到洛阳之后,我便借势提出北斗破煞阵。脱离祖荫,创一番基业正是当朝皇帝的心意。我们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而后,一切风平浪静,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我也拿出更多的时间悉心教导义子——清枫。清枫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双十年华,一身修为已经是出神入化,运用自如。百年之后,清枫道法已经不在你等之下,手中一把天罡剑,也是先天灵宝,所欠缺的只是临敌的经验。所以我便命他进入江湖历练,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引出一段孽缘。”
  如屏双眉一挑,秀目圆瞪,狠狠的蹬了申公豹一眼。
  申公豹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接着讲道:“他在江湖历练,收集天下奇药,不经意之间,救下了因为山洪突然爆发而与出巡皇帝失散的小公主。两人就在回京的路上,日久生情,竟然私订了终身。”
  一个天之骄子,玉树临风,一个天之骄女,风华绝代,一双金童玉女,本是天作之合,慕煞世间众人,怎料棒打鸳鸯,从此天人相隔。
  “二人的婚事本应是顺理成章,而我也准备将国师之位禅让,自己去南疆寻找蚩尤。不料,就是那一晚,风云突变。清枫遇到了昆仑黄龙真人,而坏就坏在天罡本是昆仑之物。两人一夜激战,而清枫终于是道行尚浅,等我赶到的时候,黄龙真人已经将天罡夺走,清枫也是命在须臾。我也就是在那夜才知道公主已经是暗结珠胎。只不过,当时天罡回到昆仑,我怕昆仑的追杀,连夜前往南疆避祸。满以为小公主乃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就算有大错,也一样是锦衣玉食,不料,竟然会赶上朝代更替,等风头一过,再想寻找你们母女,已经是如同大海捞针。”
  如屏此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母亲,你安息吧!你是对的,父亲终于是没有负你。你这一生,并非是所托非人,只是造化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你们想必此时早已经团聚了吧。
  原古低头不语,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找不到头绪。
  如屏看了看申公豹,垂首不语。那一句祖父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申公豹哈哈一笑,道:“终于说出来了!这件事压在我心头数十年,实在是太重!太久!我们祖孙今日相聚,想必你的父母于九泉之下也是含笑。”
  如屏的泪再次落下,扑到了原古的怀里,放声大哭。为从未谋面的父亲,为抑郁而终母亲,还有多年冰封芳心的自己。
  良久之后,等到如屏止住悲声,申公豹这才笑道:“痴儿,今日我们一家人团聚,祖父便送你一件大礼。”说着,一挥手,书架上面一副卷轴出现在他的手中。看了看,递给如屏。如屏泪眼通红,伸手接过,展开一看,开篇四个大字——袖里乾坤!如屏心中一动,刚要问,只听见申公豹低声说道:“这是地仙之圣镇元大仙送给我的,今日便传授与你。”
  一天后,申公豹指点三人离开,而此时如屏依旧没有喊出口,只是多了许多不舍之意,毕竟,亲人对于她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
  送走了三人,申公豹独自一人坐在石室内,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天罡,低声笑道:“黄龙啊黄龙,没想到你死后都有这么大的用处!”
  沿着规整的甬路一路向上,如心陪着如屏并肩而行,原古跟在后面沉思不语。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当年的昆仑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处心积虑的实施报仇计划达千年之久。对了!原古豁然明悟。申公豹能将一个大阴谋进行了千年之久,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一定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人,他又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刻真情流露?如屏的身世之谜一定是一个阴谋!只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挑起我们与昆仑的战争?就算是集我们二人之力,能撼动昆仑的根基?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分?也不对,既然知道了我的身分,便应该知道我与三清乃是不死不休之局,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原古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是深深知道申公豹此人高深莫测,他的话需要仔细的斟酌。他的人更是要小心提防。
  在沉默之中,二人回到了地面,此处已经是皇陵以北十里有余。举目望去,九幽大阵已经被破去,皇陵方向一片废墟,高大的宫阙,房倒屋塌;参天古木,东倒西歪;就连一条碧水也被震离了河道,向着一个无底的深洞倾泻不止。
  二人回到了原氏大宅。刚一进门,只见闭月、羞花二人发髻散乱,双目通红的迎了出来,见到原古,顾不得如屏在场,投到原古的怀里,轻声抽泣。原来,整整一天两夜,二人一直守在屋内,没有片刻的合眼。
  原古的脸微微一红,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偷眼观瞧如屏,只见如屏神色如常,微微一笑,悄悄地走开。
  还是羞花首先止住悲声,满面羞涩道:“奴婢失宜,公子见笑了。”
  此时,闭月接着说道:“公子,前夜城北山崩地裂,电闪雷鸣,真是吓死奴婢了。到了后半夜,王公公便来传旨,老爷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久之前,王公公二次前来,说圣命,让公子回来之后立即进宫见驾。”
  原古微一沉吟,正要说话,羞花接着说道:“公子,我们服侍您沐浴更衣吧。”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门口有人。”
  原古心中一动,看来这皇帝是非见不可了!
  原古微笑道:“不必了。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另外,如屏姑娘要好好服侍。”
  一句服侍已经有天壤之别,心思细腻的闭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滋味?
  闭月恬然一笑,轻轻说道:“公子放心。”
  原古也不梳洗更衣,大步出门,门口早有家将备好骏马,原古朝着皇宫的方向,纵马而去。
  皇宫内,金殿上,皇帝高坐在宝座上,原、陈两位将军各有一个锦墩。原大将军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刘元呆呆的坐在宝座上面,目光有几分呆滞,更多的是疲惫!每隔半个时辰,便有太监前来禀报一番,然而得到的消息除了皇陵全部损毁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就在此时,太监来报,原古求见。
  刘元大喜,连声道:“宣!”
  原古进门之后,见礼已毕。刘元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原爱卿,皇陵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古道:“启禀圣上,微臣道法耽,不甚了了。微臣到的时候皇陵之内已经是天翻地覆,中间出现了巨大的黑洞。进入洞内,直到地面下五里左右,遇到了蚩尤。”
  刘元大惊失色,颤声道:“蚩尤,你说得是蚩尤?”
  原古低声说道:“不错,当年与轩辕皇帝大战数年之久的蚩尤已经重生了。”
  “哦。”刘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已经没有刚才的紧张,接着问道:“这样如何是好?”
  原古沉声说道:“臣也不知道。”
  刘元话锋一转,双眸直视原古的眼睛,猛然问道:“你可见到盘古?”
  原古似乎知道刘元必有所问,平静的说道:“臣只见到一道金光冲天而去,具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昆仑的五位仙长已经尾随而去。”一番话说得不痛不痒。
  刘元盯着原古的双眼,双眸一样的清晰明亮,不带丝毫的杂质。半晌,摇头叹道:“好吧。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等到三人都退下之后,宝座后面的屏风之后转出一人,身着道袍,来到了刘元的面前。低声说道:“陛下,请恕臣直言,如今,乱萌初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为陛下分忧,原古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只不过,原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将来原古再立不世奇功,又是皇亲,倘若登高一呼,天下不复为陛下有也。”
  短短几句话,一下子将原古远远的撇离了军权,好心机!可是,不用原古,还有何人呢?
  刘元微微点头,脸上渐有狰狞之意。
  那人接着说道:“我的妻儿下落如何?”
  刘元道:“此时我已经派人尽力查找,只不过,当年王贼篡位,朝廷动荡,瑞吉公主在兵荒马乱中流落民间,转眼已经是几十年,当年的知情人大多已经不在人世,探查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力。”
  那人长叹一声,良久方道:“有劳陛下了。”说话间,竟然像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不见。
  回到府中,原老将军一句话不说,直接将原古叫进屋内,径直走到条案旁边,双手猛地一按,红木条案往下沉了半寸,接着一阵轻响,条案滑开,露出一个洞口。老人二话不说,顺着细长而陡峭的石级,举灯而下。原古也不多说,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
  地下乃是一件石室。只有一丈方圆,甚至没有桌椅,只有一架大大的多宝格,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多宝格内摆放着数十件珍宝,在斗室内微微放光。其余三面,都是整齐光滑的石壁。原老将军信手一指多宝格,说道:“这里都是多年来老夫收集的一点珠宝,玉器,将来都是你的。”
  原古微微一点头,目光毫不散乱,只是瞟了一眼满架的奇珍异宝。双眼又盯着父亲,等他进一步说话。他知道,父亲绝不会为了这点珠宝将他带到此处。
  老将军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在旁边一面光滑的墙壁上面一按,咯吱一声,墙壁内滑出一个石盒。他从盒内取出一面铜令以及一幅白绢,递给原古。低声说道:“老夫戎马倥偬半生,所有的积蓄都在此处。老夫忝居四大将军之首,又与你刘叔父相交莫逆,如今,天下十七镇总兵中有八镇总兵都是老夫的门生弟子,这便是他们宣誓效忠的血书。”
  此言一出,宛若在原古头顶上炸开一个惊天霹雳!没想到眼前这个素来谨慎、行事低调的老人竟然手握随时可以颠覆王朝的力量!而接下来的话更加得让他吃惊。“此次皇上有南征之意,帅位非你莫属,老夫自然是留京为质,你若有凌云之志,当行大事,勿以我为念。”原来,老将军见到皇陵被毁,皇室气运断绝,心中也渐渐有了不臣之心。
  原古将两件东西收到了怀中,轻声说道:“父亲放心,孩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