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滁州之战
作者:枯木花    更新:2021-12-03 05:23
  离开镇南关已经整整两天了,一路行来,沿途到处是断壁残垣。大军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有一团怎样的火正在燃烧。
  镇南关的主将早已经以身殉国,四员副将也是仅剩其一。硕果仅存的副将——原定本是孤儿,自由追随原大将军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积功升为副将。他虽然在连日的激战之中留得性命,却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原定催促四名抬着软榻的兵卒紧走几步,追上原古,挣扎着做起来,低声说道:“公子,我们此行是要到哪里?”
  原古伸双手将他扶在软榻上,低声说道:“按计划,赶往滁州。”
  原定低声道:“滁州乃是长江以南最大的粮仓,又是通往京师的必经之路,更屯有五万大军,想必已经与南蛮军正在激战,这正是我们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原古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此番北上滁州,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劝滁州的守将放弃滁州。”
  “放弃?”原定微微一惊,接道:“不错,滁州虽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数百年间未遭战事,城不坚,池不阔,难以坚守,与其成为数万将士的坟墓,还不如焦土与敌,保存实力。”
  原古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依我之见,粮食还是要留给蛮荒。”
  “留给蛮荒?”原定再次坐了起来,大声吼叫。要不是此人是老将军的长子,他真的抬手一剑,将这汉奸一劈两段!
  随着他的这一声吼叫,大军悄悄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两人。
  为什么?
  为什么带领我们走出困境,摆脱死亡的人竟然要将我们大汉最大的粮仓拱手送给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
  原古看着怒发冲冠的原定,看着一个个双眸血红的将士,低声道:“千百年前,蛮荒本是我华夏一族,诸君请想,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驱除出中原?”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一个将士的耳中。此言一出,千万将士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由得低下了头颅。一个可怕的传说回荡在他们的心头:蛮荒一族本是华夏南部的一个部落,只因为蒙昧未开,有粮吃粮,无粮食人,这才引起公愤,被轩辕黄帝的后人驱除出中原大地。
  这是真的吗?没有人知道。一个传说往往是已经无法考证的时候才真的令人们恐惧。
  原古看着低头沉思的众人,接着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将来是说我贪生怕死,以军资敌也好,说我通敌叛国,图谋不轨也罢,都由我一肩承担!可是,诸君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众人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抬头,大家悄悄地又迈开了脚步,坚定的脚步。
  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原古随着大家迈开脚步,接着讲道:“我们就是要将敌人引往京城,哪里,有我们帝国最精锐的战士,最坚固的城垣,最坚强的后盾。三十万钢铁雄狮,以逸待劳,那里,将是战争的转折,不!那将是最后一战!”
  没有人在说话,大家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最后一战!
  每个人都无限的渴望,只有这一战,才能洗刷耻辱!才能摆脱煎熬!
  三天后,众人赶到了千里之遥的滁州城外,离城百里,原古止住大军,安营扎寨。在大帐内,原古,原定以及仅存的三元牙将围坐在一堂,边吃边聊。原古亲自为众人倒了一大碗酒,递到大家的手里,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小口,一小口轻轻的呷着。
  原定等人看原古并不说话,也不多说,有人自顾自的慢慢饮酒,有的干脆就是垂首不语。转眼间,已经半个时辰,原定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道:“公子,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原古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将军,以蛮荒妖术,三天来,竟然没有攻破滁州,而且大军竟然没有分散四处劫掠。这是为什么?”
  原定微一沉思,已经明白了原古的意思,喜道:“难道是朝廷未卜先知,已经派来了援军?”
  原古微笑道:“援军不假,不过却是昆仑的援军。”
  原定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寻常兵马焉能抵挡南疆的妖术,滁州不倒,定有仙人坐镇。”
  原古道:“不错,既然滁州有仙人坐镇,而蛮荒不敢分兵劫掠,主要是一来兵少不足以成事,兵多则怕滁州兵出。如此一来,我们又何必焦急,不出十日,我大汉四海勤王之师彼将汇集滁州脚下,倒是就是我们痛歼蛮荒之时。”
  原定等人看着谈笑自若的原古,仿佛见到了昔日的原大将军。昔日的不败战神便是这般谈笑用兵!
  等到酒足饭饱,原古微微一笑,说道:“今日诸君还要辛苦一番,入夜之后,蛮荒必来劫营。”
  原定道:“遵将军令!”
  与此同时,三元牙将一起起身,躬身领命。此时此刻,三人对于原古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果然,定更十分,营外黑影闪动,似乎来了无数兵马。营中黑漆漆一片,人声全无,众人暗持弓弩,目不转睛的盯着营外的一举一动。
  申公豹和聘洋走在众人之前,看着营内毫无动静,聘洋心中大喜,将手中的大刀一晃,一道寒光在夜空中闪亮,正要大喝喊杀,却被申公豹一个阴冷的眼神硬生生的顶了回去。申公豹冷冷的看着悄无声息的营地,沉吟半晌,一挥手,低喝道:“点火,吹号。”
  蛮荒众人虽然不名所以,但是众人对申公豹早已经奉若神明,一时间,火光冲天,漫山遍野都是明晃晃的火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奔腾而至,张开血盆大口,要将镇南将士连皮带骨一口吞下。紧接着,南疆特有的地沉暗哑的号角猛然响起,一传十,十传百,数百号角一同响起,雄浑的号角声在静寂的夜空中久久回荡,激荡起无穷的斗志。
  申公豹看着依旧静悄悄的营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黄毛小儿,竟然算得到我们前来劫营,只可惜,做得太过,反而欲盖弥彰!自古以来,行军打仗,焉有无人守夜的?申公豹一挥手,三万将士弯弓搭箭,在箭镞边上点起烈火,随着一阵弓弦乱响,漫天火雨朝着汉军的营地宣泄而下,就像是九天银河倾斜,颗颗流星陨落凡间。
  这一下,大大出乎原古的意料,没想到蛮荒军内还准备着如此多的火箭,好在镇南将士乃是久经沙场之流,虽经不乱,不待原古吩咐,一边组织弓弩还击,一边组织灭火。怎奈对手是有备而来,火箭像雨点一般呼啸而下,营内又没有准备,不一会,军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烈焰冲天。眼看着大势已去,原古无奈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没想到,初次独自带兵野战,就让人好好的上了一课。好在军营内烟火弥漫,目不视物,大大的延缓了蛮荒军的追击,不然,旷野之内,数万敌人衔尾追来,就算是盖世名将,用兵如神,也是难逃全军覆灭的噩运。
  面对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军营,面对着五千兄弟的埋骨之地,原古激动澎湃的心倒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低声道:“此去滁州,天黑,路途也无向导,若有埋伏,必将损失惨重,来时发现,此地东南十余里有一座山峰,地靠大路,并有山泉自上而下,我们不如暂且上山,接地势以守,待到天色大亮再作打算。”
  原定等人虽败不乱,更是没有丝毫怀疑原古的能力,齐声道:“遵令!”
  与此同时,一团黑雾在夜色中悄悄弥散,冲天的火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火光和焦臭刺鼻的浓烟。
  敌人来了!
  牙将王平见势不好,低声道:“公子快走!”说罢,振臂一呼,本部不足三千将士齐刷刷的转过了身,分散开来,借地势隐藏好身体,掏出了弓弩,长刀。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更加的坚信,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的兄弟会为他们报仇!
  原古鼻子一酸,双目泛红。这才是男儿本色!我大汉有如此热血男儿,何愁天下不定,蛮夷不平?
  登山山顶,还没有来得及扎营,远处的喊杀声已经停止。一条蜿蜒的火龙再次向着这里咆哮而来。原古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热泪划下了面颊。
  一声大吼惊天动地,原古开始咆哮了!
  黑漆漆的夜里,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原古周身上下游走着淡淡的青光,就像是一枚致命的长钉狠狠的盯住了凶猛的蛟龙。天机棒化为数丈长短,舞得风雨不透,棒起处,鬼哭神嚎,棒落处,残肢乱飞。转眼间,数百将士命丧在天机棒下。申公豹见势不好,怪叫一声,一团黑雾朝着原古裹去。
  一声轻响,杖棒相交,申公豹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长杖几乎脱手,踉踉跄跄得连退了数步,长杖猛地向后一支,这才止住身形。原古也不追赶,相反朝着无尽的蛮荒士卒冲去。
  凡夫俗子怎挡天机棒一击?此时的原古就像是九幽的妖魔,在人群中来回的穿梭,转瞬间,上千人魂归地府。
  申公豹暗暗吃惊,不及多想,催动黑雾朝着原古裹去,没想到,销金蚀铁,追魂夺魄的黑雾缺是进不了原古身前,就被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青光挡住,再难前进分毫。定睛细看,他这才发现原古的头顶上,一只小鼎隐藏在黑暗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青光。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个传说,难道传说中神器再现?
  还没等他转过念头,只见那还没有小儿拳头大的小鼎猛然间放出五彩光华,当头罩下。申公豹怪叫一声,双肩一晃,一袭黑袍连同手中的长杖像是活了一般,朝上迎去,自己却借着土遁而走。
  申公豹这一走,蛮荒人马虽众,却再无一人能挡原古一击!聘洋一声令下,数万人四散奔逃。原古收了乾坤鼎,手提着天机棒,静静地看着四散的兵士,没有追击。地面上的鲜血和断臂残肢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上万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刻苦的修炼只是为了成为杀人的工具?
  日夜的苦修只为成为屠夫?
  原古陷入了彷徨。只剩下一个声音不停的回响,越来越大,那是人们颦死的惨叫,那是人们痛苦的哀号。原古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却从双眸内滴下了一条血线,划下双颊,越来越粗。
  他已经到了疯癫和毁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