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美]斯特尔·帕夫洛    更新:2021-12-03 04:32
  基恩对记忆和时间的原理非常痴迷,书架上有整整一排是他做的笔记。
  诺斯随便抽出一本笔记,上面写得满满的,画了许多玻璃器皿的图形,每件器皿里有上百个小黑点,标着“果蝇”,用果蝇来进行基因突变实验,那些玻璃缸是基恩用来孵化喂养果蝇的。
  一页纸上这样写着:
  时间感是与生俱来的,是最古老的直觉。每一生物都会受控于它。甚至只存活几个小时的细菌,在繁殖下一批细菌的时候,也会把这一时间感传下去。我们的身体也体现这样的特点。凌晨四点,哮喘发作得最厉害。午夜二点,溃疡会复发。午夜一点,外科手术的死亡率最高。身体有它自己的一个钟,这个钟控制着我们的生命。
  诺斯又翻了几页,上面都写得密密麻麻的,有一页看着清楚一些。上面详细记述着生物钟的运转原理。
  位于大脑内部神经细胞核中的时间基因和超时间基因会生成蛋白质。“蛋白质大军”生成以后,进入到细胞核内,要求它们的“首领”即基因罢手,不要再生成更多的蛋白质,它们态度强硬,但最终这些蛋白质会一个一个地枯萎衰退。当仅留下“首领”们的时候,会有一位“信使”,一个名为“周期”的第三种基因,命令它们再重新开始。这一过程持续二十四个小时,时间感由此产生。
  笔记还有很多,有一些很潦草,有一些则清晰点。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时间基因长3600核苷,每一核苷发生变化都会产生巨大的后果。基恩已经发现,如果把通常为G的第1776核苷改为A,生物钟能走快五个小时。但是如果通常为T的第734核苷改为A,生物钟将慢五个小时。
  诺斯看出基恩似乎在想办法要使生物钟引起其他的生理变化。
  基恩迪布克比诺斯所预想的要聪明厉害得多,诺斯知道他要找什么,基恩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就快要得到他想要的了。从这些笔记上看来,基恩现在正试图将在果蝇身上取得的实验成果应用到人体身上。
  诺斯把本子放回原处,犹豫着要接着看哪一本。他站在这儿多久了?卡桑德拉迪布克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诺斯最后抽出靠边的一个蓝皮本。
  他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我是撒旦之咒。”
  我是撒旦之咒?这是什么意思?基恩在博物馆里说过,他当时就没弄明白。基恩想告诉他什么?
  他打开第二页,看看里面有没有其它线索。
  掀开伊利昂面纱(6)
  纸上一个牛头盯视着他。
  诺斯感到呼吸急促。
  咚—咚—
  他感到呼吸困难,喉咙发紧。
  咚—咚—
  他退了几步,膝盖酥软,瘫倒在床上。
  蓝皮本的纸页散落在他身旁。
  那头牛。
  它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心跳越来越有力。
  诺斯的手剧烈地抖动着,膝盖不停地颤。咚—咚—咚—咚。他看了看四周。
  卡桑德拉迪布克踪迹全无。
  他擦擦脸上的汗,看看笔记本,用力把它合上。
  诺斯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本子就在那儿,一动不动。
  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
  他知道他将要做的事情将会改变一切,他感到羞愧。诺斯从床上抓起本子,塞进口袋。从这一刻起,他已不再是一名警察了。
  “不!不!不!不!”
  诺斯愤怒的吼声穿过房间,打破了这栋令人窒息的房子的宁静。
  诺斯跑到客厅,朝卡桑德拉迪布克的卧室而去,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她坐在地上,用拳头捶着一个带锁的盒子,盒子被倒了过来,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地上散落着几百张照片。
  “他们把照片换了!他们把照片换了!他们回来把我的照片换了。我的宝贝哪儿去了?我的宝贝哪儿去了?”
  她抓起一把照片朝墙上扔去,有一张落在了诺斯脚边,他弯腰捡起来,照片的人毫无疑问是基恩,是他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毕业照。
  诺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说:“迪布克夫人,迪布克夫人,请冷静。”
  但是卡桑德拉迪布克冷静不下来。
  她老泪纵横,抬起头看看诺斯,一脸惊恐,朝后退去,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你把探长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你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轮回密码 第三部分
  魔鬼的呼唤(1)
  晚上8点27分
  这头来自地狱的公牛在他的脖子后面喘着粗气,她在卧室里尖叫着,而他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无论他说什么,也不能使她冷静下来,他怎么做也都无济于事。她认准他不是探长。
  具讽刺意味的是她是对的。她看穿了诺斯,看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只感到一丝不挂,无所遁形。
  潘多拉盒子里跑出来的东西已经被诺斯甩在后面了,前门也已经安全地锁上了,但他知道还是有东西跟进来了,就贴在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背上。外面的雨更大了,天色越来越暗,但是雨丝毫不能减轻这畜牲的臭气,它全身湿透,可仍然散发着臭味,这头牛完全控制了他,他已无路可逃。
  路灯一闪一闪的,“兹兹”叫着,要坏了。他回到了车上,瘫坐在座位上,感到安全了一些,但只是稍感安全,周围越来越暗。
  诺斯有些口渴。
  他慢慢地开着车,警惕着四周,街上死气沉沉,诺斯想找酒吧和停车的地方。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只见到一栋栋古希腊风格的建筑,一个接一个的多利安柱子,那头牛就在后面跟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面的一栋建筑仿雅典娜神庙,电视上经常看到,看起来很眼熟,可同时又是那么可怕、怪异,有这么一刻,那头牛退了几步。
  所有这些砖建筑,这些路标,都在告诉诺斯,他在山姆大叔的家里,山姆大叔曾经住在这儿,山姆大叔也死在这儿。真的有山姆大叔这个人吗?好像山姆大叔是什么肉联厂主,1812年战争的时候为军队送过给养。山姆大叔是希腊人?这不合情理。
  特洛伊是一个扑朔迷离的地方,它的真实身份很难确认。他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诺斯要找一间酒吧。在第四大街和富尔顿街的交叉路口他找到一间,就在伊利昂大厦的旁边,他决定走过去。可他刚一下车,那头牛就跟了上来。
  很快诺斯就找到一个黑洞藏身—酒吧,里面灯光很暗。可是他知道那头牛时刻监视着他,等待着他。
  诺斯一屁股坐在吧台前,掏出一张二十元纸币,他的手指在木头台面上敲了敲,有啤酒撒在了吧台上。
  他要了一杯纯威士忌,他不在乎酒怎么样,颜色如何,也不在乎嗓子辣得厉害,只要它能把那头畜牲挡在外面。
  吧台的服务生很年轻,浅色的短发,穿着一件灰色的伦塞莱尔工学院的T恤衬,趴在一张报纸上,正在做猜字游戏。
  他头都没抬就接过诺斯的钱,也没马上给他倒酒。酒吧里只有三四个人,灯光很暗,电视声也很小,每个人都一副惬意的样子。
  诺斯把胳臂肘支在吧台上,看着外面大雨滂沱。
  服务生把他的酒放在吧台上,下面掂了一张餐巾纸,匆忙朝吧台另一端走去,有两个人在那边等着。
  他说:“纵九,七个字母。疯子。”
  “什么?”
  胡子很重的那个说:“疯子?这是什么提示?”
  “知道一两个字母了吗?”
  留胡子的那个把报纸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Union,Adam,是—,是——”
  诺斯听着他们讨论答案,突然他想到了,他拿起餐巾纸,掏出笔,把答案写在了纸上。
  他把纸滑给他们,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拿了过去,读道:“Lunatic(疯子)?”
  诺斯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说:“打扰了。”
  那个年轻的服务生似乎并不在意,他把单词填进去,说:“对了。”
  他举起酒杯,敬了敬诺斯,“谢了,兄弟。”
  诺斯礼貌地点点头,但是没有看他。那个人笑着,露出一口的牙,霓虹灯映得脸通红。诺斯推了推酒杯,要再来一杯。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给他倒了酒,吧台另一侧的人点了一根烟,把火柴扔到一个空杯子里,他喷了一口烟,眯起眼睛看看诺斯说:“你刚从迪布克家出来?”
  魔鬼的呼唤(2)
  诺斯感到汗毛竖了起来,他怎么知道的?卡桑德拉迪布克的疯狂举动仍然历历在目。他是他们中的一个?
  诺斯瞟了他一眼,那家伙抽着烟,指指自己的胸口,对他点点头,他也是个警察。
  诺斯把眼睛垂下,那个人看出他也是个警察。
  他叨着烟走过来,坐在他身旁。“罗伊,罗伊康纳尔。”他向他指了指他的搭档,他的搭档正在和服务生一起猜字,摸摸胡子思索着说:“中心说你去过警局,你从城里来?”
  诺斯看着自己的酒杯说:“是。”
  罗伊康纳尔摇摇头,他看出来了。“那个疯老太婆。是不是你站在屋里,她突然就说你是什么克隆人?问你把那个来看她的警察怎么了?
  诺斯点点头。
  罗伊康纳尔丝毫不以为怪地说:“我看不是什么人把她吓疯了,她就是那样。”他掸了掸烟灰,对他的搭档喊道:“那个主治医师说卡桑德拉迪布克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