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作者:唐小淮    更新:2021-12-03 00:24
  甘棠坐在椅上听见她过来了,喃喃道:“何必又要回来。”看看桌上的一瓶香露,对宫女道:“你且出去,把我妹让到那边屋里去罢。”那宫女出去了,甘棠过了会才过来了。
  眼见着季厢瘦了许多,脸儿也小了一圈儿。甘棠笑道:“妹妹这怎么就病了,姐姐也没有办法照看,现在大好了?”
  季厢先起身拜了姐姐,道:“好全了,姨妈才叫进来。本想早些过来。”
  甘棠笑了,道:“姨妈一家可好?”
  季厢道:“好。就是表姐总是没有寻到个好人家,姨妈心里头不舒坦。”
  甘棠道:“也是姨妈挑得狠了。想来比我还大了一岁。”顿了一顿,道:“妹妹走过来,肯定是热了。”扭头叫她们拿了那瓶新露过来,给季厢喝。
  宫女端了一玉碗过来,季厢接了过来,笑道:“还没有近前,就嗅到一股清香了。”
  甘棠道:“是苹果花的香,别人说俗了些,我倒觉着比别的好。你尝尝看。觉着好了,你走的时候也带上一瓶回去喝。”
  季厢刚要端起碗来尝上一口,甘棠忽道:“妹妹先不要动。”
  季厢道:“姐姐怎么了?”
  甘棠站起身来,过去季厢身前,扶了一下她头上的一支白玉的簪,道:“妹妹簪松了。”看了季厢一眼,又道:“妹妹怎么没有戴你前头那支?翠色儿好看些。”
  季厢低了头没有说话。甘棠一下明白了过来,叹了口气,道:“都是命啊。季厢脸上淌下泪来,甘棠心诧异。脸上倒没有现出什么。
  季厢拿绢出来,拭了泪,道:“看着小兄弟。心里头就难过。”
  甘棠心冷笑,反道:“妹妹不要哭坏了身。叫父亲放不下
  季厢没有说话,屋就有些闷了。1——6——K只听见外头的蝉鸣,一声声叫得让人心烦季厢转头看了那碗香露,道:“虽是苹果的味道,就是这色儿深了。”
  甘棠道:“不过是加了糖色罢了。”
  季厢笑道:“这热天里头喝的东西。还是清雅的色儿好。”
  甘棠笑笑,没有接话。外面就有了人声了,听着是谨谡在一板一眼地学抹云说话。撩帘进来,谨谡一眼看见姨妈,挣脱了抹云地手,就小步跑了过来,差乎碰到了桌脚上的云朵儿。季厢一把抱了身上,谨谡将头钻了她怀里去。季厢也紧紧抱着谨谡,眼里头就红了。
  甘棠见谨谡这样。心里也一阵酸,嘴上却道:“不要把姨妈的衣裳揉搓了。”谨谡却不管这些,呆在季厢怀不下来。
  季厢也道:“姐姐不要担心。不过是件衣裳,有什么要紧?”又拿自己地绢给谨谡擦抹头上的汗水。心疼道:“怎么外头这样热了还出去。招了暑气怎么样呢?”
  抹云一旁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呢,还没走利索了。就想满地上跑。等这会会跑了,都要想飞起来了。就是天上下雨了,还要硬撑着出去呢。”季厢道:“真像是一只小猴呢。”
  甘棠道:“可不是就属猴地。竟一点没有随我呢,像妹妹小时侯的样。”
  季厢笑了,伸手拂了额前的刘海,道:姐姐看,这疤还能看出来呢。”
  甘棠过去,摸了一下,道:“妹妹是要替我摘树上的蝉蜕才伤了。姐姐一想起来,心里就突突地跳,万再*近些儿,伤了眼了,姐姐就不活了。”
  季厢怔了一下,低声道:“要是那回妹妹摔下来死了,也就了了这些凡尘的事了。”
  甘棠看了她一会,见她端起碗来要喝,忙道:“妹妹不要喝这个了。虽是热天,还是温温地水冲了来好下肚。不要喝凉的东西。”
  季厢道:“妹妹哪有那么金贵。姐姐没有出来时候,咱们还偷吃松枝上的雪呢,不是没有什么事?”说罢,就端了起来。
  甘棠起身,过去了,拿下碗,给了抹云,笑道:“那是小时侯,不晓事的。现在觉不出来,老了就闹些病出来了。”
  季厢有些愣了,脸上略变了色儿,没有说什么。抹云进来,又端了一碗进来,那碗是另个了。季厢看了,也没有喝,只顾和谨谡在那里玩笑。
  用过了饭,季厢便回去了杏阳馆。夜里倒是早早睡着了,却又梦见了郑姨娘。还是平常的打扮:镶着暗花边的宽袖衫,梳了矮髻,插着两支象牙的簪,坐在最常坐的一把黄梨木的椅上,笑盈盈地看着季厢。季厢心里倒是明白是在梦里,心里竟没有骇意,言道:“郑姨娘又来做什么?我又没有害了我地姐姐。”
  郑姨娘笑了,道:“姑娘还是嘴硬。听了你姨妈的话,不悔么?”
  季厢冷笑道:“有什么可悔的?你也是死了地人了。我娘可是死在你的手里头不假。”
  郑姨娘笑道:“不过是夫人太看贬了人,我会白看着自己就那样死了,你那小兄弟到了你娘地跟前,没有了亲娘,那才是有天理么?”
  季厢强辩道:“不管怎么讲,我娘没了,你还好好地享受着,心里就好受了?我娘是托了姨妈淘换东西,可并没有用在你身上。我娘不见得就做出了那样的事。”
  郑姨娘瞅着季厢看了半天,道:“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地事儿罢了。姑娘该比我知道夫人才是。我自己去了,是因着自己确是做下了罪孽的事了。早去一天,早安生,心里头也松缓了。姑娘现在心里可好受了?”
  季厢要张口说什么,就看见郑姨娘缓缓地出去了。自己想跟了上去,郑姨娘却回身轻轻一推她的身,道:“那里不是姑娘能去的地方,你姐姐心里舍不下你啊。”
  季厢身一抖,却醒了过来,睁眼看看屋里头,哪里有郑姨娘的影。心道:自己是给母亲抱了仇了,看来姐姐也知道了实情了,最后竟没有下手来整治我,转了主意。若是姐姐真狠了心肠,也倒罢了。每天夜里不得安睡,还不如就喝了那碗东西死了干净。如今自己回来了,倒是还要作些事儿,不枉了姐姐待我的情义。姐姐待我好,我自然不能将姐姐和郑姨娘混同了一起。心里思思念念的,就到了天亮的时候了。
  这日,抹云进来,将别的宫女打发了出去,道:“主说的事有眉目了。”
  甘棠道:“李公公没有细问么?”
  抹云摇摇头,道:“岭祥说身边有别人,只说了几句话。李公公倒是说过两日,他就歇着半日,偷空儿避了人过来,主就好和他说了。”
  甘棠点头,道:“你在里头奔忙,如今也不知道今后能怎样,无法谢谢你了。”
  抹云一听这话,跪下了,道:“主还对抹云说这样的话,就是拿了抹云当了外人了。别说是做这些,就是要了我的命去,也不会有半句别的话。若不是主当时费了心思,那空林不知死在哪里了。不是奴才不知道脸红,实在主不该说这样的话,来试探抹云。”
  甘棠忙扶起她来,道:“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要试探么。实在我如今虽做着这些事,心里也是没有底的。说不定哪天皇后寻了什么事出来,我连句话都没有工夫来和你说了呢。”
  抹云道:“主也往好的地方想想,难道老天爷就整天倒了她们一边么?”
  甘棠笑笑,道:“你说的也是,这回该往咱们这边倒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求到你的身上呢。”
  抹云诧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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