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牛头村的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赵家小院里的变化，却在悄然发生，并且以一种让所有村民都摸不着头脑的方式持续着。\x\i-a.o?s\h-u?o!h-u!a·n?g￠.^c?o′m,
  赵家发了笔横财的消息，早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具体数目没人清楚，但那天赵大驴当众掏出十两银子雇人揍牛二的豪气，以及后来秦大夫频繁出入赵家、甚至有人隐约看到秦家驴车上那个沉重箱子的传闻，都让村民们确信——赵家，是真的阔了！
  按照常理，骤然暴富的农户，第一件事必然是买田置地、起屋盖房、添置牲口，至少也得是顿顿白米肥肉，穿新衣，显摆显摆。
  然而，赵大驴的反应却让所有等着看热闹、甚至想来沾点光、打打秋风的人大跌眼镜。
  那笔据说能让一家子吃喝不愁好几年的巨款，仿佛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应有的浪花。
  赵家的破屋子还是那副家徒西壁、摇摇欲坠的穷酸样，院墙依旧东倒西歪。赵大驴自己，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每天早起晚睡，忙里忙外。吃的方面虽然顿顿有肉有汤，香气馋人，但也远谈不上奢侈挥霍，更像是……专为某个伤号精心调养的病号餐？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赵大驴非但没有躺在钱堆上享福，反而像是中了邪似的，开始了某种近乎自虐的“修行”。
  他在院子角落，找了棵歪脖子树，用结实的麻绳吊起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里面装满了潮湿的泥土，怕不有百十来斤重。
  又在麻袋旁边，结结实实地埋了一根碗口粗、一人多高的硬木桩，木桩表面用破布缠了几圈。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里人就能听到赵家院子里传来“嘭！嘭！嘭！”的沉闷撞击声，以及赵大驴那带着喘息的、嘿哈作响的呼喝声。
  他赤着上身（天气渐暖），露出那依旧瘦削却似乎隐隐结实了些的胸膛和胳膊，对着那沉重的沙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首拳、摆拳、勾拳（虽然姿势在他自己看来标准，在旁人看来怪异笨拙），打得麻袋晃晃悠悠，反震力让他龇牙咧嘴，拳头很快就变得通红。!l~a\n^l^a*n`x^s...c!o+m~
  打完沙袋，他又转到木桩前，侧着身子，用肩膀、后背、大腿，一下一下地去撞击木桩，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次撞击，他都咬紧牙关，脸上露出痛苦却又坚持的神色。
  下午，太阳偏西，他又会重复一遍这样的练习。
  村里人远远看着，无不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赵大驴是真疯了吧？有钱不享福，天天跟个麻袋木头较什么劲？”
  “我看是让钱烧的！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说不定是让那母老虎给打傻了？脑子不正常了！”
  “练这玩意有啥用？还能练成武林高手不成？嗤……”
  就连赵老汉和赵婆子，看着大儿子这般“折腾”自己，也是忧心忡忡，劝了几次，见劝不动，也只能由他去了，只是每天默默地把饭菜做得更稠些，盼着他别累坏了身子。
  唯有炕上的姜临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起初，她也觉得这泼皮是闲得发慌，或者又在搞什么哗众取宠的名堂。但看了几天，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不同。
  赵大驴那练习的方法，虽然在她这等行家眼里显得极其外行、粗糙、甚至有些可笑，缺乏真正的发力技巧和呼吸配合，完全是凭着一股蛮力和狠劲在硬撑。
  但是……那对着重物击打、撞击以锤炼身体的方式，那试图将身体各个部位都变成武器的思路……却隐隐透着军中打熬力气、锤炼体魄的影子！只是更原始，更野路子。
  ‘他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姜临渊心中疑惑更深。¨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这绝非那个只知道偷懒耍滑的泼皮能想出来的！’
  她看到赵大驴每一次撞击木桩后，都疼得龇牙咧嘴，揉着红肿的肩膀呲牙吸气，却从不间断，第二天依旧准时爬起来继续。那眼神里的执着和狠劲，不像是在作秀。
  ‘他……是真的想变强？’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在姜临渊脑海。‘为什么？有了钱，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她无法理解。在这个大多数人追求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几亩薄田饱腹的乡村，赵大驴这反常的举动，显得格格不入。
  赵大驴当然有自己的想法。
  那晚埋下银子后，兴奋激动之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也随之而来。
  钱是有了，可守住钱的能力呢？
  牛二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这次是靠钱和狠劲摆平的，下次呢？如果来的是更凶悍的强盗土匪呢？如果被更强大的势力盯上这笔横财呢？
  在这个法律意识淡薄、弱肉强食的古代乡村，没有自保的力量，财富就是催命符！
  他想起了前世网上那句经典的梗：“邻居屯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话糙理不糙！在这个世界，更是赤裸裸的真理！
  他必须变强！必须拥有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财产的力量！
  可是怎么变强？他没有名师指点，没有系统功法，唯一能想到的捷径，就是自己那疑似“挨打变强”的奇葩体质，以及前世那点可怜的、纸上谈兵的“武术”知识。
  前世作为一个压力巨大的社畜，他一度非常迷恋传统武术和现代格斗，幻想着自己能成为功夫高手，行侠仗义（主要是发泄压力）。他尤其痴迷于号称“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八极拳，喜欢其刚猛暴烈、贴身短打的风格。
  他甚至在短视频平台关注了几个所谓的“八极拳传人”，跟着视频比划过几下“撑锤”、“降龙”之类的简易套路（小架），还特意去公园请教过一位练拳的老头。
  那老头倒是说了几句实在话：“小伙子，八极拳的架子（套路）不难，讲究个‘沉坠劲’，‘十字劲’，练熟了形成肌肉记忆，打人靠的就是个条件反射。但难的是‘筑基’！这里说的筑基不是修仙，是打熬身体基础！没一副好身板，没足够的力气和抗打击能力，强练这种刚猛拳法，劲发不出来，先把自己震伤了！那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番话，赵大驴印象很深。
  现在，他有了“挨打变强”这个疑似能快速“筑基”的bug，又想起了八极拳那种简单粗暴、追求实效的风格，觉得非常适合自己。
  于是，他搜肠刮肚，回忆着那些模糊的视频教学和网络文章，结合自己目前“打熬身体、激发潜能”的需求，捣鼓出了这套“土法炼钢”式的训练方案——打沙袋练拳脚力度和硬度，撞木桩练身体各部位的抗击打能力和发力感觉（铁山靠的雏形？）。
  虽然方法笨拙、效率低下、且充满了野路子的想当然，但他坚信一点：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反正有“挨打恢复增强”的体质兜底，受伤了恢复得更快！说不定练着练着，就真练出点东西来了！
  更何况，他心底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甚至有些“变态”的期盼：等姜临渊伤好了，找机会再“规劝”自己一顿！那种程度的毒打，带来的“成长”肯定比这样自己瞎练要快得多！
  当然，这个念头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日子就在这枯燥而痛苦的自我锤炼中一天天过去。
  赵大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在发生着缓慢而切实的变化。
  拳头上的皮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渐渐磨出了一层薄茧，击打沙袋时反震的疼痛感在减轻。肩膀、后背撞击木桩的部位，也从最初的火辣辣剧痛，变得逐渐麻木，甚至能感受到撞击时肌肉的轻微反弹和骨骼的轻微震动。
  体内的那股热流，似乎也随着这种持续的自虐式锻炼，变得更加活跃，每次疲惫到极点后，热流涌过，恢复的速度都会加快一丝，力量也会隐隐增长一丝。
  这种实实在在的“变强”的感觉，让他痛并快乐着，充满了动力。
  夜幕降临。
  赵大驴结束了下午的训练，浑身大汗淋漓，肌肉酸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打来热水，先伺候姜临渊擦了脸和手，又端来洗脚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洗脚按摩——这是秦大夫嘱咐的，有助于活血化瘀，恢复伤势。
  姜临渊起初极其抗拒，冷着脸不让他碰。但赵大驴坚持说这是医嘱，而且动作规矩，毫无猥亵之意，几次之后，她也就默许了。温热的清水浸泡着双脚，那双能踢死猛虎、此刻却有些苍白无力的脚，在赵大驴笨拙却轻柔的按摩下，微微放松下来。一种异样的、酥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上来，让她有些不自在，却又……并不讨厌。
  侍候完姜临渊，赵大驴自己才就着残水胡乱洗了把脸，脚都懒得洗了。
  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熟练地在炕沿边打了个地铺，铺上那床薄薄的、硬邦邦的褥子，甚至没来得及跟姜临渊说句话，脑袋一沾枕头，几乎是瞬间，就发出了沉重而均匀的鼾声。
  他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炕上的姜临渊，在他睡着后，缓缓侧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因疲惫而彻底放松、甚至带着一丝稚气的睡脸上，落在他裸露的肩膀和胳膊上那些清晰可见的青紫撞痕和破皮红肿上……
  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探究、疑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这个泼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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