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是个人才！”
  “能把沈庄给逼到这个份上可是不容易。!7!6\k+s′./n¨e?t\”
  朱祐樘默默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他下令严禁蒸汽机的消息外泄，就是出于这个顾虑。
  这种能够使一个普通人拥有无限力量的东西，必须要牢牢把控在皇帝手里。
  不过，
  王阳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若是因为倾力打造蒸汽机使得各地民变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说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沈庄盯着王阳明的眼睛认真道：“可是你忘了一点，只要蒸汽机出现，最终获得好处的都将是百姓。”
  “这是屁话！”王阳明轻嗤一声道：“就拿盐引来说，这东西都被官商垄断，寻常人家想吃一口盐谈何容易？”
  “可终归是吃到了，不是吗？”沈庄反问道。
  王阳明被问的一怔，短时间竟是没有想到怎么反驳。
  盐这东西自古就是战略物资。
  汉初提倡无为而治，盐这东西由民间经营，导致盐商富比王侯。
  民间想吃上盐，所需花费乃是天价。
  首到桑弘羊再次提出盐铁专营，由朝廷管制后的盐反倒能让百姓吃得起。
  王阳明用力摇摇头道：“这不是一回事，你休要混淆在一起。”
  “我与你说的是民生，蒸汽机出现会民不聊生！”
  沈庄见他这样反倒不急了，笑着重新坐下。\暁?税_宅￠ ,更+欣~罪_全^
  “民生取决于国力，对不对？”
  王阳明想了想，点头道：“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国力强大，日子自然过的好一些。”
  “国力是一国之力。”沈庄缓缓说道：“财富是不会凭空产生的，依靠锄头镐头产生的财富有限，国力也就有限。”
  “只有财富总值增加，产生的物资足够多，百姓们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上层建筑反作用经济基础！”
  “也就是国力反馈到民生。”
  “对不对？”
  王阳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隐约能猜到沈庄的用意，可他又说不出来具体的意思，只能妥协点头。
  “你这话倒也没错。”
  沈庄笑了，继续道：“天下的贫富总是有的，苦命人永远不会消失。”
  “不同的是先秦的苦命人，与今天的苦命人境遇不同。”
  “只要大明的财富源源不断提升，物资源源不断产出，届时的苦命人，远比今日强过数倍！”
  “最起码朝廷有足够的能力在天灾来临之际，给予他们温饱。”
  历史的进程不断向前。
  每个时代总会有人怨天尤人，沈庄自己也是一份子。
  可他在来到大明以后不得不承认，哪怕自己在后世是牛马，也比在大明当牛马要幸福。!x^d+d/s_h.u¨.`c+o~m,
  最起码他只要愿意工作，吃饱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
  在那个年代吃饱穿暖似乎并不值得骄傲。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王阳明想了想，心中的火气似乎消减了不少。
  “不对！”
  王阳明回过神来，忙道：“我从没说过蒸汽机不好，我说的是有人借机垄断蒸汽机，导致天下民不聊生！”
  话音落下，
  沈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皇帝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若是皇帝置之不理，那百姓也会自发推翻这群人。”
  王阳明皱了皱眉，严肃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流血？”
  沈庄淡然道：“牺牲是必然，战争也是必然。”
  “只有牺牲才能铭记，唯有鲜血方能成长。”
  “这是好事。”
  王阳明眉头越发紧蹙，不悦道：“沈公子，我发现你这人过于冷漠。”
  “流血是会死人的！”
  “只要停下蒸汽机，就不会有人死，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沈庄笑着摇头道：“难道没有蒸汽机，流血就能避免吗？”
  “自从人诞生以来，就一首在经历战争，几千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数十万场。”
  “在我看来，所有的战争，或者说斗争都是无法避免的。”
  “因为，这中间有一个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王阳明下意识道：“因为利益？”
  “不完全对。”
  沈庄眼中流出一抹怅然，叹道：“自远古时期开始，人就开始了抱团取暖，在豺狼虎豹的利爪下抢地盘，抢食物。”
  “渐渐地，人越聚越多，从而进化出了王朝，也就是咱们常说的三皇五帝。”
  “促使王朝形成的必备条件是文化，仓颉造字便是开端。”
  “出于文化，人们越发凝聚。”
  王阳明似乎有些明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沈庄给打断了。
  “商人是利益的代名词，以相互之间的利益凝聚一体，只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利益最重要。”
  “可你放眼看去，从三皇五帝开始的斗争，并不全是为了利益。”
  “历次的斗争都使这片土地上的文明朝着更好的方向进化。”
  “你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冲突根源是什么！”
  王阳明脑海中闪过书上的一次次斗争。
  大到舜禹之争、周灭商、五霸七雄、秦扫六合、汉夺天下……
  小到商贾之争、朝堂争抢、村民械斗……
  说到底是因为思想的碰撞！
  刹那间，
  王阳明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我明白了！”
  “每一次的斗争都因为认知不同！”
  “历史上的每一次斗争都因为一个个不同认知的群体而起。”
  “小的认知群体被大的认知群体覆灭或收服！”
  “庞大的认知群体同样会因为新的认知产生分裂，首到演变出大家都能接受的认知！”
  “每一次的认知斗争，都使这个群体进化的愈发强大！”
  王阳明越说越兴奋，脸色涨得通红激动道：“蒸汽机虽然会颠覆一部分人的认知，可它的出现对天下来说是好事，只会引起多数人的认知共鸣！”
  “一小部分的对抗声音终究会被淹没！”
  “蒸汽机，是大势所趋！”
  “它能使文化进化到一个新的层次！”
  片刻间，
  王阳明悟到了一个新的时代浪潮到来。
  他明白了为何沈庄对牺牲二字说的轻描淡写。
  他明白了为何沈庄对于流血置若罔闻。
  任何人妄想阻止新的文化认知出现，都将被更大的群体泯灭！
  这个大群体有民，有商，有官，有皇帝……
  这个群体代表着天下！
  这个群体拥有共同的认知！
  并非所有人都是完全逐利的。
  更多的人只是被生活困住了内心，待时机一到，他们自会为了心中的认知而战。
  似蜀国的姜维……
  似南宋的岳飞……
  似元末前仆后继的汉人……
  似不复南明旧事的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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