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另一段航程
作者:姬澹清    更新:2025-09-27 17:49
  第273章 另一段航程
  瓦兰提斯的海港,就像一块被岁月和欲望浸泡的巨大海绵,吸纳著来自五湖四海的喧囂与繁杂。_h.u?a′n¨x`i!a¢n¢g/j`i!.+c~o^m+
  阳光肆意地洒在港口,將每一处角落都照得透亮,却驱不散旅者號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这艘船停靠在码头边,在周围林立的船只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头落魄的野兽,散发著衰败的气息。
  它宣称拥有六十只船桨,单梳帆在风中无力地飘动,细长的船身看起来似乎能够保证速度。当琼恩最初远远望见它时,心里想著:“小,但应该够用了。”
  那时的他,还未登上它的甲板,尚未领教那股令人室息的气味。
  琼恩是一个生长在寒冷內陆的北境人,对於判断船只的好坏並不在行。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冰天雪地的荒原,而非波涛汹涌的大海。
  但维恩·桑德斯不同,这位自愿追隨他的布拉佛斯刺客,在这方面有看独特的敏锐。
  布拉佛斯,那座港口城市,是维恩成长的地方。儘管他没有机会登上远洋航船去闯荡,但他的亲戚朋友们,有许多都在这样的船上討生活。
  在他从毛头小子长成英俊青年那漫长的日子里,他听著他们讲述海上的故事,看著船只在港口进进出出,久而久之,对船便有了一种独特的认知。
  此刻,维恩站在甲板上,眉头紧紧皱起,一只手捏著鼻子,对琼恩说道:“琼恩,这条船臭死了。一个船长连自己的船都打理不乾净,你怎么能指望他是一个遵守信诺的人?”
  他的声音因为捏著鼻子而有些发闷,但不满的情绪却清晰可闻。
  琼恩微微点头,其实这条船的气味,也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分辨这股臭味的来源。
  最初,他脑海中闪过“猪”的念头,但再嗅一下,便立刻否定了。猪的气味与之相比,简直清新得如同清晨的微风。
  这股臭味,像是尿、烂肉和粪便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又像来自尸体的腐臭、流脓的恶疮和溃烂的伤口。
  那气味浓烈得如同实质,完全掩盖了海港中原本应有的咸湿空气和鱼腥味道。
  “我要吐了。”维恩再次开口,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眼睛里也透著难受,
  “我们去別处看看吧?”
  此时,他们正等待著船主的出现。烈日高悬,无情地烘烤著甲板,脚底的木板似乎都被烤得发软,蒸腾著令人作呕的臭气,仿佛在向他们抗议。
  “如果船长闻起来和他的船差不多的话,他可能会误以为你喷出来的是香水。”琼恩半开玩笑地回答,试图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再给他一杯酒的时间,不来我们就走。”
  他的脸上带著一丝无奈的笑容,眼睛却始终盯著码头的方向,期待著船主的身影出现。
  终於,船主露面了。他身材矮胖,穿著一件破旧且油腻的长袍,领口敞开著,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他的脸上带著一种久经世故的狡点,身边跟著两个面目挣狞的船员。
  那两个船员,一个满脸横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划过眼晴,直至脸颊;
  另一个则瘦得像根竹竿,眼神中透著凶狠与贪婪。?Dμ咸?{鱼:看?.书)2= ÷无t?错·′?内\;容~%
  琼恩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儘管他的瓦兰提斯语没有伊蒙学士那么流利,但在他们的计划中,必须由他来担任发言人。
  “你好,尊敬的船主。”他用磕磕绊绊的高等瓦雷利亚语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礼貌。
  原本在布拉佛斯时,是由山姆扮演成酒商。但是谁家酒商会带著一个皱纹密得可以夹死苍蝇的老人,一个面容哀泣抱著婴儿的少妇,还有三个年轻护卫作为跟班出门谈生意呢?
  这个偽装很快就被船主识破了。山姆无奈之下,只好承认自己是来自河湾地的贵族,因为在五王之战中站错了队,不得不逃离维斯特洛,现在只能带著最后的家臣来这里投靠亲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布拉佛斯作为与维斯特洛交往最频繁的海港,船主对七国境內的局势十分熟悉。对於七国贵族逃亡东陆的事情,他也见怪不怪,便慨然答应了山姆的请求,
  同时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了一笔高价作为船费。
  等山姆带著报价回来之后,琼恩才发现自己在布拉佛斯为人疗伤辛苦攒下的积蓄,瞬间就像被一场暴风雨席捲过的麦田,所剩无几。
  所以当守夜人们在里斯换船时,他们交换了角色。
  搭乘百灵鸟號时,琼恩·雪诺本色出演了一个整个家族被兰尼斯特灭绝,只剩自己和几个忠诚家臣逃离屠刀的贵族子弟的角色。这个角色,他一直扮演到他们一行人来到瓦兰提斯。
  此时,高大而忧鬱的琼恩,蓝绿色的眼晴在阳光下闪烁著光芒,浅棕色的头髮被阳光照得闪亮,精干的身体透露出一种歷经磨难后的坚韧。
  维恩·桑德斯则大摇大摆地走向船主,带著近乎傲慢的自信。他走路的姿势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巡视,每一步都迈得很大,手臂也隨著步伐有力地摆动。
  在他看来,刺客就应该这样,穿著最华丽的衣服,配著最招摇的长剑,在眾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
  “你的旅者號有多快?”琼恩拦住想要开口的维恩,用那並不流利的高等瓦雷利亚语问道。他的眼神专注地看著船主,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真实的信息。
  旅者號的主人认出了他的口音,改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回答:“没有更快的了,尊贵的大人。旅者號快得能追上风。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马上就把你送到那儿。”
  他说话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和几个隨从想搭船去弥林。”琼恩直言不讳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船长原本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变得犹豫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上那稀疏的鬍鬚,说道:“我对去弥林不算陌生。我能再次找到那座城市,听但为什么?在弥林不再有奴隶了,那里挣不到钱。银髮女王终结了那个。她甚至已经关闭了角斗场,如此一来,当一个可怜的水手在等待填满他的货仓时,甚至没法给自己找些乐子。告诉我,我的维斯特洛朋友,弥林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去那里?”
  责任和三条龙,琼恩在心里想。坦格利安家族的女王,消灭异鬼的助力,摧毁兰尼斯特家族统治的盟友,为父亲和罗柏復仇的希望。~o÷完?/本e神Dt?站|μ? ÷}更~§?新,|!最??_全ˉ÷
  如果金色黎明能和丹妮莉丝合作,老师的理想能够更快得以实现。也许这多少能弥补一些擅自离开的过错。但这些话,他不能对船长说。
  琼恩用他们事先编造好的故事做了回答:“贩酒是我们的家族事业。我父亲在河湾地拥有广阔的葡萄园,想让我去开拓新的市场。希望弥林的好市民能喜欢我出售的美酒。”这是他们给自己蒙上的第一层偽装,就像一层薄薄的纱,试图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
  “酒?河湾地的酒?”船长显然没有被轻易说服,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奴隶城市正在打仗。难道你不知道?”
  “开战的是渊凯和阿斯塔波,我们听说了。弥林没有参与。”琼恩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还没有。但快了。就是现在,一位来自渊凯的使者还在瓦兰提斯招募剑手。『长矛团』已经乘船去了渊凯,而且『狂风团』和『野猫盟』一旦补满兵员也会马上隨他们而去。黄金团也在向东进军。这都是眾所周知的。”船长滔滔不绝地说著。
  “隨你怎么说,我经营酒,不是战爭。吉斯卡利酒是大家公认的劣酒。弥林人会为我的河湾地佳酿付个好价钱的。”琼恩坚持著自己的说法。
  “死人才不关心他们喝什么酒。”旅者號的船长捻著鬍鬚,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和你打交道的第一位船长,我想。也不是第十个。” “不是。”琼恩坦然承认。
  “那么有多少?一百?”船长追问道。
  差不多了,琼恩在心里想。瓦兰提斯人喜欢夸口说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可以全部沉没在他们的深水港里。
  富饶,成熟得已经糜烂,瓦兰提斯像一个温暖湿润的吻覆在洛恩河口上,沿著河两岸的丘陵和湿地伸展著。
  这里到处都是船,各种各样的船。它们顺流而下或启程出海,簇拥在泊位和码头边,装载或卸下货物。
  战船威风凛凛,船身上的武器闪炼著寒光;捕鯨船体型庞大,船头尖锐,仿佛隨时准备冲向猎物;贸易用的驳船则满满当当地装载著货物,工人们忙碌地在上面搬运著。还有宽身帆船、小艇、平底船、巨型平底船、长船、天鹅船,来自里斯、泰洛西和潘托斯的各种船只,各具特色。
  魁尔斯香料商的船大如宫殿,船身上装饰著精美的图案,散发著神秘的气息;来自托洛斯、渊凯和蛇蜥群岛的船只,也在这港口中占据著一席之地。
  如此多的船,以至於维恩从百灵鸟號的甲板上第一眼看到港口时,就告诉他的朋友们他们最多只在这逗留三天。
  然而,二十多天已经过去了,他们还留在这,一直没有找到合適的船。
  卡拉梅亚號拒绝了他们,理由是船上已经满载货物,无法再搭载乘客;风暴勇士號的船长则认为他们的自的地太过危险,不愿意冒险前往;娜迦之吻號的船员们对他们的身份表示怀疑,直接將他们拒之门外。
  谨慎航海者號上的一个大副冲他们的脸哈哈大笑,仿佛他们提出的要求是多么荒谬;鯊鱼號的船主斥责他们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屑;七子號的老板指控他们是海盗,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这都是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记记沉重的耳光,打在他们的脸上。
  只有雄鹿號的船长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合理的拒绝理由。
  “我的確是要向东航行,”他告诉他们,喝过掺了水的葡萄酒之后,脸色微微泛红,“从南面绕过瓦雷利亚,然后一直向东。我们將在新吉斯补充淡水和给养,然后掉转船头驶向魁尔斯和玉门。每次航行都有危险,越远就越危险。为什么我要转向奴隶湾去冒更大的风险?小鹿號是我的谋生的傢伙。我不会让它冒险去载著一群疯狂的维斯特洛人进入到一个战场当中。”
  琼恩开始考虑当初在布拉佛斯买条自己的船是否更好些。如果他愿意放弃自已的原则,为一些不配得到光明眷顾的老傢伙治疗,也许能在几个月之后攒够钱。但是伊蒙学土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琼恩,你是个好孩子,你愿意为我著想,我很高兴。但是我担心自己活不到见到丹妮莉丝的那一天。”伊蒙学士向他哀求道,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焦急,“我活到现在,已经没有別的追求。早一天见到她,我才能早一天帮到她。”伊蒙学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那苍老的手紧紧地抓住琼恩的胳膊。
  维恩·桑德斯给了旅者號船长他最令人安心的笑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实话,我们没有数那些拒绝我们的懦夫,但在旅店里我听说你是那种勇敢的人。那种为了足够多的黄金敢冒任何风险的男人。”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船长,
  一个走私贩子,琼恩在心里想。这就是在旅店里別的商人对旅者號船长的称呼。“他是个走私加奴隶贩子,一半海盗一半皮条客,但他恐怕是你们最好的希望啦,”店主已经告诉他们了。
  船长捻著拇指和食指,眼晴里闪过贪婪的光,问道:“为这样一趟航行你认为多少金子算是足够呢?”
  “你平常去奴隶湾的三倍。”维恩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们每个人?”船长露出他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可能是打算作出一个微笑。不过那令他的窄脸看起来更凶狠了,仿佛一只准备扑食的野兽。
  “或许。我真的比大多数男人胆子更大。你想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很好。”维恩回答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成交。天亮前一小时和你的朋友还有葡萄酒一起回来。最好在瓦兰提斯还在沉睡时上路,那样就没人会来问我们去哪这样麻烦的问题啦。”船长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说定了,天亮前一小时。”琼恩也跟著说道。
  船长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我很高兴能帮上你们。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对吗?”
  “我对此確信不疑,”琼恩说。船长为他们叫来了麦酒,然后两个人为他们的冒险乾杯。麦酒的味道有些酸涩,但此时的琼恩和维恩,却像是品尝到了世间最美的美酒。
  “一个甜蜜的傢伙,”维恩走下码头之后说,他们雇的篷车在那等候著。
  天气闷热得让人室息,阳光强烈得如同火焰,刺得他们都眯起了双眼。空气中瀰漫著尘土和海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格外压抑。
  “这是一个甜蜜的城市。”
  琼恩同意道。但他心里清楚,这“甜蜜”的背后,隱藏著无数的危险和陷阱。甜得足以令你的牙齿烂掉,他在心里想著。
  这附近长满了甜菜,几乎每道菜里都要添加它。瓦兰提斯人用它们做了一道冷汤,黏稠浓厚得像紫蜂蜜一样。
  他们这的酒也是甜的,甜得发腻。
  他继续说道:“恐怕我们的快乐旅程会很短暂。那个甜美的傢伙没打算带我们去弥林。他答应下来的太快了。毫无疑问他会拿到三倍於平常的费用,只要我们一上船离开了陆地,他就会割开我们的喉咙,拿走我们剩下的黄金。”
  “或著把我们用铁链拴在某只桨上,和那些我们闻起来臭烘烘的傢伙们一起划船。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好点的走私者啦。”
  他们的车夫在他的篷车旁等看他们。在维斯特洛,它可能被叫做牛车,儘管它比琼恩在北境或者河间地曾见到过的任何车都装饰得更加华丽,而且也不是牛拉的。
  篷车是由一只矮象拉看,它毛皮的顏色像是航脏的积雪,身上的毛髮稀稀拉拉,显得有些过。在老瓦兰提斯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这种由矮象拉著的篷车。
  这些矮象,有的身上装饰著彩色的布条,有的则驮著沉重的货物,它们迈著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在街道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琼恩寧愿走路,但他们住的旅店离这里有几里远。另外,店主警告过他,在当地的瓦兰提斯人和外国船长们的眼中,徒步旅行是有损名誉的。
  上等人乘轿出行,或坐在篷车的后座上而且碰巧店主就有这么一位表亲有著几辆篷车,並且很乐於在这种事情上为他们提供服务。
  他们的车夫是那位表亲的一个奴隶,脸上纹著车轮的小个子男人。他光著身子,只围看一块腰布和穿看一双凉鞋。他的皮肤是柚木的顏色,在阳光下泛看油亮的光,他的眼睛像燧石的碎片,闪烁著坚毅的光芒。
  当他帮助他们坐上篷车的两个巨大木轮中间的软椅之后,他敏捷地爬上了矮象的后背。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旅店,”琼恩告诉他,“但沿著码头走。”
  除了码头和海滨外,瓦兰提斯的大街小巷闷热得足够让一个人淹死在自己的汗水里,至少在河的这一边是如此。街道上瀰漫著热气,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人们在其中匆匆忙忙地走著,脸上都带著疲惫和无奈。
  车夫用当地语言冲他的象喊了句什么。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獷,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吼叫。这头野兽开始移动,鼻子从一边摇到另一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车子在它身后顛簸刘行,车夫一视同仁地驾著水手和奴隶叫喊,让他们让开道路。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充亨了威严。
  这两者很容易区分。奴隶都有纹身:一个蓝色羽毛面具,一道下巴划到额头的闪电,脸颊上的一枚硬幣,一头豹子的斑点,一个髏头,一只酒壶。
  这些纹身,就像他们身上的烙元,標誌著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伊蒙学士说过在瓦兰提斯每一个自由人都有五个奴隶,五个依附於乏主人的人形牲畜。
  看著这些奴隶,琼恩觉得相比维斯特洛,这里更需要光明之道。他不禁在心里疑惑,为什么老师当初要从厄斯索斯去维斯特洛呢?明明这里有更多需要被他拯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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