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作者:四叶铃兰    更新:2021-11-29 10:45
  果然天下无双的春风十里香就是春风十里香,没有解药就是没有解药,任你是神医也查不出任何中毒症状,再说春风十里香本也不是□□,只是听过这名字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
  这几日,因群医束手无策,袭郡王府陷入了恐慌。袭郡王爷病重,喝什么药吐什么药,喝什么汤吐什么汤,连清粥闻了都吐,只能进些清水,袭郡王索阁一夕之间活着也是等死的传言不胫而走,朝野震动。
  可惜,罪魁祸首田惜日仍然藏在高墙之内尚不知晓。如果她知道了,说不定,所中的春风十里香就能奇迹般提前好了。
  又过了一日,惜日好了许多。
  晚饭后,三哥尚未回来,四哥却来了。
  大哥禧恩今日才办完差事儿回京,先来看了她才又忙着与二哥一同进宫寻三哥去了。反倒是四哥今晚有空过来。这一阵子事情繁杂,自他们几人认为兄弟,一直也没时间好好聚上一聚。
  四哥也有些时日没来了,听说也是在忙漕运的事,看来这次漕运的事情颇为棘手。
  听说她生了病,自城外刚回来的大哥一进城就先命人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和滋补品,足足三大箱。再加上二哥、四哥这几日派人送来的药材和滋补品。当饭吃也够她吃上一年的了。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其实是着了“春风十里香”的道,着实有些说不出口的汗颜。
  扪心自问,自己无才无德,却好命地认了四个哥哥。几位哥哥对她的厚爱,令她万分惭愧,想起自己对他们的欺瞒,心中更是无尽地悔恨。虽然常常提醒自己,要鼓起勇气与他们说明一切,可这勇气刚鼓了起来,一想起当初五人同睡一张床,还有自己女扮男装的动机和后来三哥为了救她险些丧命于箭下的事情,勇气便降了不止三分。虽不断告诫自己要坦白不能再欺骗下去了,可一旦冷静下来想想又有些后怕,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拖得一时是一时。
  四哥今晚,异常地容光焕发神采熠熠,滔滔不绝地与她讲了许多趣事,都是最近发生的,有些事近日来京城里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只是她身体欠佳一直足不出户,所以才不知道。
  最近,外面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与漕运之乱有关。
  据说,江湖当中,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盐漕两帮帮主,最近因漕运之事又重出江湖了。
  四哥八卦地说,那位帮主俊美非凡比龙茗尤为过之。
  一句话说得惜日和小双子面面相觑,不禁暗道:傅津夸大其词了吧?很难想象,这世上还会有比龙茗更美的男人,那会是怎样的男人?即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人也想不出来,就如当下的惜日和小双子,闻言后左思右想,抓头托腮,也想不出来比龙茗还美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儿。无奈之下,小双子得出一结论:“那还是男人吗?”惜日得出了更精准的结论:“那还是人吗?”
  傅津的回答无比坚定且诚恳:“绝对是个人,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痴情的男人!”
  “痴情?”田双问。
  “何以见得?”惜日问。
  想象当中,痴情二字和这样的男人联想在一起,必然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惜日和小双子都聚精会神地等待傅津说下去。
  傅津不负所望,接着说道:“这位帮主虽有仙人之姿,也正值盛年,头发却已全白了,听闻是因思念已逝夫人所致。”说道此处,神情满是唏嘘。
  虽不如二人所期待的精彩,但短短一句话,已道尽了这位帮主的痴情。
  小双子闻言突然叹了口气,想起了那天晚上一直仰望小姐寝房的郡王明路,感慨神伤地道:“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女子,令那样的男人思念到白头?唉……果然,再厉害、再优秀的男人,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闻言,傅津诡异地瞄了一眼瑜弟身后一脸神圣而悲悯的小双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暗忖: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小双子!不适合!
  惜日却被小双子的话触动,亦是一叹:“人生在世几十年,一个女人一生所求不过如此。虽然帮主夫人生命短暂,但有生之年却找到了一个懂她、爱她、知她的夫君,此生亦无憾了。”
  惜日此言乃一时有感而发,傅津听在耳中却觉奇怪,瑜弟一个男人,怎会羡慕这帮主夫人?
  屋内三人各有所思,一时沉默。
  最后还是沉不住气的傅津打破了沉默,道:“瑜弟,别像个娘们似的,那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个,你、我都做不到,别多想了,我说件高兴的事,大家一同乐和乐和。”
  “什么事?”一听见“娘们”二字,惜日下意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暗道眼前幸好是四哥,要是换了其他几位哥哥必定多心。
  傅津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兴奋的事,还未说出来已有些手舞足蹈:“索阁那小子快不行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哈哈,十多天前他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一病不起,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听说只有等死的份了,唉……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要英年早逝,早知道我就不跟他抢那块地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傅津一副惋惜感慨的表情,他明显惋惜的不是索阁就要死了,而是惋惜自己当初何必与一个很快就要死的人争抢一块地,费了许多心神,最后还没抢到手。感慨自不必说了,自然感慨的是索阁这么快就要死了,完全是他自己多行不义,活该啊。
  惜日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春风十里香,忙问道:“四哥,你可知袭郡王是何病状?”
  “他这病可奇了,所有大夫都查不出是何病因,只是吃不下去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已经好多天了,听说现在已处于弥留之际,快不行了。”
  惜日手中糖酥一时没拿住掉在了地上,摔碎了。她与田双下意识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吃什么吐什么,那还用说,春风十里香……
  索阁与她一样中了春风十里香!惜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高兴的是,索阁也中了春风十里香,肯定有他受的。她这几天的罪没有白受。
  担忧的是,索阁如果真的因此而丧命,却并非她所愿。
  听四哥之意,索阁的症状已过了十日,想来应是与她同一天中的春风十里香。这么说,那个瓷瓶定是被索阁拾了去。
  春风十里香,初中此药时不会有任何症状,除非闻到其他味道,尤其是饭菜香……十日过了他还未恢复……而且已进入弥留,他定然不知道春风十里香十天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也不知道其实可以堵住鼻子吃些清淡些的食物。
  普通人如果十天没过吃东西,还一直呕吐,任是铁打的,也快到极限了。
  即使过了药劲,十天不吃不喝的人也被折磨得快不行了!
  这该如何是好?
  傅津这时道:“唉……不管怎么说,大家同朝为官,我也得去他府上看上一看。”
  惜日听四哥前半句时,还纳闷四哥怎么突然变成了不计前嫌的仁义君子?可一听到后半句……“顺便看看他是不是真不行了,如果是真的,京郊别院的那块地,我得提前下手收了,好多人都盯着那块地呢。”原来四哥是惦记着索阁那块地,索阁那块地确实好。不过,索阁若是因为其它原因不行了倒也罢了,如果是因为春风十里香,不行!不行!
  “四哥,你什么时候去袭郡王府?能否带上小弟一同前去?”惜日问。
  “你去干吗?”四哥疑惑问道。
  “咳……那个,听说袭郡王的妹妹凝香郡主是个绝色美人……”惜日心虚地说。
  傅津一听,眯起的眼显得暧昧无比:“嘿嘿,瑜弟,那有什么问题,为兄带你同去,不过要委屈一下瑜弟了。”
  “没问题,只要能一睹美人风采,委屈一下算什么。”惜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哈哈,瑜弟果然深得我心。哈哈……”傅津大笑道。
  见傅津大笑,小双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又一脸忧心地看向了惜日。
  第二日,也顾不得自己还有些虚弱,惜日打算与傅津同去见索阁。
  小双子尽职尽责地劝道:“小姐,你现在这样子去见袭郡王恐怕不妥,万一他醒过来认出你该如何是好?”
  “顾不得了,我虽不喜索阁,但也不能平白害死他,我会小心行事,再说索阁现在已处弥留,想必无大碍,反正我长得像田惜日也不是什么秘密,四哥早就知道,你不必担心。”惜日道。
  “是,小姐万事小心。只是,袭郡王已经……小姐你打算怎么救他?”
  “我也不知道,只能先去看看,再见机行事。”
  袭郡王府。
  整个王府气氛低迷,所有人都愁眉不展无精打采。惜日这是第一次来袭郡王府,只见索阁的府邸与三哥的府邸大为不同。一进门两侧俱是参天大树,看树干粗壮程度,似乎已近百年。入府后一路青石铺道宽阔平坦,丝毫不觉蜿蜒曲折,两侧也有游廊、偶尔可见其后小园中的假山砾石,却丝毫不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惜日始终低着头,一路上总担心自己来晚了……紧跟在四哥身后,进了索阁居住的内院。一入院中,抬头就见一株梅寒梅,只可惜此刻未到时节,寒梅尚未绽放。
  管家先去入内禀报。
  惜日与傅津在外等候,惜日暗道:管家进去通报,难道说,索阁醒着?如果索阁醒着那说明他还没事,但她这么进去,不妥。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啊,虽然瞒过了三哥他们,可毕竟那是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的,如果这么突然进去见索阁,索阁必定会怀疑她的身份,而且这个时候见他,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一想到进来时下人们的无精打采,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不一会儿,管家出来请傅津入内。
  惜日正犹豫不决,管家已领着傅津进了索阁的寝房,惜日硬着头皮在后面跟着。
  按身份,惜日到这里就要止步了,只能在外候着,但她是跟谁来的呀,是跟京城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傅津!傅津根本不管这些,在管家欲拦住惜日时,傅津突然回头一眯眼,道了句:“不成体统,磨蹭什么?!”管家一怔之下,惜日已随傅津走进了索阁所居寝房的外室,在外室与内室的门口之间停步,躲在帘后,偷眼向内瞧去,不看还好,这一看,竟首当其冲看到立在索阁床边的一个人,立刻将其认出,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因为那敏感无比的人也侧目向她这里瞧了过来,那种狩猎的目光,似乎已穿透布帘,对她一览无余,甚至连她身上穿的男装好似也在他的目光下彻底粉碎了……
  天啊!已经五年了,这家伙还是一样对女人的目光非常敏感!想必在她刚刚一进屋就……完了,现在逃肯定来不及了。
  五年前,他与人打赌输了,从此一去塞外再没回来,一转眼已经五年了,田双对他仍旧念念不忘,她女扮男装之时,田双叫她公子顺口极了,她偶尔就在想,田双是不是下意识把她当作另一个人了?
  五年来,好多次她假冒他的名讳到处招摇撞骗,不对,是行走江湖。他应该早知道了吧?
  惜日正要静悄悄地逃之夭夭,刚回身猫着腰跨出去一小步,就听屋内有人说:“美丽的姑娘,躲在帘后作什么?是见到我害羞了吗?”
  与此同时索阁正向傅津介绍道:“津兄,这位是苏州李三公子,李瑜。”
  惜日猛地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这里!
  就在真李瑜唤她的那一刻,惜日以极为奇怪的姿势缓缓转过头来,本来她躲在帘后好好的,但因刚刚想要悄悄逃走,回身猫着腰迈出了一小步,偏就是这一小步,让她半个上身露在了外面,此刻一回头……刚好与内室三个男人目光直直相对!
  这一刻,从傅津的惊讶,到索阁的惊疑,再到苏州李三公子李瑜的惊呆,惜日在好一会儿都忘记了要挺直腰板,正常去面对。
  静默……还是静默……直到索阁的一声轻笑。
  这一声轻笑,就像有一根针突然扎在了惜日身上,惊得惜日猛地跳转身来,直直冲向李三公子,背对傅津,侧对索阁,紧紧握起正牌李瑜李三公子的双手,听起来像是激动,实则颤抖地对李三公子激动万分外加颤音地说:“李兄,又见面了,你叫李瑜我也叫李瑜,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哈哈,哈哈……”惜日边说,边对李三公子挤眉弄眼。
  李三公子邪魅一笑,三分风流,三分潇洒,还有三分邪恶,再加最后一分明显的调戏。一抬手,搭在了惜日的肩膀,听起来像是亲热,实则十分夸张地说道:“啊呀,这不是小李瑜嘛,我们真是有缘啊!到哪里都能碰到……”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惜日一边干笑一边外加谄媚讨好地看着李瑜。
  傅津看不到惜日神情,但索阁却看得一清二楚。今日见田惜日男装打扮,他才确认,两年前的竹林少年真的是田惜日。笑容虽还停在脸上可心却无来由地漫出一丝苦涩。没想到她竟会易容之术。
  就在这时,惜日肩膀上的“蹄子”突然被人抓开,扔到了一边。惜日如惊弓之鸟回头一看,傅津一脸阴沉,正担心傅津不会已经怀疑自己要当场逼问她了吧……就听傅津冷冷对真李瑜道:“瑜弟的肩膀是你随便碰的么?”惜日一怔,真李瑜尚未有所回应……就听傅津突然大吼了一声,“我还没碰过呢!”
  啊?惜日和李三公子面面相觑。李三公子眼中明显疑惑着“哪里来的疯子”。
  惜日不禁尴尬地陪笑,有些心虚地软语相劝道:“四哥,我看袭郡王也没什么大碍……咱们还是走吧。”惜日回头看了眼索阁,见他面色苍白略显虚弱,目光却幽幽地看着自己,想到方才他可能已经看见,不仅更加心虚了些,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四哥,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傅津突然大声道。
  “为什么?”惜日心惊肉跳地问。
  “你不是最恨别人把你当女人看吗?这小子刚刚就把你当成了女人,他必须向你道歉!”傅津怒视着李三公子。
  惜日正左右为难,却听李三公子浅笑道:“这位兄台,谁说我刚刚说的是她了?”
  嗯?二人同时疑惑地看向李三公子。
  李三公子一抬下颚,示意众人看向内室入口,众人一看,却见有个女子婉约地站在帘后,不是别人正是凝香郡主。
  惜日感激涕零地看向凝香,暗叹,幸好她来了。
  凝香看到她时,上下打量,明显有些惊讶,却未动声色。惜日心怀感激,却更觉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下一刻,傅津突然冲到凝香郡主面前,伸手一扯,从凝香郡主身上扯下一物,冷声道:“我的玉佩怎会在你身上?!”
  不只凝香郡主愣住,就连索阁也愣住,他看向惜日,惜日却看向傅津和凝香。凝香一愣之后便是又惊又喜。
  凝香道:“这个玉佩是你的?”声音中似极力压抑却又控制不住似地有些微颤。
  惜日暗暗奇怪。
  四哥一向是见到美女就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今儿不知怎么了,凝香这等大美女站在面前,他偏偏冷着个脸,很不痛快似的,不仅不主动老实地回答美女的问题,还硬巴巴、恶狠狠地追问人家:“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凝香也不在意,还有些兴奋地追问:“玉佩真的是你的?!”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只知道问这两句。在旁看着的惜日都忘了还处于十分惊险的处境了。
  “我问你,这个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傅津不耐烦地再次问道。
  凝香终于回答:“是惜日姐姐不小心掉的,王兄拾到了,我见玉佩上刻着……刻着……”后面的话,凝香忽然羞涩起来,垂下头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傅津回头看向了惜日,目露质疑。
  惜日顿觉心慌!
  四哥虽然莽撞,却是最信任自己的人,平日里无论她说什么,四哥都不曾有所怀疑,除了无条件地相信,便是无条件地相助,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惜日一直觉得十分珍贵。可此刻的四哥,却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想当初,自己欺骗明路几人时,也曾有过这样质疑不信任的目光,可当时虽暗暗担心,却也不曾有丝毫慌乱,可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四哥如此看她,让她觉得控制不住地心慌和害怕!她怕四哥怀疑她,怕四哥不相信她,更怕四哥恨她。
  这个玉佩是四哥与她一起逛街时掉的,四哥后来问过,她撒谎说没看见,四哥自然信了,再没追问。所以她以为这个玉佩只是一个普通的佩件,不重要。不曾想,此刻凝香突然之语竟令四哥对她起了疑心,看来这玉佩一定不是普通的玉佩,再加上现在复杂的情形,剪不断理还乱……
  面对四哥质疑的目光,第一次,巧舌如簧的惜日无言以对,脑海里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只觉心口一阵刺痛,痛得她头晕目眩,却又无处可逃,只能愧疚着承受四哥对她的质疑。
  为圆一个谎言编织更多的谎言,一次次欺骗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是她错了,一直都是她错了。何不趁此机会,将一切坦言。
  李三公子暗中打量几人,正欲开口……就听傅津忽然似认定了什么,大声说道:“你肯定认错人了,他不是你们认识的田惜日,他是我的兄弟。”
  闻言,惜日蓦地抬头,感动与悔恨交织在心里,有那么一刻,真想脱口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索阁看向傅津,好似在重新审视他。
  李三公子惊讶地望向傅津,眸中闪过异彩,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
  凝香吃惊地看着傅津,又仔细地打量起了惜日。
  此刻的惜日却似忘了其他人的目光,她走到傅津身边,暗哑着道:“四哥,我们走吧。”
  傅津颔首道:“袭郡王,失礼了,你好生养病,在下先行告辞。”
  索阁提起精神回道:“在下身体不便,恕不远送了。”
  “告辞。”
  “请。”
  傅津、惜日正要离开,凝香郡主却拦住了傅津的去路,咬着下唇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个玉佩是你的吗?”
  傅津一挑眉,道:“是又怎样?”推开凝香便带着惜日离去。
  临出门时,惜日回头,见李三公子正用他惯用的扒衣狩猎目光满意地凝视着在他放肆的目光下已满脸羞红不知所措的绝色美人凝香郡主……暗道:三表哥,谢谢了。
  回去的路上,他二人弃车步行,惜日走在四哥身边,一边感动一边愧疚。四哥信任她,无论怎样,四哥还是信任她,就像是信任大哥、二哥、三哥一样信任着她。
  “兄弟”这个词如今已深深种在心底,让她贪恋,让她感动,也让她悔恨、负重。再也忍受不了良心对自己的谴责。鼓足勇气打算一鼓作气勇敢地说出一切!
  正把勇气鼓得足足地打算说出一切的时候,四哥突然冒出了一句话,硬生生令她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憋了回去,四哥说:“瑜弟,凝香郡主是个美人吧?”
  惜日奇怪回道:“是啊,不只是美人,还是个绝色大美人。”
  “咦,那为什么刚刚我没有感觉呢?”
  “嗯……这个……”她也不知道,而且也很奇怪啊。
  傅津思索片刻,突然大喊了一声:“啊!”,猛地转头看了惜日一眼,惜日也正奇怪地回望,傅津慌忙撇过脸去,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惜日见状关切的仔细凝神静听,隐约听到四哥说:“难道我真的喜欢男人……?”
  嗯?
  啊?!
  后来的一段路,惜日满脑子是四哥古怪的神色和那句可怕的话,她真希望自己幻听了,听错了,可偏偏脑子里全是四哥那晚接二连三抱着小茗子的情景……
  在进明郡王府时,四哥更是神色仓惶略带不安地托词离去,始终不敢看她一眼,这让惜日更加惊疑不定,也不敢多问多说,脑袋里一片混乱——四哥与小茗子,抱来抱去的,啊!!打住!——不能再想了!——
  今日发生的事,给了惜日一个警醒,她无法再忍受良心对自己的谴责,决定一鼓作气,说出事实。最让她难以面对的就是三哥明路,所以她决定,最先与三哥说明。
  夜晚,打听到三哥已回府,她在落日园内走了不下十数圈后,终于在小双子崩溃之前,鼓足了勇气。硬着脖颈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地奔赴了“法场”,严肃斥退后面不明所以,盲目跟从的小双子后,独自一人,走向了三哥的书房。
  深秋夜晚微寒,三哥的书房门窗紧闭,屋内烛光闪烁,身影倒影在窗纸上,恍惚而单薄,似正伏案写着什么,偶尔传出一阵轻咳……
  房外,惜日已经站了近半个时辰……不是不能进去说清这一切,今晚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一切后果她都认了。只是在这样的时刻,看到这样的景象,她还是犹豫了。
  当初三哥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身受重伤命悬一线。鲜血、痛苦、濒临死亡,不可否认那是自己这一生最感动、最无助、也最痛苦的时刻。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一箭,三哥的身体也不会变差,他每一声轻咳,都像针一样扎得她痛,扎得她苦。
  听闻漕运的事十分棘手,这个时候她不能为三哥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又岂能给他乱上加乱?
  她想说,可知道一旦不负责任地说了,三哥定会为自己的欺骗,或愤怒或伤心,左右为难之下,还是决定再忍上一忍。
  许久之后,她端着一盅热汤,再次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听到三哥的声音:“谁?”
  惜日道:“三哥,是我。”
  屋内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三哥疑惑道:“这么晚了……”看到她手中的热汤,忙让开了身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