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话机里，那片死寂的忙音，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白`马.书.院^ `已\发!布`嶵_欣`蟑-劫!
  “小马……”
  王大牛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他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周凯的脸色，惨白如纸，“基地……基地怎么会……”
  只有张龙，这个脾气最火爆的汉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妈的！老子现在就回去！跟那帮狗娘养的，拼了！”他怒吼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
  李卫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铁索，瞬间将张龙钉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三个己经方寸大乱的队员。他那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冷却，凝结。最终，只剩下了一片……如同深渊般的，绝对的冷静。
  “把你们的眼泪，都给我憋回去。”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走到那个依旧昏死在地上的土肥原信雄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拎一只破麻袋。
  “周凯。”
  “到！”
  “你和王大牛，现在立刻把这个‘礼物’，给我送到大雄宝殿去。亲手，交给我们抗联的代表，赵政委他们。”
  “啊？”周凯愣住了，“支队长，那……我们……”
  “这是命令。”李卫国打断了他，“告诉赵政委，土肥原信雄，是活的。他脑子里所有的秘密，都必须给我撬出来！特别是……关于我们内部那个‘叛徒’的线索。”
  “另外，告诉他，黑瞎子沟遇袭，我带人，先一步回援。让他立刻组织会议代表，从西线，我们乙组之前监控的那条小路，紧急撤离！越快越好！”
  “是！”周凯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j_c·w~x.c,.!c+o-m.他立刻和王大牛一起，将土肥原信雄架了起来。
  “支队长，那你……”
  “张龙，跟我走。”李卫国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看向了那个双拳紧握，浑身发抖的刀疤脸，“我们两个，回老家。”
  “就……就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够了。”李卫国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现在，立刻去寺里，找两匹最快的马。再带上所有能带走的……手榴弹。”
  半个时辰后，临江寺后山。
  两匹快马，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山门，朝着黑瞎子沟的方向，绝尘而去。
  马背上，李卫国和张龙，一言不发。只有凛冽的山风，和马蹄敲打在地面上那如同战鼓般的“哒哒”声。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最崎岖，也最短的，横穿整个山脉的猎人小道。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他们跑得越快，基地里的兄弟们，就可能多一分生机。
  “支队长！”跑在前面的张龙，突然勒住了马。
  “怎么了？”
  “前面……有血腥味。”张龙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李卫国翻身下马，他走到路边的一处草丛旁，拨开半人高的荒草。
  下面，躺着三具尸体。
  是甲组的队员。刘猛，孙长庚，赵西。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多处致命伤。从伤口的痕迹看，他们是遭遇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在经过一番惨烈的肉搏后，才最终倒下的。′比`奇′中￠文?徃_ ·已.发*布·嶵′新¨漳^节_在他们周围的地上，还躺着十几具日本兵的尸体。
  “他们……是想赶回来报信……”张龙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声音哽咽了，“他们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想赶回来……结果，在这里，中了埋伏。”
  李卫国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蹲了下来，将刘猛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地合上。然后，又将他那把即便是死，也依旧紧紧握在手里的刺刀，取了下来，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走。”
  他站起身，重新上马。
  “可是，他们的尸体……”
  “等我们杀了仇人，再回来，带他们回家。”
  李卫国的声音，平静，却又沉重得像一块墓碑。
  马蹄声，再次响起。
  带着三个兄弟的冤魂，和无尽的愤怒。
  他们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过一次眼，没有吃过一粒米。渴了，就喝几口马奶。累了，就在马背上，打个盹。
  当第二天清晨，那熟悉的，黑瞎子沟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
  两匹神骏的战马，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李卫-国和张龙，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朝着那片曾经是他们家园的山谷，冲了过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枪声，也不是喊杀声。
  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黑瞎子沟，都笼罩在一片烧焦了的，黑色的烟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焦臭味。
  所有的营房，都被烧成了废墟。训练场上，到处都是弹坑和烧焦的尸体。
  有敌人的，但更多的，是他们自己同志的。
  “王……王队长……”
  张龙跪在一具己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旁，那具尸体的手里，还死死地握着一把断了半截的大刀。他认得那把刀。
  “赵……赵政委……”
  李卫国走到指挥部的废墟前，那里，躺着另一具尸体。他戴着一副己经碎裂的眼镜，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支被打空了子弹的驳壳枪。
  “小马……”
  在瞭望塔的下面，他们找到了那个独臂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插了十几把刺刀，像一个血红的刺猬。但他仅剩的那只手，却依旧死死地，抱着一挺打光了子弹的歪把子机枪。
  整个基地，三百多名留守的战士，炊事员，医护兵……
  无一生还。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蓄谋己久的屠杀。
  “啊——！”
  张龙再也抑制不住，他跪在满是尸骸的废墟里，仰天长啸，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绝望。
  李卫国没有哭。
  他也没有喊。
  他只是默默地，走在这片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却变成了人间地狱的土地上。他走过每一具熟悉的尸体，将他们的眼睛，一一合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一种，比任何悲伤，都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死寂。
  他走到了那面被战火熏得漆黑，但依旧屹立不倒的，“利刃”的名册墙前。
  墙上，那些他亲手写下的名字，此刻，仿佛都在用无声的语言，质问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回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名字。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回来晚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风声掩盖的咳嗽声，从旁边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弹药库里，传了出来。
  李卫国和张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们像两道闪电，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搬开了压在上面的断壁残垣。
  废墟下面，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是林玥。
  她的腹部，中了一枪，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但在她的怀里，却死死地，护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林……林玥！”
  李卫国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别……别管我……”林玥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快……快看……这个……”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那个油布包，递给了李卫国。
  李卫国颤抖着，打开了油布包。
  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写满了日文和各种化学符号的……实验笔记。
  和一张……画着整个东北三省，所有日军秘密据点和仓库的……绝密地图。
  “是……是‘毒蛇’，藏在临江寺的……第二套方案……”林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我找到了……‘叛徒’……是他……”
  她想说什么，但一口鲜血，却猛地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
  “别说话！你别说话！”李卫国死死地按住她腹部的伤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惊慌，“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来……来不及了……”林玥看着他，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卫国……答应我……活下去……”
  “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替……替我们……看一眼……”
  “天……亮……”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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