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顶，冷得像个冰窖。\衫,叶,屋￠ ,追\蕞~欣?章\截+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十九个新兵蜷缩在各自找到的“避风港”里，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这一夜，他们几乎没人睡着。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不断啃噬着他们的身体和意志。
  天刚蒙蒙亮，李卫国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全体集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新兵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脸色煞白，站都站不稳。
  “报……报告支队长……”一个新兵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我们……我们又冷又饿，能不能……先回营地吃点东西，再……再训练？”
  “吃饭？”李卫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的饭，就在这山里。你们的被子，也在这山里。从今天起，忘了营地，忘了热炕头，忘了白面馒头。这座大山，就是你们的家，也是你们的食堂。”
  他指着茫茫的林海。
  “现在，我给你们第一个任务。两个时辰之内，找到能填饱你们肚子的食物，和足够喝的水。两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午饭，回到这里。找不到的，就饿着。”
  “啊？”新兵们又是一阵哗然。
  “这……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吃的啊？”
  “是啊，咱们也不认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啊！”
  “报告！”何妙才站了出来，“支队长，我们没有工具，怎么找水？”
  李卫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走到一棵桦树前，熟练地在树干上划开一道口子。很快，清澈的树汁，就顺着口子，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他用手接了几滴，喝了下去。
  “工具，也在山里。”他丢下这句话，便抱着枪，走到悬崖边，闭目养神去了，再也不理会众人。
  老队员们相视一笑，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有的去寻找桦树，有的钻进林子里，去挖那些他们熟悉的，可以食用的植物根茎。小马猴子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绳子，做了个简单的陷阱，希望能套住一只倒霉的野兔或者山鸡。-暁.税¨宅~ \首`发-
  新兵们彻底傻眼了。他们站在原地，看着这片对他们来说，除了树就是石头的山林，一脸的无助。
  “都……都愣着干什么？找啊！”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新兵咬了咬牙，带头冲进了林子。
  其他人也只能有样学样地跟了进去。
  一时间，山顶上人仰马翻。
  有的学着李卫国的样子，去找桦树，却错把别的树当成了桦树，划了半天，只流出一些苦涩的汁液。有的在地上乱刨，挖出来的东西，不是草根就是烂泥。还有一个倒霉蛋，因为太饿了，误食了一种有毒的野果，没一会儿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李卫国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对旁边一个老队员说：“把他拖到一边去，死不了。让他长长记性。”
  何妙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乱闯。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仔细观察着那些老队员的动作。他发现，他们找的，都是一种叶子呈锯齿状，根茎肥大的植物。
  他记住了那种植物的样子，然后才走进林子，小心翼翼地，按照自己的记忆，寻找起来。
  两个时辰后，众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山顶。
  结果，显而易见。
  老队员们，每个人都找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虽然只是些植物根茎和树汁，但足够让他们撑过一天。
  而新兵们，则大多两手空空，一个个垂头丧气，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有何妙才，手里拿着几株和老队员们找到的一模一样的植物根茎，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一个人吃了。
  “很好。”李卫国睁开了眼睛，他扫视了一圈众人，“找不到食物的，就是你们今天的午饭。现在，开始吃吧。”
  老队员们一声不吭，拿出自己找到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新兵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喉咙里不停地咽着口水。那几个手里拿着点东西，却又不确定能不能吃的人，看着那个还在地上抽搐的同伴，也不敢下口。
  “报告支队长！”何妙才走到李卫国面前，将自己手里的食物，分出了一半，“我想把我的食物，分给他们。/x·1·9?9-t^x′t+.+c,o_m¨”
  “可以。”李卫国的回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何妙才一愣。
  “但是。”李卫国看着他，冷冷地补充道，“你分给了他们，你自己就要饿肚子。在战场上，怜悯你的敌人，和怜悯你那没用的同伴，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死。”
  何妙才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了看那些饿得眼冒金星的同伴，又看了看李卫国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最终，还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残酷的午餐，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结束了。
  李卫国没有给他们太多休息的时间。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他站起身，“现在，第二个任务。伪装。”
  他指着旁边一片茂密的丛林。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进入那片林子，用你们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把自己藏起来。一炷香之后，我会进去找你们。被我找到的，就算‘阵亡’。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一次，新兵们不敢再怠慢，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丛林。
  他们用泥土涂抹着脸和手，把树枝和叶子插在自己身上，有的趴在草丛里，有的躲在树后面，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和环境融为一体。
  一炷香后，李卫国像一个幽灵，走进了林子。
  他走得很慢，脚步轻得像猫。他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走到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了树干上。
  “嗷！”一个抱着树干，企图和树融为一体的新兵，被震得掉了下来。
  “想法不错，可惜，你身上的颜色，和树干不一样。”李卫国看都没看他一眼，“你‘死’了。”
  他又走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前，用手里的枪管，在里面捅了捅。
  “噗通”一声，一个全身插满树叶的新兵，滚了出来。
  “下次伪装，记得把你的屁股也盖上。从这边看，跟个白面馒头似的。”李卫国摇了摇头，“你也‘死’了。”
  “还有你，躲在石头后面，就不能把你的枪管也藏起来吗？怕我看不见？”
  “你，呼吸声太大了。十米外都能听见。”
  “你，身上的汗味，能把熊招来。”
  不到半个时辰，十九个新兵，被他找出来了十七个。每个人“阵亡”的理由，都千奇百怪，却又让他们无话可说。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没有被找到。
  一个是何妙才。
  李卫国站在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落叶堆前，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出来吧。做得不错。”
  落叶堆动了动，何妙才从下面钻了出来，他全身沾满了泥土和腐烂的叶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找了一个天然的浅坑，躺了进去，然后用落叶把自己完全覆盖了起来。
  “你怎么发现我的？”何妙才不解地问。
  “这里的落叶，比别处，新。”李卫国指了指他身上，“下次，记得用陈年的叶子。”
  还有一个，是一个叫王二柱的老队员。李卫国找了三圈，都没找到。
  “王二柱！出来！”李卫国喊道。
  他头顶上方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只见王二柱像一只大壁虎一样，用一条绳子，把自己绑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杈上，身上披着一件用树皮和苔藓做成的伪装衣，完美地融入了树干的阴影里。
  “支队长，你也没说不能上树啊。”王二柱嘿嘿一笑，从树上跳了下来。
  “很好。”李卫国看着幸存的十三个队员，点了点头，“今天，只有你们活了下来。现在，开始我们今天的最后一项训练。”
  他带着这群身心俱疲的战士，来到了另一处山脊上。
  山脊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任何植被。
  “看到对面山腰上，那块最大的白色岩石了吗？”李卫国问。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块岩石，距离他们，至少有五百米。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就地趴下，举枪，瞄准那块石头。”李卫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谁动一下，谁就‘死’。”
  说完，他自己就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又闭上了眼睛。
  战士们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头顶，慢慢地移动到了西边。
  一开始，大家还能坚持。但一个时辰过去后，就开始有人受不了了。
  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比负重越野还要难受。手臂开始酸痛，腰背像是要断掉一样，眼睛被汗水蜇得又痛又痒。
  一个新兵，实在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你，‘死’了。”李卫国眼睛都没睁，冷冷地说道。
  那个新兵，如蒙大赦，立刻瘫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因为腿麻了，忍不住换了个姿势。
  “你，也‘死’了。”
  “支队长……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受不了，就证明你不适合这里。”李卫国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新兵，被淘汰了。
  最后，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山脊上，还保持着瞄准姿势的，只剩下了不到十五个人。
  所有的老队员，都在。
  而新兵里，只有何妙才，还像一尊雕塑一样，趴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但他握着枪的手，却稳如磐石。
  “好了。”李卫国终于站了起来，“训练结束。活下来的人，可以休息了。”
  幸存者们，听到这句话，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李卫国走到何妙才的身边，他己经累得快虚脱了。
  “刚才，你在想什么？”李卫国问。
  何妙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报告……支队长……我在想……我爹修的那些钟表……每一个零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才能走得准……我……我也是一个零件……我不能动……”
  李卫国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把何妙才从地上拉了起来。
  “从明天起，你就是一班的副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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