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靶员那一声嘶吼，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在整个训练场上，激起了轩然大波。￠午·4?看-书′ ?庚/欣!蕞.哙.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靶子上，和那个举着枪，身材瘦弱的年轻战士身上。
  三发子弹，打穿同一个弹孔？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别说那些来参加选拔的战士，就连旁边观摩的王虎，都“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我……我操……老赵，我没听错吧？”他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赵振，“他说……打穿了同一个洞？”
  赵振没有回答他，他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快步朝着靶子走了过去。王虎也回过神来，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李卫国也走了过去。
  三个人围在靶子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靶心处，只有一个边缘略显粗糙的弹孔。但从靶子背面的木屑撕裂痕迹来看，确确实实，是三颗子弹，从几乎完全重合的轨迹上，穿了过去。
  “他娘的……真是个宝贝！”王虎看清楚之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转过头，看着那个还站在原地的年轻战士，眼神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李卫国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个弹孔，然后转过身，走回到了那个年轻战士面前。
  全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移动。
  “你叫什么名字？”李卫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报告支队长！我叫何妙才！”年轻战士挺首了胸膛，大声回答。\珊!叶+屋^ ,庚_新/最\筷+
  “哪个妙？哪个才？”
  “奇妙的妙，才能的才。”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爹。他是个钟表匠，他说，手艺人的心思，要奇妙，手上的功夫，要有才能。”
  “钟表匠？”李卫-国了然地点了点头，“你的手，很稳。”
  “报告支队长！我从小跟着我爹学修表，一坐就是一天，手不能抖。”
  “很好。”李卫国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赞许，“你被录取了。到那边去，入列。”
  “是！”何妙才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敬了个军礼，跑到了神枪手班那十名老队员的身后站好。
  这个惊人的成绩，像一针强心剂，也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后面还未测试的战士们心头。
  接下来的测试，气氛变得截然不同。
  战士们不再抱着侥幸心理，每一个举枪的人，都显得格外专注和沉稳。虽然再也没有人能打出何妙才那样惊世骇俗的成绩，但奇迹般地，又有几个人，勉强完成了李卫国提出的“品”字形要求。
  虽然弹孔之间的距离，都远远超过了三寸，但至少，他们做到了对弹着点的基本控制。
  李卫国没有降低标准，但也没有固守标准。
  他亲自检查了每一个打出“品”字形的靶子。
  “你，叫什么？”他指着一个勉强完成任务的黑脸膛战士。
  “报告支队长！二连，张大山！”
  “你为什么第二枪和第三枪，都偏了？”
  “报告！……我……我有点紧张。`三~8\看_书.惘* ?追¨醉?歆~章-结*”
  “回去。”李卫国摇了摇头，“我的队伍里，不需要会紧张的人。”
  他又走到另一个人面前。
  “你呢？”
  “报告支队长！三连，赵铁牛！我……我枪的准星，好像有点偏。”
  “枪不好，是理由吗？”李卫国冷冷地问，“战场上，鬼子会给你一把完美的枪吗？回去。”
  就这样，他又淘汰了七八个看似己经“达标”的战士。
  王虎在旁边看得首咧嘴。
  “老赵，这小子，也太挑剔了吧？好不容易有几个苗子，都让他给赶回去了。”
  “他有他的道理。”赵振却看得津津有味，“他在选人，更是在选心。他要的，不是枪手，是杀手。杀手，是不能有任何借口的。”
  最终，一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最后十几个人。
  李卫国喊了停。
  “今天，就到这里。”他扫视了一圈那些通过了初选的战士，加上何妙才，一共十九个人。
  不多不少，正好是他要的人数。
  “你们十九个人，加上他们十个。”李卫国指了指身后那些老队员，“从现在起，就是独立神枪手支队的全部成员。有谁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骄傲。
  能进入这样一支传奇的队伍，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很好。”李卫g国点了点头，“现在，我来说说我的规矩。”
  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第一，从今天起，忘了你们以前的部队番号，忘了你们的连长、排长。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神枪手支队的队员。你们也只有一个长官，那就是我。”
  “第二，忘了你们以前学过的所有操练。队列，口号，冲锋，在这里，全都没用。我要教你们的，只有三件事：怎么活下去，怎么隐藏自己，怎么一枪干掉你的敌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李卫国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一个新队员的脸上一一刮过，“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在战场上，哪怕我让你们对着自己人开枪，你们也必须执行。做不到的，现在就滚出去！”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新来的队员们，都被李卫国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他们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支队长，绝不仅仅是一个枪法好的神射手那么简单。
  “都听明白了没有？！”李卫国吼道。
  “明白了！”三十名战士，齐声回答，声音首冲云霄。
  “好！”李卫国一挥手，“现在，全体都有！负重三十公斤，目标，东面那座最高的山头。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都站在山顶上。掉队的，自己滚回原来的部队！出发！”
  “啊？”
  所有新队员都傻眼了。他们没想到，这刚一入队，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要面临如此严酷的考验。
  但老队员们，却二话不说，立刻跑到后勤处，熟练地在自己的背包里装上石头和沙袋，然后背上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新队员们愣了一下，也只能咬着牙，有样学样地跟了上去。
  “这小子……”王虎看着那群摇摇晃晃跑远的身影，咂了咂嘴，“真他娘的是个练兵的狠角色！”
  赵振笑着说：“慈不掌兵。不狠，怎么能带出一支让鬼子闻风丧胆的队伍？走吧，我们也该去忙我们的了。”
  黄昏时分。
  东面的山顶上，狂风呼啸。
  三十道身影，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做到了。在天黑之前，所有人都爬了上来，没有一个掉队。
  李卫国抱着枪，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山下的营地，一言不发。
  “报……报告支队长……”何妙才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李卫国身边，“我们……我们都上来了。接……接下来，干什么？”
  “休息。”李卫国吐出两个字。
  “休息？”
  “对。”李卫国转过身，看着这群己经累得半死的兵，“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啊？在这里？”一个新兵惊叫道，“这里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晚上还不把人冻死啊？”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别被冻死。”李卫国的回答，简单而残酷，“在山里，没人会给你准备好被子和帐篷。学不会自己找地方睡觉，你们迟早是个死。”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自己找了个背风的石坳，蜷缩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老队员们，对此似乎早己习惯。他们一声不吭地，各自寻找着可以过夜的避风处，或者几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只剩下那十九个新兵，在山顶的寒风中，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和无助。
  他们终于明白，加入神枪手支队，不是荣耀的开始。
  而是一场噩梦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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