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辛娟    更新:2021-11-29 07:58
  你们家能不能吃饱?
  “那敢情好!”“一枝花”嘴上说好,心里很不舒服。
  王晓月比起“一枝花”来,实在占着压倒对方的优势,机关干部,工作稳定,收入可观,家庭稳定。而伊知化呢?下岗工人,又被丈夫抛弃。“一枝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就像一个丑女人,碰到一个漂亮女人时所受到的刺激那样。这一刻,她对王晓月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和仇恨,她甚至认为,当年如果不是王晓月半路杀出来,她今天也不会落到如此惨状。她要报复她,当众给她难堪。
  “一枝花”紧紧地依偎在关云鹏怀中,发丝与发丝似有若无地摩擦,嘴唇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耳廓。她柔声说:“小鹏,还记得那封信吗?”
  “信?什么信?”关云鹏佯装糊涂。
  “就是当年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呀!”
  “噢,你是说那封信。我当你说什么呢?”他一看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说:“怎么会忘呢?”
  “真的,你不会是安慰我吧!”
  “真的,请你相信我。”
  他们依偎在一起,旁若无人似的,一曲接着一曲跳,王晓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向他们走去。
  一看事态不妙,关云鹏想趁机溜走。“一枝花”大声地说:“关云鹏,你给我站住。”
  看见晓月走过来,“一枝花”毫不示弱,她以挑衅的目光,像吵架似的说:“我都让你十几年了,你就不能让我一会儿。”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敌人——王晓月。
  一场战事在即,韩笑立刻走上前。看见韩笑走了过来,盛气凌人的“一枝花”稍稍迟疑了一下,立刻换上了巴结的笑容,说:“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韩笑拉着晓月笑着说:“知化她喝醉了,别把她说的话当回事,走,走,走,跳舞去。”
  一曲终了,晓月和韩笑走到了一边,坐下来休息。晓月说:“岁月丝毫没能改变‘一枝花’的任性、霸道,还有她的浅薄。”
  韩笑说:“要不怎么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韩笑又说:“你把心放回肚子吧。同学聚会,图个高兴。我保准今晚之后,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晓月说:“我不放心。你忘了,他们毕竟有‘前科’。”
  韩笑说:“当年‘一枝花’对你家云鹏有过爱慕,但毕竟那已经是尘封的往事。年轻时的爱恋没有经过生活洗练,纯纯的,没有过多的杂质。这与成熟以后的选择是不同的,和真正的爱也不同。你们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你们的生活就是个证明。”
  “伊知化这种人,她想促成某件事,会不择手段的。”
  “你老公是什么人,你还信不过他?”
  “难说,这年月,什么事不会发生?”
  几个女同学走过来,争先恐后地和韩笑搭话,没人理晓月,把她晾在了那儿。张欣说:“谢谢韩笑组织这次同学聚会。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大家拖家带口的,很难聚在一起的。”
  “应该的,应该的。”
  王艳说:“听说韩笑的爱人做了大老板了,现在你也成款婆了,还能想起我们这些下岗的同学,真是难得。”
  “同学就是同学,不分高低贵贱。”
  张欣讨好地笑着,说:“你的命真好!”
  王小慧说:“当年,我就看出韩笑有福相。”脸上满是巴结谄媚的神情。韩笑正和几个女同学说得热闹,晓月本想参与她们的热闹,可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乱糟糟的,一句话也没有凑上去,倒对她们的热闹生出几分反感。
  这时,又有一个女同学过来找韩笑说话。她说:“韩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吧!”
  她张了张口,又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晓月离开似的。意识到这一点,晓月立刻知趣地走开了。
  晓月心想,韩笑有什么呀,我哪一点不如她?我不比她丑,不比她笨,只因为她有一个能挣钱的丈夫,就轻而易举地在同学中建立起威信,以至于女人们那样巴结她。丈夫再成功,也不是她自个。说实话,晓月从心里还怜悯她瞧不起她呢:丈夫和孩子便是她的全部了,她活得多么卑琐渺小啊!
  晓月不甘心被冷落在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聚会结束。不知为什么,对他们她亲热不起来了,反而生出了几分反感。她甚至后悔,早知会这样,还不如不来呢。
  这时,一直静静地立在墙角的胡雪走了过来,她说:“同学聚会,商业气息太浓。”
  “是呀是呀!”晓月附和道。
  “女人长得好,不如嫁得好。你我都属于漂亮女人嫁错了男人——资源白白浪费。”
  晓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胡雪说:“同学是个什么东西?同学是嫌贫爱富见利欢喜见害愁的主儿。有利可图时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你遇到困难遇到麻烦,同学们一个比一个躲得快,跑得远,唯恐落于人后。”晓月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为伍,同样地受到冷落。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也平衡了许多。
  晓月说:“哎!现在的人就这德性。有用才联系,有用才套近乎。”
  ……
  同学聚会结束时,晓月没有和关云鹏一起走,听到他喊她时她不管不顾地自己走了。
  班长朗声说:“晓月,等等,我送送你。”
  路上晓月说:“笑笑,你今天简直就像幸福的皇后。”
  她说:“但愿我天天是幸福的皇后。”
  “你还不知足呀?”晓月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我敢说,你们家的房子是咱们班同学中最好的。”
  “你以为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就一定幸福,如果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在一起,就是住在茅草屋里也是幸福的。”
  晓月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难道在这个幸福之家的背后还有别的故事。
  韩笑又说:“晓月,你们局有个副局长姓谢?”
  “是的。”
  “悦佳为房地产开发加层一事,一次又一次往返于公司与规划局之间,请求谢千里高抬贵手,可他总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怎么回事,你最好说清楚一些。”
  “新时代房地产开发公司在阳光小区建商住楼,由于一期工程房屋一抢而空,房产销路前景看好,二期工程原计划十五层的几栋商住楼,决定再加三层。于是,他们就边施工边向规划局申报加层手续,规划局迟迟不予审批。”
  “噢,是这么回事。”
  “你能不能介绍悦佳和谢千里认识一下,最好能约个时间大家坐坐。”奇啊书呀网呵
  “我和他……不……熟……”
  “笑话,你是秘书,能和你们局长不熟?”
  “不是……那人……难说话,一门心思往上爬,不大给人办事儿。”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介绍他们认识。”话说到这个分上,晓月不好再推辞,说:“我试试看吧!”韩笑哪里知道,这事儿着实为难晓月了。
  分手时,韩笑又说:“晓月,我给你说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哟。”
  “嗯。”
  底牌 3
  这天,王处长交代晓月将一些人事制度改革的文件还给劳人处。结果第二天,王处长一见晓月就责怪她应将文件送至办公室却送给了劳人处,误了召开局长办公会的大事。晓月想明明是你告诉我送给劳人处,这不是冤枉我了吗?又一想,领导就是领导,老百姓平白无故让人数落一顿也是很正常的事,解释多了人家还以为你纯属狡辩,非但无济于事,还会引起人们的反感。她赶忙承认自己的一时疏忽,送错了地方。
  王处长走后,她小声嘟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不知是谁的记性出了问题。”
  谢副处长笑着说:“感激伤害你的人,因为他磨练了你的心志。”
  王处长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动辄耍脾气,偏偏晓月又是个书生意气十足的人,认死理,她固执地认为我没有做错什么,领导你凭什么骂我,我们人格上是平等的。
  晚上,晓月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云鹏,之后,她说:“我想辞职自己干。”云鹏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该不是发烧说胡话吧!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心里烦,不痛快。这种感觉犹如失去水的鱼,备受窒息的痛苦。”
  “你们知识分子就是毛病多,你看我们这些工人,从来不知上班还痛苦?一个个皮粗肉厚的,即便外界把痛苦强加给我们,我们也反应迟钝,伤不着我们。”
  “总之,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拖家带口的,怎好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下岗工人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在机关,有一份固定收入,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知足吧。再说了,领导不训人才怪呢,领导天生就是训人的人,要不,人们怎么会挤破头当领导呢?”
  “人总得讲个理吧!”
  “幼稚!什么是理?谁有权谁就拥有真理。”
  “我就不信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别较真钻牛角了!你没听人说,所谓当官的就是动不动训人发火的那个人,所谓当官就是在人面前像老子随意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要我说,所谓的领导就是坐在办公室闲着胡乱涂鸦的那个人,就是没事找茬,专门欺负冤枉好人,吃饱了撑得慌的那个人。”
  云鹏打断她的话说:“对了,我给你讲个故事。早年我在部队时,有个连长抢了士兵的女朋友之后还老找士兵的茬,这个士兵气不过,每天下班后,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连喊十声:‘王连长,我×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