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辛娟    更新:2021-11-29 07:58
  一对金碧辉煌的大樽静立在客厅门口,好比两个皇家哨兵在守卫着宫门。客厅比规划局的会议室还大,摆着欧式沙发、欧式家具,浴室里是组合浴箱……装修豪华,富丽堂皇。
  韩笑带晓月参观她的房子,四居室,卧室宽大的席梦思床,床单一尘不染,雪白雪白的,床前是一面大镜子,乍一看好像屋子里摆着两张床。对门的卧室相比之下小了一些,是孩子住的房间,但装修得极其雅致。质地非常好的实木地板,像是紫檀木的。一间客房,一间书房。晓月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穷富差别?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全然不是一个档次。她身为上班族、工薪层,接触的也只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富也富不到哪里去。她发现原来同在一个城市里,同在一片蓝天下,而且近在咫尺的人,生活差别竟是如此之大,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听韩笑说,她家在这个小区收入还算中等水平。这是改革开放后,新富起来的一个群体。
  韩笑言谈举止十分优雅,衣服也穿得十分好看,一件浅绿色羊绒上衣配一条黑色裙子,脖子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小丝巾,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却又使人觉得她没有刻意打扮。
  韩笑的丈夫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却一丁点儿架子也没有,说话非常幽默,把大家逗得笑了一回又一回。只有笑声没有思想,风卷残云一般的笑声把思想赶得远远的,如果人能一直这么开心,准会活到一百多岁。
  一群十五六年前的小孩子忽然以中年人的样子重聚在一起,这本身就像经历着一个激动人心的童话,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喊出,中学时期少年的影子竟是梦幻般地重现了,尽管有的人把单眼皮割成了双眼皮,黑头发染成了黄头发,蒜头鼻整成了鹰钩鼻,但大家毫不费力地就将过去和现在连接了起来,将过去进行时变成现在进行时。身在其中似乎就觉得只不过是经过了一个假期而已,今天重聚在一起,则是标志着一个新学期的开始。
  五十个同学,除副班长患癌症英年早逝外,其他人都健在。关云鹏无不惋惜地说:“他可是个才子,太可惜了!哎,有什么都别有病。”
  “是呀是呀。”其他人跟着附和。
  这时,伊知化走了过来,对关云鹏打招呼:“嗨!老同学,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她的变化让关云鹏突然无法再将二十年前的那个爱慕过他的少女与眼前这个韵味十足的女人联系起来,她虽然美,但已丝毫没有那个纯情少女的娇羞。如果说当年她是一枚又青又涩的小柿子,那么现在她已变成一只熟透的奇#書*網收集整理散发着芳香的火红柿子。
  “马马虎虎,还行吧。”他笑着说,“什么时候从杭州回来的?”
  “刚下飞机。”他们走到一边,单独交谈起来。“一枝花”(伊知化)说:“十多年前的人聚在这里,眼睛还是从前的眼睛,眼里的人却都已是陌生的了。”
  “可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关云鹏笑着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赶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吗?”
  关云鹏笑了笑,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为了谁?”
  “是呀是呀,你为什么?为了谁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关云鹏漫不经心地问道。
  “为了你。”
  一阵沉默之后,关云鹏笑着说:“为什么?”
  “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忘不了你。”
  这时,王晓月走了过来,她笑着对“一枝花”说:“你好,多年不见了,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一枝花”笑着说。尽管她在极力掩饰,但王晓月还是看出她眼里闪着晶莹的东西。这一切都没有逃脱班长韩笑的眼睛,她走过来,拉着王晓月的手,笑着说:“来来来,我找你还有点私事。”
  这时,人称“孙猴子”的孙小五,也跟了过来,他问王晓月在哪里上班?
  “规划局。”
  “做什么工作?”
  “办公室,分分苹果,买个劳保,打个杂,跑个腿什么的。”
  “这种单位想必工资高,福利好。”
  “好什么呀?就那么点死工资,吃不饱,饿不死。”
  “机关干部工资是少了点,但工作轻松,收入稳定。没听人说你们是八点上班九点到,一杯茶水一张报,逮住机会就溜号。”
  “什么呀?你那是翻的老黄历,现在早不这样了。就说这办公室吧,杂七杂八的事不少,一整天也没得闲。”
  “家住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家住市直属机关家属院。”
  “嗨!咱俩住斜对门,中间只隔一条马路。”他笑着说。
  晓月说:“老同学,这些年咱们失去了联系,你在哪儿高就?”
  “说来惭愧,在火葬场工作。”
  “这种单位,钱不少拿,福利也不错。咱平头百姓图个啥,就图个实惠。”
  “名声不好听。早些年,找媳妇可是费了劲了。”
  “这有什么呀?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韩笑说:“猴子,将来人生的最后一站——火葬场,去找你给走个后门,打个折什么的,倒也方便。”
  “啊呀,免了,免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天保佑,你们以后千万都别去找我。”
  “孙猴子”插科打诨。
  保姆端茶时,不小心洒到了殷悦佳身上,韩笑一边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亲自跑去取来毛巾给丈夫擦衣服上的茶污,而他却笑着说:“不用,不用,明天送干洗店得了。”
  “那另换一件,好吗?”韩笑躬身地问。
  “也行。”
  “我这就去拿。”
  “让保姆去拿好了,你不用来回跑了。”
  “她做事笨手笨脚,而且总出乱子,还是我自己去拿。”
  韩笑和她丈夫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客人,似乎又像是在演戏。
  之后,韩笑说:“我看大家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去新世纪大酒店。”
  “好嘞!咱们一起走。”大家齐声附和。
  ……
  饭桌上男同学总是讲黄段子,像晓月这些脸皮薄的女同学只好埋头吃饭,面红耳赤的,很是难为情的样子。韩笑看到后,笑着说:“我向男同学提出抗议,饭桌上不要总讲这些荤段子,倒我们的胃口。”
  “你们又不是小女孩,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
  “就算这样,你们也要学会尊重妇女。”
  “你们女人真是的,做都做了,还怕说不成?”孙小五嘻皮笑脸地说道。
  “小五,我警告你,收敛点,别越说越离谱了。”韩笑说。
  这时,“一枝花”端着酒走了过来,说:“我算看透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占了便宜还卖乖。”
  “男女之事,谈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如果硬要说吃亏占便宜的话,吃亏的也是我们男人。我们男人的肥水不是都流进了你们女人的田里了吗?”
  “哟!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脏。来,干杯,正好,用酒精给你的嘴巴消消毒。”“一枝花”朗声道。
  俩人干杯后,“一枝花”说:“谈谈你老婆的床上功夫,让我们这些良家妇女也长点见识。”
  孙小五万万没想到,“一枝花”来这么一手,大家跟着起哄,说:“快说,快说。”
  他说:“还是免了吧!”
  “你不是说做都做了,还怕说不成吗?快说。”“一枝花”长着一张薄唇利舌不肯饶人的嘴巴,专门挖苦人。
  “难以启齿。你饶了我吧!”
  “噢!你小子也有难为情的时候?大家说怎么惩罚他?”
  有人喊:“罚三杯酒。”
  还有人喊:“让他打通关,敬在座的每人一杯。”
  大家齐声喊:“好。”笑声像海潮,一潮压过一潮。
  孙小五说:“瞧!我这张臭嘴,到哪儿都讨人闲。”
  “一枝花”是个喜欢以她为中心的人物,她巴望着世上所有的男人只围着她一人转。过了这么些年,这一点似乎依然没变。整个晚上,她都很抢眼,出尽了风头。
  饭吃到最后,越来越乱,男生们大都离开了座位,到处敬酒,只有几个看来混得不大好的男生悄然地坐在一角喝闷酒。一副心事重重、落寞潦倒的样子。
  饭后,大家又说又唱又跳的,把酒店几乎闹翻了天。
  韩笑大声地说:“放音乐,大家跳起来,唱起来吧!”
  这会儿舞池里,“一枝花”正依偎在关云鹏怀中轻轻絮语:“小鹏,还记得当年我们上中学时的情景吗?”
  关云鹏赶紧把话岔开,说:“知化,听说你家的房子可大了,是吗?”
  “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别管了。”(奇书网-www.Qisuu.Com)
  “我家八十平米的房子,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二十四小时有热水,洗澡非常方便。噢,对了,顺便问一下,你家现在还在外租民房住吗?”
  “没有,晓月在单位集资买了一套单元房。”
  “什么时候?”她惊讶地问。
  “两年前。”
  “多少平米?”
  “不大,有一百多平米吧。”关云鹏淡淡地说。
  “有暖气吗?”
  “有。”
  “二十四小时供热水吗?”
  “嗯。”
  “晓月她工作还好吧!”
  “还行。”就差没问,晓月下岗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