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者:老野山民    更新:2021-11-29 07:51
  乔母已有差不多一年未来儿子家了,这回来多少还有了一点儿新鲜感。回家后,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在乔娜的服伺下洗了个热水澡,确实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舒服。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老太太被早早安排在了餐桌的主位上。洗了澡以后,老太太的脸色好看多了,精神也跟焕发接上了轨,已全然不似了那个在乡下院子里剁鸡菜的老人。这时,她看着桌上的几盘凉菜,笑呵呵地唠叨着什么。乔玉峰和李湘云在厨房里忙着弄菜,乔娜又出门不知买啥去了。
  乔玉峰扎着全套做饭的行头,乔晶还为他戴了一个浴帽,把这位常务副市长弄得看上去挺滑稽。他平时不怎么做饭,手到底生分了许多,几条鱼煎下来已是手忙脚乱,并且因为鱼皮粘锅,弄得厨房里烟熏火燎。
  “我看啊,你老娘一来你的病就好多了,以后我看你也不用吃啥药了,陪着你老娘就行。”李湘云摘着菜边道。
  “你说什么?”乔玉峰刚把一条鱼放进锅里,随着哧啦啦一阵响,他没听清李湘云在说什么。
  乔晶这时正在自己房间里朝王琪发着威:你装什么独头蒜你?独头蒜有那么多爪子吗?你去帮着干点儿活,该表现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本来我们家人对你就没啥好感。我妈的意思是让我找个干部子弟,本人当然还得是干部。我爸的意思是让我找一个讲师一类的知识分子。我姐呢,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肯定希望我找个警察。可你呢,这三种人都沾不上,你好像连高中都没毕业是吧?”
  “谁说得?毕业了。就是毕业证找不着了。”王琪底气显然不够足地道:哎,那你奶奶呢?她啥意思?她想让你找个啥人?”
  “我奶奶?她肯定是……是不是想让我找他们村长的儿子?没具体说,要不就是我忘了。”
  “别,村长的儿子也有虱子。”王琪夸张地做了个用手指甲挤虱子的动作。
  “少恶心你。哎,要不你去给我奶奶做做吧,就在肩膀那随便按一会儿,就算是给人看看也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机会。快去吧。”
  “她在哪儿呢?你奶奶。”王琪站起身来问。
  “自己找,岁数最大的那个就是。笨。”乔晶瞪了王琪一眼。
  王琪到是很快就找到了老太太,并开始为她做肩部。老太太扭头使劲儿看了王琪几眼,到也没说出啥来,因为王琪的五官毕竟都在。这时就听老太太说道:小伙子,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能欺负晶晶,晶晶小时候身子骨就弱……”
  “啥?我欺负她?奶奶,你也太不了解她了吧?她就差站在我头上金鸡独立了。”王琪急急地道。
  “那就对了。哎,你说啥?”老太太扭头问道。王琪刚要解释,只见乔晶已经走了过来,边喊:我啥时候说要独立了?”
  乔娜本想在家陪奶奶呆两天,但这么多案子压着,她终还是呆不住了。星期一一早就进了办公室,看着桌上厚厚的案卷,真像瞅着一只刺猬那么难受。未到缉毒队时,常听人说当缉毒警察是件剥皮抽筋的事情,当时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这两年的经历告诉她,缉毒警察是太难干了。吸毒的人到不难对付,这些人已然是半人半鬼,甚至已不把生命当作一回事儿,但吸毒在中国的刑法中又并未明确规定为触犯了刑律。所以,吸毒者并不十分惧怕缉毒警察,所以在案件侦破过程中亦往往不愿配合。同时这些人也知道,一旦供出了贩毒者,那么自己的日子将十分难熬,因为贩毒在中国是重刑,故,贩毒者多是会以生命来抗争的,风险也就往往由此产生。况且,毒品市场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庞大黑洞,真是似与魔鬼打交道没什么区别。尽管每个缉毒警察的手里都抓着几个线人,但这些人几乎是清一色的说谎者,有人甚至利用这一特殊身份来扩大巩固自己的毒品网络,这个形同迷宫的毒品市场就是如此这般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有如去数那满天的繁星,但你永远都不会数得清楚。
  乔娜亦曾想过自己也发展控制几名线人,以期能得到离这个犯罪市场相对近捷的情报,但她最终发现自己很难胜任这种工作,一是在直面线人时的那种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断喷涌出来的厌恶,这使她很难耐着性子与这些人交往下去,沟通就更是件遥远的事情。二是她靓丽的外表使她处处都显得过于惹眼,这实际上对她所从事的工作也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影响。但乔娜在工作上又确实很认真负责,甚至可以说是尽力了。所以,尽管局里亦有多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但仍是未被能做出过太有份量的结论。况且,她父亲毕竟是分管政法的直接长官。而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亦是别人不能攀比和难以强求的。
  这段时间,由于案件的积压和大李窝窝囊囊的不幸死亡,在缉毒队里引起了强烈的烦躁情绪。乔娜为此已为华北和李真等人救过几次火了,所谓救火就是警员在审讯疑犯时动手打人和进行其他形式的体罚,其中包括较长时间的电击。近年来,公安部与其他司法机关在各类文件上反复强调不得逼供信,但工作在第一线的警员们都知道,若光靠劝说和引导是永远破不了什么正经案子的。道理谁都知道一些,甚至能讲一些,但一到了自己身上,讲道理如同在桑拿做,那真是胡说八道一样。如果用刑后将案子破了还好说,若不是,那么这个警员的日子也会有一段难过。当然,到了这种时候,各部门的主管是什么态度就显得尤其重要了。不过一般情况下,部门主管都能为其下属挡几枪,只要不是致命的部位就好。但若是嫌犯被打致死,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除非这名嫌犯能被证据最后杀死。诚然,以上这寥寥数语对于警局内幕来讲,无疑只是冰山一角的泛泛说辞,可要真去说清楚,又会把人活活累死。那么,谁又想这么死呢?!
  乔娜把手头的案卷记录又翻了一阵子,仍是没能捋顺多少思路,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是零零碎碎,真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更像是大野地里随风旅行的几张纸钱,可这又是谁家的事儿呢?
  华北在乔娜的推荐下现在是代理副大队长了,估计正式任命文件不久就会下发。可也看不出华北有什么喜悦之情,反而显得比以前冷漠了许多,这些天他频繁地提审嫌犯,并经常动手。连岳婷都觉着他有点儿陌生了。劝了几次,并没什么效果。大家背后议论,认为华北还是因为大李的事儿一时转不过弯子来,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在他任代理副大队长后,岳婷、李真、杨涛等人提出请他吃顿饭庆祝一下,但被拒绝了,原因也没说。李真出主意让岳婷提出单独请他,看他有什么反应,可华北也拒绝了,原因还是没说。岳婷因此好像也受了刺激,几天都不主动和华北说话。不过看上去,华北也不怎么在乎。他这几天跑得最勤的地方就是市看守所。据说,那帮涉嫌贩毒的嫌犯这些天只要一听说提审就装病,幸亏没听说有谁真的疯了。
  门开了,岳婷进来对乔娜道:明天早上八点半局政治部有个会,让各队队长或副队长参加。”
  “我知道了。哎,华北呢?”乔娜问。
  “开车走了,好像又去看守所了。”岳婷说完,盯着地面眨着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
  “怎么了?”乔娜问道。岳婷抬头看看她,欲说什么,可还是没说出来。
  “到底怎么了?”乔娜提高了声音。岳婷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了下来道:乔队,我觉得华北这段时间挺反常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我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岳婷说,边把裤子上不知在哪儿蹭上的土拍下去。乔娜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才问道:能说具体点儿吗?”
  “反正我觉得他不对劲儿,一天说不了几句话,老往看守所跑,有时候还一个人去。这要是出了问题,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感觉上,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岳婷不无担忧地说。
  “那不符合手续,提审怎么可以一个人呢?这样的笔录不能作为法律依据,当然也不具有法律效力。他不会连这都忘了吧?”乔娜道,看着岳婷。后者摇摇头未语。
  “今天他跟谁去得?”乔娜问。
  “说是跟杨涛去得,可我刚才看见杨涛回来了,没见着华北。”岳婷的目光随着一只飞舞的苍蝇转到了屋角。
  “走,跟我去一趟。”乔娜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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