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于晴    更新:2021-11-29 07:47
  有多长?”
  “差不多两指长,你抓的这撮是红色跟黄色。”她哑声干笑。
  “红色和黄色?”他想象着,说道:“在我还没失明前,只瞧过洋人一头金发,倒没有看过有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若曾看过,就能更容易在脑中勾勒形体。
  她的心绪早跟着那撮发尾飞到他的指腹之间,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发尾再度被端到鼻唇之间,很难得地见他露出一抹笑来。
  “颜料沾上发,没有那呛鼻味道。”
  唉,原来是在闻发味,亏她还紧张兮兮,以为他若无旁人地吻着她的发。
  她暗暗叹息,又见他俯下头。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头怦怦直跳,以为他要做出越轨的行为,哪知他俊秀的颊面仅仅擦过她的脸,在她身侧闻着,然后皱眉:“你的酒味真浓。”
  唉……用力叹了好长的一口气。这男人根本不知他把她的心弄得好痒。
  “阮爷,我说过我作画一定要喝酒的。”她唉声叹气。
  “你也说过,你一吃饭就快乐,心情不好就喝酒。”这两者之间画上等号,就能想见她作画时心里到底时怎么感受了。
  “你记得真时清楚。”她苦笑。
  “你跟二郎的感情倒是也真好。”
  她闻言,笑道:“阮爷,没有办法啊,我总不能找你去吃吧?你是一个一天一餐的人,就算吃了早饭,也没法陪我吃午饭啊。二郎就不一样了,他是府里勉强可以跟上我的人,不找他难道找你?”
  “哼!”这女人想用激将法?
  他的脸又发臭了,她不得不说,即使喜欢他,也还是很爱看他发怒的样子啊。
  “杜画师,你爹当真有这个能耐完成那幅画吗?”
  “我爹是宫廷画师,他主我辅,当然有此能耐。阮爷,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说得没有错吧,人啊,还是别烦恼太多,象我快快乐乐多好。”
  他又轻哼一声,道:“你原想仿画,以为我不知道吗?”听见她微讶,他道:“下午东方非找过我,说你上铺子去买其它宫廷画师流传在外的油画,八成打算模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下!”
  “原来如此……”她依旧皮皮地笑:“我仿画功力并不差。阮爷,西画重实景,中画则抓神韵,我透视画法不佳,若有实物可够攀仿,真的不是难事。”
  说到底,她还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外加对自己的自信。一个冒牌画师,能对自己有自信,也算了不起了。
  “阮爷,虽说我有信心,可是终究还是有点紧张,若是你愿意给我信心……”
  “我给你信心?”他能作什么?除了为她辟画室,引开东方非的注意力,提供她一切所需,他还能给她什么?
  “唔……好比,你稍微别那么固执。主动亲我一口也好。”她有点赖皮地笑:“阮爷,这可会让我精神百倍,专心作画呢。”
  “真不知羞!”他恼她说话过于大胆。
  她眨眨眼睛,笑了笑,随口道:“是是是,阮爷,你遇见了我真是你的失策,你本就适合千金闺秀……”
  “好做一对每天吟诗作对、弹琴唱歌无忧无虑的神仙眷侣吗?”
  “哎,阮爷,你真清楚我要说的话嘛。”话方落,就见他一脸怒气。
  他缩紧力道,硬将她拽到身前,逼她仰起头看他。
  “杜三衡,连你也当我是个废人吗?”
  “不不不,阮爷,我只是玩笑而已。”
  十指突地摸上她的脸。她讶异,指腹摸到她的唇角,她心头一跳,见他毫不犹豫地俯下头——她瞪圆眼,怀疑他又在耍她,他这种人会主动做这种行为真十夜里做梦才会发生——啊啊,温热的唇擦过她的嘴,她傻眼。唇微启,下一刻,他精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嘴。
  温舌滑进她的檀口之间,鼻间尽是他的气味,连唇舌之间也染上了他的气息,微微发着疼痛。这么放肆的唇舌纠缠,只是不曾想过他会主动到这么的……逗到她心痒难耐啊!
  “你嘴里尽是水酒的苦味!”
  “啊……”头晕脑胀还回不过神,直觉追寻他的气息而去,踮脚想再索求;他察觉她的意图,掌心搞住她的嘴。
  “就这么一次!”他没好气道。
  真狠啊……等他放下手后,她舔舔唇,自言自语:“这味道真的挺象我那时再秋楼里梦见的,一次又一次的米饭掉进我嘴里,又甜又香……”抬眼含怨看他,嘴角却发笑:“阮爷,你可知我的清白被你毁了?”不由自主地搂住他的纤腰。
  他哼了一声,没有拒绝她的搂抱。
  “欸欸,阮爷,你可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吻过心爱的女人啊。”倒像是刚吃了难以下咽的饭菜,脸臭成这样,不过她可不想说出来丢自己的面子。唇舌还有点发疼发酸,她的性子虽然贪图快乐,行为也外放随意许多,但不是喜欢的人,绝不会有肢体碰触的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糟呢。
  可恶,正因为是头一糟,才迷迷糊糊地闪了神,指腹轻轻碰着舌尖,真有点痛,可是嘴里却满满是他的气味。
  这一板一眼的男人啊,会这么主动吻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要说是出自他本身的欲望,那是决不可能的事,八成是跟东方非的那晚,她到他房里让他分散心神一般,他不想让她爹左右她的情绪吧。
  又舔了舔唇,让他的气息染满自己的口舌之间,胸口溢满快乐,然后很坦率地笑。
  “阮爷,先前我承诺过你,有什么话一定会说,决不让你在黑暗中独自揣测想象。我向往平淡如水的感情,最好相敬如宾,它日你若老死,我也照样过得下去,我不要像我爹一样,爱之入骨到毁灭自己。”她暗暗吸了口气,又漫不经心地笑。
  “可惜,纵非亲生父女,但我受他的影响太深太深了。阮爷,我说实话了,你可别吓跑啊!我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了,所以你要忧国忧民,不小心忧到成疾走了,那你不要走得太快,要等我啊。就算在九泉之下,我也非要让你瞧瞧我的长相不可!”
  “你胡来!”他恼骂:心里一阵难言的情绪。这女人,就是摆明了要跟他作对!简直无视世间该依循的正路!
  她扮了个鬼脸笑道:“阮爷,我就是爱胡来啊!不开心的事我才不做呢!”她勾起他的手臂,慢慢往秋楼走去。
  “你若要我欢心,就不要胡作非为!”
  “阮爷,你欢心,又不是我欢心,我才不干。咱们打个商量,我送你回秋楼,天这么冷又黑,不如在你房里待一会儿——”
  “未及成亲,你不该在我房里多逗留。”他冷冷道。
  唉!她暗叹,很快又振作,不死心地说:“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定很辛苦,天天面对画作——”
  “你若再喝酒,休想我再理你!”
  这不是存心要把她吃得死死的吗?她一向随意惯了,要学他一样一板一眼的,她可不行呢。
  “那肯定会不快乐的。”
  “你心里想着快乐的事便是。”
  “快乐的事啊……阮爷,那咱们再打个商量好了,每天就这么一次,亲我一口,我一定会有精神作画,决不让那个狗官看扁人……”
  第九章
  半个月后——
  她咬着画笔,只手拿着另一枝笔涂着朝服,听她爹解释背景焦距透视的理论。
  “衡儿,你真有在听?”
  “有有有,我在听呢。”多年功力已达深厚境界,咬着笔也能说话。
  樊则令盯着她一会儿,目光移到她笔下的颜色,温声道:
  “你又忘了光线的角度吗?没有光是打两侧同时来的。”
  “欸,我忘了忘了。”她笑道,连忙修改。
  “同样的理论换汤不换药,不管你画哪家的建筑物,甚至是皇宫内院,只要你抓住了焦点,要在画中创造另一个世界并非不可能。三衡,你是画师,并非画匠,理应追求进步才是。”偏偏她胸无大志,让他懊恼。
  “爹,是不是画师,我无所谓,快乐就好。”她笑道,东看西看画中肖像,完全不觉束起的长发又不小心沾了好几种颜料。
  樊则令默不作声半晌,才拿过她嘴里的笔,站在她身边帮她修补。
  “衡儿,你是我故友之女,他既有绘画长才,你必定也有,如此轻忽未免太过可惜。”
  “爹,这几个月你在哪儿?”她没答反问,头也没回地闲话家常。
  “我在平县帮一户人家在长墙上画戏曲儿。”
  “戏曲?”她颇感兴趣:“爹,你不说过油彩上墙,没个几年就会剥落吗?”
  “主人要求,我这书师能说什么呢?他要画的戏曲儿叫”青天审案“。”
  “挺好玩的样子。”
  “是啊,我原以为师”包公审案“,没想到那老主人说,他府里有儿子明年就要应试科举,盼他一举高中,成官之后能像几年前的青天老爷,为民喉舌为民申冤。”
  “几年前的青天老爷啊……”她也认识一个,只可惜辞官不做了。
  “那户老爷也忘了青天老爷叫什么,只记得当年在平县闹了好大一桩冤案,全靠那青天老爷拼着眼瞎的可能,赴法场救人。”
  补修的笔停了,她缓缓抬头看他,笑意敛起,哑声问道:
  “爹,他连青天老爷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是记不住。”樊则令柔声道:“当年他也在法场,以为那小孩死定了,没料想刽子手举刀的那一刻,有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策马而来,当时那男子血流满面,眼不能视物,还是有人拉住他的马,他下马二话不说,立刻阻止监斩官,在刽子手下留下那件冤案的最后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