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更新:2021-11-29 06:51
  这时,我才明白他去小岛的目的。格尔森先生一直走到鸽楼门口。”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韦尔蒂耶先生问。26一
  “不,不。”见舒大声叫道,“我们应该从这里观察惨事。预审法官先生,您应该从同一位置,同一视角,像我看见的那样重新再看一下。同一视角。”他重复一遍,对自己的表达十分得意。“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我不是这出悲剧的唯一见证人。阿诺尔德先生吃完午饭也站在我们这土台上吸烟,您可以量一下,在我们右边二十米处。他也一直注视着格尔森先生。您清楚了吧,预审法官先生?”
  “讲下去,贝舒先生。”
  贝舒接着讲:
  “岛上长满荆棘、尊麻、绊脚的乱草。这样,我就有时间寻思格尔森先生为什么去鸽楼。卡特琳娜小姐没有理由藏在那里,他去干什么呢?好奇吗?需要I解什么事吗?格尔森先生一直在离大门三四步远的地方徘徊。你们能清楚地看见那个门,对吧?它正对着我们,低矮,拱形的,开在砾石砌成的底层。上面是圆形的塔楼。门上有一把锁,还有两根大门闩。格尔森先生弯下腰,很快就把锁弄掉了。事情很简单,过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到:有一个吊环螺钉从石头墙里脱了出来。这样就只剩两根门闩了。格尔森先生先抽开上面那根,再拍开下面那根。他抓住门闩,正要拉开门,突然间,悲剧发生了!只听见一声枪响,他还没有来得及用手挡一挡或后退一步,甚至没有明白有人要暗杀他,就倒下了。”
  贝舒住口了。他叙述很详细,带着吁吁喘气声,显出昨天的恐惧,产生了效果,格尔森夫人哭了。法官们十分惊愕,等着进一步说明,拉乌尔静静地听着。大家都沉默不语,贝舒说:
  “毫无疑问,预审法官先生,枪是从里面开的。有二十点证据可以证明。我只举两点。首先,鸽楼外面无法藏人,其次,枪烟是从里面出来的,顺着墙从门缝里飘上去。当然我立即去证实我的看法。我奔了过去,阿诺尔德先生跟着去了,后面还有女仆,我寻思说:‘凶手在那里,在门后边……他有枪,我可能遭他枪击……’我没有看见他,因为门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但没有任何疑点来动摇我的绝对信心。我和阿诺尔德先生过了桥——我敢发誓,预审法官先生,他和我都是冲过桥的,并没有看见拿枪的凶手……什么人也没有!”
  “显然,凶手藏在塔上。”韦尔蒂耶先生急忙说。
  “我也这样想。”贝舒说,“我命令阿诺尔德先生和夏尔洛特看看塔楼后面有没有窗户或出口。我在格尔森先生身边跪下来,他奄奄一息,只能断断续续说些话。我解开他的领带和衣领,扯开他沾满鲜血的衬衫。这时,格尔森夫人听到枪声也赶到了,她丈夫就在她怀里咽了气。”
  冷了一会儿场,两个法官低声交谈几句。拉乌尔还在思索。
  “现在,”贝舒说,“如果您愿意,预审法官先生,我到现场再给您补充说明一些情况。”
  韦尔蒂耶先生表示同意。贝舒越发神气了,严肃、庄重地指了指路。一行人走到桥头,匆匆检查一遍,发现它比想象的要结实。事实上,桥虽然有些摇晃,但是有些桥板,尤其是横梁,还是相当好的,可以放心大胆地走过去。
  旧塔式鸽楼不高,用黑白石子砌着棋盘式的图案,用小红砖勾出线条。鸽子窝用水泥堵起来了,楼顶坍了一部分,墙脊已开始风化。
  他们走了进去。光线从顶梁之间射进来。几乎片瓦不存,地上满是泥泞和残砖碎瓦,还有一滩滩黑水。
  “您搜查过了吧,贝舒先生?”韦尔蒂耶先生问。
  “是的,预审法官先生。”警察队长回敬一句。他那口气,听起来似乎这样的侦查搜索只有他才能做到。“是的。先生,对我来说这很简单,我一眼就发现凶手不在我们眼前这块明处。问过格尔森夫人,她才记起下面还有一层,她小时候和祖父顺着一道楼梯下去过。我不愿让别人知道机密,马上命令阿诺尔德先生赶快骑车去里尔波内请一个医生,报告警察,趁格尔森夫人在她丈夫身边祈祷,夏尔洛特去找格尔森先生的被子被单时,我开始搜查。”
  “您一个人?”
  “一个人。”贝舒说。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自豪,似乎他代表着——多威风啊!——全部警察和司法力量。
  “时间长吗?”
  “不长,预审法官先生。我先在地上,在这一滩水里,发现了凶犯使用的武器。一支七响勃朗宁。您看它就在原处。然后,我在这堆石头底下,找到一个翻板活门,掀开来,只见一架木转梯通到格尔森夫人回忆起来的底层。下面空空的。预审法官先生,劳驾您陪我走一趟好吗?”
  贝舒亮起电筒,领着两位法官下去,拉乌尔跟在后面。
  底层是个方厅,是在鸽楼的圆筒里隔成的,拱顶很低,高度和长度都在五米左右。上层的水从拱顶的裂缝渗下来,积了半尺深。正像贝舒说的那样,这个地下室原来装着电灯,电线和开关灯头都还可见。底层充满潮湿和霉烂的气味,使人透不过气来。
  “贝舒先生,凶犯没躲吧?”韦尔蒂耶先生问。
  “没有。”
  “再没有其它可躲藏的地方吗?”
  “我后来又和一个警察来过一次,确信没有人躲在这里。何况,比这个还深的地下室怎么透气呀?在这里透气的问题就很难解决了。”
  “那么您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有一条气道穿过拱顶和塔基,出口露出水面,哪怕涨大潮时也淹不了。我可以在外面,从鸽楼后面指给你们看。可是出口有一半给堵上了。”
  “那么,贝舒先生,您得出什么结论呢?”
  “没有,预审法官先生。我不好意思承认,我没有得出结论。我只知道格尔森先生被躲在鸽楼里的人杀害了,但我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他为什么要杀害格尔森先生?是因为格尔森先生在监视他,或者撞见他干坏事?还是为了报仇,为了钱财,或者出于偶然?我不知道。我重复一遍,有人躲在这个鸽楼时,在门后面开了一枪……在新的命案发生之前,我能说的只有这些,预审法官先生。这就是我的侦查结果。警察后来的搜查也一样,没有更接近事实的发现。”
  贝舒说得很肯定,好像这是永远也不能解开的谜。韦尔蒂耶先生带着嘲弄的口气指出:
  “可是,凶手总得呆在某个地方。除非他上天入地。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只好认为他不翼而飞了。但这是说不通的。”
  “那就请您来吧,预审法官先生。”贝舒话中带刺说。
  “当然,我们是要调查的,警长。我相信,我们合作会产生满意的结果。对付犯罪方面是没有奇迹的,有的只是或巧或笨的办法。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见舒觉得大家不再需要他了,他扮演的角色暂时结束了,就抓住拉乌尔的胳膊,把他拉过来。
  “你有什么高见?”
  “我?没有。”
  “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哪方面?”
  “凶手……他怎么逃跑的?……”
  “有好多想法。”
  “我可一直注意着你,你好像心不在焉,挺无聊似的。”
  “你的话我听不下去,贝舒。天哪!你可真啰唆!”
  贝舒不服气。
  “我的话可是简洁明了的样板。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一句废话,正如我只做该做的事。”
  “你没做该做的事,因为你没有破案。”
  “那你呢?你得承认,你并没超过我。”
  “超出许多。”
  “哪一方面?你亲口对我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一无所知,但我无所不通。”
  “讲明白。”
  “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嗯?”
  “你得承认,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是了不起的事。”
  “了不起……了不起……”贝舒结结巴巴地说。他突然呆住了,像往常一样瞪大眼睛瞧着他。“你能说说吗?……”
  “啊!这可不行!”
  “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
  四、攻击
  见舒没有抗议,甚至没有想到抱怨。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一如在其它场合,拉乌尔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么拉乌尔对他和预审法官或者代理检察长的态度一般,并不特别尊重,他又凭什么生气呢?
  他紧紧抓着朋友的胳膊,领他穿过庄园。一路上他大谈案情,装出思索的样子,提出一些问题,希望得到拉乌尔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谜太多了!有多少疑点要澄清啊!用不着给你举了,对吧?你和我一样清楚,譬如说,潜伏在鸽楼里的人,犯罪以后果着不走是说不通的,我们没有找到他;可是,说他逃掉了也不通,因为我们没有看见他逃跑……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犯罪的原因是什么?怎么!格尔森先生昨天才来,凶犯就要摆脱他——杀人就是为了把人摆脱——可是凶手怎么能猜到格尔森先生会过桥,开鸽楼门呢?这太难叫人相信了!”
  贝舒停了一下,看着同伴的脸,拉乌尔没有表示厌烦,贝舒又接着说:
  “我知道……你会反驳我说,这次凶杀也许纯属偶然,因为格尔森先生闯进了歹徒窝。可这是荒谬的!(贝舒轻蔑地重复这句话,似乎拉乌尔已经作了这种假设。)是的,这是十分荒谬的,因为格尔森先生足足花了两三分钟才把锁撬开,所以那个家伙有足够的时间躲藏到底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