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更新:2021-11-29 05:05
  不在海军,不在陆军,他是
  英皇的炮兵。
  她唱到这儿,那老人接了下去:
  到提伯莱里的路迢迢,
  长路迢迢,
  到提伯莱里的路迢迢,
  其余的我不知遣。
  “唉,够了,潘尼,够了。”一个看来极其结实的老妇人说。这老妇人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女儿。
  另一个老妇人以颤动的声音唱:
  标致的姑娘都喜欢水兵,
  标致的姑娘都喜欢水兵,
  虽然知遣这是辛酸的根源。
  “喂,别唱了,莫蒂,这首歌已经听腻了。还是说一些事情给这位太太听吧。”潘恩老人说,“说一些事情给这太太听,她是到这里来打听一些消息,她想听听以前引起大骚动的东西隐藏在什么地方,对吧?关于那次骚动的所有事情。”
  “似乎非常有趣。”杜本丝鼓起勇气说,“有什么东西被藏起来吧?”
  “是的。远在我这一代以前。但我全都知道。嗯,是在一九一四年以前,虽已众口相传,然而,没有人清楚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
  “跟龙舟比赛有关。”一个老妇人说,“是牛津和剑桥的比赛。我曾去过一次;去看伦敦桥下的龙舟比赛,真是美好的日子,牛津以一个船身险胜。
  “你们说的全无意义。”一个铁灰色头发、表情严肃的女人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次骚动发生在我出生以前,但我比各位知道得多,我是从姑婆马锡达听来的,她是从她的姑姑鲁那儿听来的,而那件事却发生在他们之前四十年,大家都在谈论,大家都在寻找,有人认为是金矿,嗯,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金块,或者类似这国家的其他地方。”
  “无聊之至。”一个老人说。他对自己的同伙露出厌恶之情,一面抽着烟斗。“和金鱼搅混了,竟然这么无知。”
  “一定非常值钱,否则何必藏起来。”又有人说,“不错,政府人员来了很多,也有警察。他们到处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因为他们没有很好的线索。有线索,只要知道有线索的地方。”另一个老妇人洋洋得意地点头说,“总会有线索。”
  “真是有趣极了。”杜本丝说,“什么地方?线索在什么地方?在这村里,还是在村外,或是——”
  这说法有点笨拙,因为至少有六个各不相同的答案同时涌起。
  “在荒野上,塔西那边。”一个人说。
  “哪里!在小肯尼的郊区。不错,在小肯尼附近。”
  “不,是在洞窟里,海边大道的洞窟里。‘巴尔迪·海德’附近。对啦,好像有红岩石。那儿以前有走私的地下道,真是个好地方,据说现在还存在。”
  “我以前曾看过旧西班牙时代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了,是无敌舰队时期。西班牙船在那儿沉没,满载金币。”
  十
  “哎呀!”当天晚上,汤美一回家就说,“你看来好像疲倦得很,杜本丝,你做了什么?一副无精打来的模样。”
  “嗯,累死了。”杜本丝说。“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唉!”
  “你到底做了什么?难道又在楼上找书?”
  “不,不!”杜本丝说,“我不想再看书,跟书断绝关系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嘛?做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PPC吗?”
  “不。至少,唔,那是--”
  “阿勃特知道,但不是那一种。我马上告诉你,不过,你最好先喝些东西,鸡尾酒或威士忌,我也要喝一点。”
  她简要地告诉汤美下午的事。汽美又“哎呀”连声。
  “你真干得不错,杜本丝,很有趣吧?”
  “我不知道。”杜本丝说,“六个人一起说话,大部分的人都插不上嘴,而六个人说的各不相同--唉,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我又有了一点主意,知道该如何着手了。”
  “你的意思是--”
  “这里有许多传说,不仅跟藏在这儿的东西有关,而且与一九一四年大战时或更早时候的秘密有关。”
  “这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汤美说,“我是说,我们已经知道大概了。”
  “是的。总之,有一些老故事一直都在这村里流传。这些故事是村人从玛丽亚叔母或潘恩叔叔那儿听来,然后各人再任意加以解释。玛丽亚叔母原先也从史蒂芬叔叔、鲁丝叔母或祖母那儿听来的。总之是从很久以前传衍下来的,其中当然也有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什么?那可不是迷失在别人的话里啦?”
  “唉。”杜本丝说,“就像干草堆中的针。”
  “你要如何在干草堆中找针呢?”
  “选些可能性比较大的,就是那些可能陈述一些事情传闻的人,而这些事像是他们真正亲耳听过的。至少要暂时把他们跟别的人分开。而且,要他们如实正确地告诉我他们从阿嘉莎叔母、贝蒂叔母或詹姆斯叔叔听来的事情。然后再向别人打听看看,一定会有一个人给我较深入的启示,一定会有所获。”
  “是的。”汤美说,“我想会有收获,但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所以必须去调查一下,是不是?”
  “不错。但是,在探查之前,必须先要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首先,那不可能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金块。”杜本丝说,“也不可能是隐藏在走私洞窟的东西。”
  “也许是法国制的最高级白兰地。”汤美满怀希望地说。
  “也有可能。”杜本丝说,“不过,我们找到的不会是这种东西吧?”
  “那可不知道。”汤美说,“说不定我会意外地找到这种东西呢。要是这种东西,找起来可乐了。当然,也可能是信件之类。例如六十年前吓人的情书,不过,现在大概没有什么用。”
  “也许。不过,我们迟早会有个方向。汤美,你看,我们会不会进行得顺利?”
  “不知道。”汤美说,“今天已有了一些收获。”
  “啊,是什么?”
  “是户口普查啊。”
  “什么?”
  “户口普查啊。过去某年似乎有过户口普查--哪一年,可不知道--据说,除了帕金森一家人之外,有很多人住在这房子里。”
  “你怎么知道?”
  “柯萝冬小姐用各种方法调查的。”
  “我对柯萝冬小姐越来越嫉妒了。”
  “大可不必。她很有男子气,对我真凶,长得又不好看。”
  “那就算了。户口普查跟这次事情有什么关系?”
  “亚历山大说‘犯人是我们当中的一个’这句话,可能是指当时在这屋里的人。因此,那人的名字当然会载于户口普查的申报书中。普查当天在这屋里的人都全部记下名字,因此,这些记录可能留在户口普查的卷宗里。只要知道要找的人--可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底,我可以通过人去调查,就可以列出几个人名来。”
  “啊,我懂了。”杜本丝说,“相当不错的主意。哦,我们吃些东西吧。这样我也许会好起来,要一下子听六个人的声音,真吃不消。”
  阿勃特做了非常可口的菜肴。他的手艺时好时坏。目前正处于巅峰期,今晚已在他称为干酪布丁,杜本丝和汤美则称为蛋白干酪酥的这道点心上大展身手。阿勃特微微指责他们对这道美点的错误叫法。
  “蛋白干酪酥是另一种。”他说,“要加入更多起泡的蛋白。”
  “没有关系。”杜本丝说,“不管是干酪布丁或蛋白干酪酥,味道都非常好。”
  汤美和杜本丝埋头猛吃,不再比对两人的调查顺序。他们分别喝完两杯浓咖啡后,杜本丝舒畅地靠在椅背上,大大舒一口气,说道:
  “好不容易又恢复了精神。汤美,你吃饭前没有好好洗手吧?”
  “我等不及去洗手了。又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说不定又要我到书库去,站在满布尘埃的取物梯上查书!”
  “我不会这样残忍吧。”杜本丝说,“等等。我们先确定一下我们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
  “你是指我们,还是说你?”
  “嗯,其实是我。”杜本丝说,“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知道的唯一事情。你只知道自己进展到哪种程度,我也只知道我自己进展到什么程度。也许就是这样。”
  “可能会有许多‘也许’。”汤美说。
  “把我的皮包递给我,难道留在餐厅啦?”
  “你总是这个样子,但这回不同,是在你的椅脚边。不--另一边。”
  杜本丝拿起皮包。
  “这皮包真是非常好的礼物,真正的鳄鱼皮。只是装东西有点为难。”
  “而且,拿里面的东西也不容易。”汤美说。
  杜本丝正在奋战中。
  “昂贵的皮包,要拿出其中的东西,通常都非常困难。”她喘着气说,“网篮最方便,会胀起来,而且可以像做布丁那样搅动。啊!找到了。”
  “是什么?看来很像洗衣服用的标签。”
  “啊,是手册。本来是用来记录洗濯的衣服。有时我必须提醒洗衣店的人--枕巾破了或类似的情形。不过,只使用了三四页,还可以再用,唔,我把我们听到的事情都写在里头。虽然尽是无关紧得的事,仍然写了下来。你第一次谈到户口普查时,我应该也写下来了。我虽然不知道它的内容,也不知道你的意思,我还是写了下来。”
  “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