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更新:2021-11-29 04:10
  现在听听安赛尔夫人说些什么吧。”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拿起话筒对总机的格蒂说:“梅森先生来了。格蒂,告诉安赛尔夫人他马上要见她,我现在就去接她进来。”
  德拉·斯特里特离开办公室,把莎拉·安赛尔带了进来。她精神委顿,脸色憔悴,疲惫不堪,眼袋松弛地垂着,脸上的化妆一看就是匆忙完成的,显然缺少睡眠。
  “梅森先生,”她穿过办公室径直向梅森走过来,随便地抓起他的手,“你必须得做点什么,我们必须得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摆脱出来,太可怕了。”
  “先坐下,”梅森说,“冷静些,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
  “出了大事儿。”
  “那好,”梅森说,“跟我讲一下吧。”
  “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是这样一个大傻瓜,我被那个小狐狸精完完全全地给蒙蔽了,然后把你也给扯进来了。我以为我了解人性,在我认识她的不长的时间里我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看上去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对自己所面临的局面那么无所适从。现在,想想吧,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梅森说:“全都告诉我,你知道,我并没有多长时间可以听你讲。”
  “哼,真是个典型的坏女人、投毒者、杀人犯。”
  “拜托您跟我说事实。”梅森说,一边坐下来,注视着莎拉·安赛尔。
  “好吧,”她说,“就从验尸官掘出赫坦斯·帕克斯顿的尸体开始说起。他发现她是中毒死的,是米日娜干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我们到家的时候这些工作就已经开始了。当时门底下有一封电报通知单,于是米日娜给邮电局打了个电话,似乎是米日娜的一个朋友发来了一份电报,让她无论何时收到电报都要马上回电话。”
  “接着讲。”梅森说。
  “所以米日娜就给她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这个朋友告诉她验尸官挖出了赫蒂的尸体,正在化验分析胃和别的器官。”
  “然后怎么样?”
  莎拉·安赛尔说:“相信我,梅森先生,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米日娜站在那儿,那么恬静安详,对我说:‘莎拉姑妈,睡觉之前我想到花园里干点活儿。’”
  梅森皱了皱眉头。
  “她是个很不错的小花匠,”莎拉·安赛尔解释说,“那是她惟一的娱乐。不过,等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吧。”
  “我正等着呢。”梅森提醒她说。
  “我已经准备睡觉了,”安赛尔夫人接着说道,“我可不是年轻人了,不再有那么多的精力可以四处奔波,接受所有那些刺激,像那样晚上飞来飞去的。我已经累得快散架了,恨不得马上就倒头大睡,不过我还是决定先洗个热水澡再上床。我回到我的房间洗澡,……噢,我最好解释一下,我的房间在二楼,从里面能看见后庭院,你知道我看见米日娜在干什么吗?”
  “她在干什么?”梅森不耐烦地问。
  “平静地挖着一个大坑,一个非常深的坑。她根本就不是在干园艺,她手里拿着鍬,正在挖坑。”
  “接着说。”梅森催促道。
  “我正看着的时候,她拿出一些小的纸袋子,把它们倒进坑里,然后往上盖土。她往坑里填满土之后把事先移走的草皮拿过来,小心地铺回原位,干得天衣无缝。”
  “然后呢?”梅森问。
  “嗯,我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站着观察她,我并不是多管闲事,梅森先生,可是我确实也有正常的、健康的、天生的好奇心。”
  “那你做了什么?”
  “我直接下楼,在那个小伪道士还没有得及把鍬藏起来之前当场把她抓住。”
  “怎么样了?”
  “我问她干了些什么,她说她一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到外面和花儿呆在一起,说她刚才在给花松土,她让它们明天有个全新的日子,现在她已经完全放松了,可以回屋睡觉了,睡上十二个小时。”
  “你说了些什么?”
  “我让她告诉我她刚才挖过的地方,她说那并不重要,还说我可以进屋去睡觉了。”
  “然后呢?”
  “我坚持说我想看看她铲过的地方,我说我想看看她是怎么干的。”
  “她怎么回答?”梅森问。
  “她给了我一种印象,梅森先生,是那么羞怯的一个小东西,一个乖顺的、忍辱负重的小女人,不过你真应该看看那时候的她。她固执得像块石头,她根本不看我,一丝一毫也不妥协。她用她那特有的蚊子般的细声说那一点都不重要,说我由于晚间旅行而太紧张了,应该回屋去睡觉。”
  “然后呢?”
  “我干脆就直截了当地问她为什么对我撒谎,我问她为什么挖那个坑,她说她没有挖坑。”
  “那你怎么办?”
  “她一否认我就直接把鍬从她手里夺过来,穿过后院,来到草坪,走到她刚才挖坑的地方。”
  “然后呢?”梅森问。
  “然后她第一次主动承认她干过的事,但是她丝毫不感到羞耻,她根本没有提高嗓门。她说‘莎拉姑妈,别动那儿’,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她说,‘因为我很小心才把草皮恢复原样好让别人注意不到。如果你破坏了它,就很明显能看出来那底下埋了东西。’”
  “后来呢?”
  “我问她埋了什么,你知道她跟我说是什么?”
  “什么?”
  “小袋的砷和氰化钾。这够不够妙?”
  “接着讲。”梅森说。
  “哼,那个小丫头竟然有脸站在那儿,跟我说她给花试用过不同种类的杀虫剂,她有一些她所称之为‘活性元素’的东西,有剧毒。砷是她买来的,一部分氰化钾是从她丈夫的矿产实验室里弄来的。她一直在试验针对不同害虫的个同种类的杀虫剂,现在她害怕万一有人开始调查有关毒药的事情,她收集毒药的行为会引起怀疑。她说在这种情况下她认为最好是把这些东西除掉。”
  “那你做了什么?”梅森问。
  “我想我应该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我相信了她!她从未提高声音,那么温柔文弱,一点儿都没激动,所以我被她说服了。我甚至又为她感到难过了,我同情她,对她说我真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承受这么多而没有变得歇斯底里。我用胳膊搂着她,回到屋里,我上楼睡觉去了。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咚咚地拍门,房东过来告诉我们说有个警察来了,有要紧事必须马上见我们不可。”
  “什么要紧事?”
  “似乎是验尸官的化学家在赫蒂的尸体里发现了砷,检查官想要质询米日娜。”
  “然后怎么样?”
  “他们把米日娜带到了检查官办公室。”
  “你呢?”
  “没把我怎么样,”她说,“他们问我在那儿呆了多长时间,我告诉他们了。他们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就把米日娜带到检查官办公室去了。”
  “米日娜怎么对待这件事情的?”梅森问。
  “就像她对待所有的事情一样,”莎拉说,“安静得像只小老鼠,她的声音丝毫也没提高。她说她很乐意去检查官的办公室,不过她觉得她应该睡一会儿,还说她为了她丈夫的病整个晚上都没睡。”
  “后来怎么样?”梅森问。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他们把她带走了。不过我开始把事情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想起爱德带在他包里的糖果。你知道,梅森先生,她跟我说过每次出去都是她帮他打点行李,她说他什么事都不会做——不知道怎么叠衣服之类的事情。”
  “这并不奇怪,”梅森说,“大多数妻子都替丈夫做那类事情。”
  “我知道,不过那就意味着她包过那些糖果,所以我在她被带走之后开始四处寻找。我刚刚开始找……”
  “你要找什么?”梅森问。
  “噢,就是能说明问题的东西。”
  “你进她的房间了?”
  “嗯,进了。”
  “你找到什么了?”
  “我在她的五斗柜里找到了爱德旅行时随身携带的那样的糖果——巧克力里头包着樱桃,周围有糖浆的那种。她自己爱吃甜的,我记得起居室里有过几盒一样的糖果,米日娜一直让我帮着她把它们吃光。我并没吃几颗因为我想保持体形。不过,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发现的重要性。我的天哪,想想吧,她竟然想毒死我!万一她给我的糖是投过毒的!一定是命运之手把我引向了没有毒的糖果。后来她坚持让我多吃几颗,我为了保持身材说什么也没多吃,不过你能看出来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我觉得当时她太过分坚持让我吃了。现在回头想一想,我才明白那个小女人一直都在蒙蔽我。我能回想起很多当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现在它们交织在一起就显出原形来了。她是个杀人凶手、投毒犯。”
  梅森考虑了几秒钟,说:“我问你几个问题。根据我的理解,在科兰浦敦时你们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你……”
  “噢,并非如此。我洗澡的时候她和爱德单独呆在一起。后来医生说爱德已经去世了并且把那个地方锁起来之后,我去给你打电话了。现在我记起来正当我往回走的时候她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然后他们俩就分开了。我当时没想太多,因为我觉得可能是一个房客在向她表示同情,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人可能是她的帮凶。他大概是从窗户进来的,进去之后他麻利地套上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