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8\8`d,u^s_h*u+w+a`n\g~._c,o.m!
  石长青来到了京城。
  他牵着马在街上走，枣红马的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这里可比他之前住的石家村热闹百倍——绸缎庄的幌子绣着金线凤凰，被风掀得猎猎作响；糖画摊子前，穿短打的孩童举着刚捏好的糖龙，舔得嘴角发亮；卖胡饼的老汉掀开竹笼，热气裹着芝麻香扑了半条街。
  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菱角——”
  “刚出炉的桂花糕嘞——”
  “这位爷，瞧件新衫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北而来，像闷雷滚过街道。
  一个男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人群里横冲首撞，眼看就要撞到一个正低头捡花钿的姑娘。
  她竟然和（姬月）长得有几分相似。
  那姑娘穿月白襦裙，鬓边银钗晃了晃，看似被马蹄声惊得愣在原地，石长青却瞥见她袖角微动，指尖悄悄扣着三枚细针，脚踝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她分明是想借力后翻，只是马冲得太急，怕要撞进身后的货郎担子。
  千钧一发之际，石长青做出反应。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稳稳揽住姑娘的腰，右手在她膝弯轻轻一托，脚尖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上轻点。
  两人在空中打了个旋，姑娘的裙裾扫过路人的肩头，堪堪擦着马鬃落下，马蹄扬起的尘土溅在石长青的布鞋上。-r￠w/z+w￠w\.*n,e·t_
  马的主人终于猛拽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前蹄在地上刨出几道浅痕。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小女子今日怕是……”姑娘收了功，指尖的细针滑回袖中，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刚才的尘，声音柔得像春雨。
  “姑娘没事就好，这不过举手之劳。”石长青松开手，才发现她耳垂上坠着颗小珍珠，方才旋转时，那珍珠晃得人眼花。
  “你特么没长眼睛啊！”马主人翻身下马，锦袍上的金线牡丹在日头下闪得刺眼，他抬脚碾过地上的花钿，碎成几瓣，“看到本公子骑马过来还不躲？这次算你命大！”
  石长青眉头一皱，刚要迈步，却被姑娘轻轻拉住衣袖。
  她指尖微凉，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公子别招惹他，他可是丞相公子胡磊，我们得罪不起。”
  胡磊这才正眼打量姑娘，眼神在她脸上溜了三圈，嘴角撇出轻佻的笑：“哟，这小娘子长得真水灵，要不跟哥哥回去暖被窝？你意下如何？”
  说着，他伸手就往姑娘下巴上抬。
  石长青实在没忍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疼疼疼！快放手！”胡磊痛得龇牙咧嘴，手腕像被铁钳夹住，“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本公子！”
  石长青没松劲，声音冷了几分：“给这位姑娘道歉。”
  “你小子知道我爹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胡磊额角青筋跳得厉害，“我爹是当朝丞相！捏死你像捏死只蚂蚁！”
  “我管你是谁，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石长青手上又加了三分力。
  “你小子真行，京城里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胡磊眼中闪过狠色，突然朝着街对面大喊，“王叔！救我！”
  话音刚落，檐角的风铃“叮铃”乱响。
  一个穿蓝衣的男子从天而降，足尖在酒旗杆上一点，碗口粗的木杆竟弯出个弧度。他约莫五十岁，腰间拴着把未出鞘的刀，刀鞘上镶着七颗铜钉。
  “小子，我在楼上看了半晌。”蓝衣人落地时带起一阵风，目光在石长青身上扫来扫去，“你身上没有一丝内力波动，实力怕是都不如你旁边这位姑娘。”
  “那又如何？”石长青丝毫不惧，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啊！”胡磊疼得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锦袍沾了灰，看着狼狈极了。
  “小子别……”蓝衣人声音有些发颤，仿佛那疼也钻到了他身上，“我劝你现在立马放开我家公子，不然你走不出这京城。”
  “想让我放开也可以，今天他必须向这位姑娘道歉。”石长青的语气没半点松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蓝衣人怒喝一声，“噌”地拔出刀，寒光首劈石长青面门。
  石长青也不含糊，腰间长剑“啷啷”出鞘。
  他出剑的速度比蓝衣人更快，只听“咔嚓”一声，蓝衣人的刀从中间裂开，断刃“当啷”落地，他握刀的虎口崩出鲜血，石长青的剑尖己抵在他咽喉。
  “你……你……”蓝衣人攥着断刀，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说了，道歉。”石长青的声音平平静静，剑尖却又往前送了半分。
  “公子，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要不……委屈您道个歉？”蓝衣人无奈地看向地上的胡磊。
  “废物！都是废物！”胡磊吼完，狠狠瞪着那姑娘，腮帮子鼓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这是你道歉的态度？”石长青眉峰一挑。
  “姑娘，对不住，让你受惊了。”胡磊终于放软了声音，眼底却藏着毒针似的怨毒。
  石长青松开手。
  胡磊捂着手腕跳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石长青：“小子，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说完，被蓝衣人扶着，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旁边的巷子。
  “公子，你今天真不该得罪他。”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帕子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胡磊这人睚眦必报，他爹虽说是丞相，讲究个名声，可对这个独子，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身正不怕影子斜。”石长青收了剑，剑鞘碰撞的轻响里，他看了眼姑娘鬓边重新别好的银钗，“他们要找麻烦，我石长青接着便是。”
  “原来公子叫石长青。”姑娘抬眼，阳光落在她眼尾，描着点淡红的胭脂，倒像是刚哭过，“小女念奴娇，是醉春楼的头牌。”
  “醉春楼？是酒楼……”石长青话没说完，就见念奴娇的脸腾地红了。
  “是妓院。”她声音低得像耳语。
  “当然，去喝酒听曲的也大有人在，哈哈哈……”她连忙笑了两声，想掩住尴尬。
  “对对对，那儿的‘醉流霞’，比城东醉仙居的酒还要烈三分呢。”
  念奴娇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两人不知不觉己顺着街道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姑娘你是妓……”石长青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公子是嫌弃小女子？”念奴娇抬眼，眼里蒙着层水光，带着点怯生生的期盼。
  “没……没有，只是有点意外。”石长青连忙摆手，“谁都有难处，不打紧的。”
  念奴娇这才笑了，眼尾的胭脂像开了朵小桃花：“那公子今夜有空吗？去醉春楼，小女为您弹一曲《平沙落雁》。”
  “今夜怕是不成，我还有要事在身。”石长青望向远处那片巍峨的宫墙，“有机会，一定去。”
  “那公子千万记得，一定要来。”念奴娇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恳恳切切的盼头。
  “好。”
  “那姑娘我们就此别过，我先告辞了。”
  “好，公子记得，醉春楼的灯笼，到了夜里最亮。”
  “会的。”
  念奴娇微微欠身，转身时，鬓边的银钗碰撞着，发出细碎的脆响，像串碎在风里的星子。
  石长青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牵着马，继续往皇城方向走。
  日头渐渐偏西，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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