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生自断君休问 贪欲嗔痴化烟尘
作者:薜白衣    更新:2021-11-25 10:50
  花谢春缓缓说道:“我的本名是叫荣轻烽。‘清风’的道号是恩师藉我本名的谐音而取。荣家在江南乃名门望族,家父一直仰慕青城武学的高深,在我从小的时候就将我送到青城学艺,故而我自小一心向道。在恩师谆谆教诲下,弱冠之年已艺有小成。那时,我尚未正式出家为道,闲时在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倒与楚白、君怡一见如故,后来又与韩君如成为至交。”
  他看着秋雨痕,道:“当时你母亲尚待字闺中,温柔娴静,是位不解世事的千金小姐,他们师兄妹三人的情感纠葛,当初我已略见端倪,可惜后来他们婚姻发生巨变时,我也正逢走上一条人生的不归路,什么忙也帮不上。”无求说:“你在沈家村助君如救活梦儿,对我们已是莫大的恩惠了。”秋雨痕道:“我还一直将假清风道长当作救命恩人。”
  花谢春继续道:“在青城学艺之时,我便立志向道,终身不娶。虽然君如姐妹皆是人中俊彦,我也始终视她俩为至交好友而已,也许也正为如此,我才不便对他们的婚姻妄加非议,其实这已失为友本份,至今想来仍心存歉疚。”无求道:“江湖中人一直对清风道长与君如姐妹相知相交,却始终恪守礼义十分钦佩。”花谢春苦笑着,“少年时我向道之心甚坚,何况我自幼练童子功,最忌女色。我自认素来处事谨慎,把持周正,岂料那年返家……唉,一身修为,一生清名就因一时疏忽而付诸东流。”
  他停顿了良久,激动的心绪才渐渐平复,又缓缓说道:“这些丑事实难启齿的……那年,恩师年事已高,他老人家有意将青城掌门之位传于我。我自知年轻,不敢妄受,何况若接受掌门之职,势必出家为道,此等大事也需禀明家中老父。于是便辞了恩师返回阔别多时的老家。在家中,我见到了一双姐妹花,后来才知,父亲与弟弟在受仇家追杀时为这双姐妹所救,为报救命之恩才将她们接来家中的。她们姓李,乃李唐王族后裔,姐姐叫弱水,妹妹叫弱竹。李弱水正值妙龄,风流妩媚,绝代佳人。弟弟轻钧为她所迷。为此我深为不悦,轻钧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他的未婚妻柯云霓是江南世家千金。其实,荣柯两家素有嫌隙,我数度调停不果,是轻钧在偶遇柯小姐,为其美貌所倾,亲自三赴柯家提亲,才使两家由仇家变亲家的。如今婚期将近,他却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江湖中人最重信诺,我闻知此事后当即狠狠训斥了他一番,令他悬崖勒马。虽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李家姐妹尤其是李弱水的容貌、才干、谈吐、举止均远胜柯家小姐。”
  无求颔首道:“令弟见异思迁,委实不该,你这兄长教训的极是,只是后来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呢?”
  花谢春道:“我少小离家,老父身边唯轻钧一人承欢膝下,平日里父亲过于宠溺,以至他骄横自大。我这兄长的训责他当面唯唯喏喏,转身即抛诸脑后。老父在堂,我虽是长兄,也不便过于重责兄弟,事后才知,老父之所以会听任轻钧如此胡闹,是因为李弱水手中有一张藏宝图,是南唐的藏宝所在。他父子二人垂涎重宝,才对李家姐妹百般奉承讨好。可宝藏之事毕竟只是个虚渺的传闻,李弱水找了很久也未找到,到最后大家都死了心了。日子一长,轻钧对李弱水也就日渐冷淡,又将主意打到她妹妹弱竹身上。
  弱竹生性善良,只是过于柔顺,几次三番遭轻钧调戏均隐忍不言。那时,李弱水与轻钧虽未成亲,却已怀了轻钧的孩子,她与柯云霓之间争风吃醋,闹得举宅不安,她二人哪里知道轻钧的心早不在她们身上了……”
  灵风子狠捶一下拳,骂道:“如此贪淫好色,师弟,你需严加管束你弟弟才是。”花谢春满面羞愧,“师兄教训的极是,可是……柯云霓为争得轻钧,不惜重金相请武林高手助拳。想李弱水再千伶百俐,也只是个寻常女子,结果因中了苗疆二妖的毒蜈蚣之毒,昔日美女沦作丑妇。”
  秋雨痕轻轻叫出声来,“呀,那她一定伤心死了。女为悦已则容,她惨遭毁容,一定性情大变。”花谢春道:“正是如此。她容貌遭毁,又受了重伤,归根到底是轻钧行为不检引来的祸事,何况她还有孕在身,轻钧应该娶她过门,照顾她一生方能补偿。”
  无求道:“你弟弟好色贪财,岂会去娶一个一无所有的丑妇。”花谢春道:“本来我应敦促他俩完婚后再离开的,可是那天手诛苗疆二妖时,我不慎被毒蜈蚣咬伤,不得已才先回了青城治疗。结果,轻钧却与柯云霓完婚,而李家姐妹则一下从座上宾沦为人下人。柯云霓还对她们百般羞辱,皆是弱竹为奴为仆才保得李弱水汤药无缺,渐渐活了过来。她因爱生恨,又痛极容貌被毁,为报复轻钧夫妇百思毒计,竟不惜亲生胞妹的名誉清白,逼她以色相为饵引诱轻钧,使他夫妇失和。轻钧素来贪色,又喜新厌旧,见弱竹甘愿委身,岂有不纳之理。他根本未提防不懂武功的弱竹委身于他会另有目的,只以为她捺不住清苦的生活,结果铸成大错。在一次酒后,李弱竹趁他熟睡不备,不刀……一刀将他去势。”
  三人听到此处,均耸然变色。秋雨痕想:“她们姐妹二人倒都烈性,只是李弱水强逼胞妹以已身清白为饵,委实心狠。弱竹姑娘则太懦弱,原来花姑娘的性格真有些象她娘,外表看刚强爽朗,其实心肠软的不得了。”
  花谢春猜得到三人会作何想,只继续道:“我料得轻钧品行不轨,故在青城养伤时一直心绪不宁,没等伤势痊愈便又匆匆下山赶赴家中,但还是晚了一步。说起来轻钧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李弱水恨他无情无义,玷污了她姐妹二人,所以要令荣家断子绝孙,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她所生的孩儿始终还是荣家的骨血。轻钧痛极自身躯体受残,要手刃李家姐妹,李弱水以新生婴儿为胁,逃到江边,索性横下心,拖了柯云霓并孩子一同投入江中。大家都以为她必死。
  轻钧尚余怒未消,定要斩草除根杀了弱竹。我着实不忍,便拦下轻钧,训诫了他一通,这一切的后果皆是他好色所引起的,并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为防弱竹再遭他毒害,便将她带走,因不便让她住在青城山上,只是禀明恩师,在山下附近的村落中寻了一户人家托为照顾,只想以后为她寻一户合适的人家使她终身有托,也了却我一桩心愿。弱竹是个好姑娘,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只是太柔顺了,就是她的不幸了。
  为她成家之事因青城中事务繁多而一拖再拖,她也无意于此,我提了几次,见她不允也只得做罢。恩师既有意将掌门之位传我,便将派中诸事,包括各种口传身授的武功以及派内的秘密诸一传教,因此那一段时间我格外的忙,等再次下山看望弱竹时,才知道她已生下一个女儿,自然也是轻钧的孩子。从此弱竹更绝了再嫁之心,只一心一意哺育幼女。我敬她怜她,将她视作亲妹,总觉荣家欠她太多,需好生补偿才是。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年余,万万没有想到,李弱水居然死而复生,还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诡异的武功,她尽情戏耍报复家父及轻钧。老父终被惊吓而死,当她还要向轻钧下毒手时,我闻讯赶到阻止了她。
  尽管父仇不共戴天,但我牢记临下山时恩师嘱咐的‘冤家易解不易结’的嘱咐,没有为难李弱水,并告诉了她弱竹的住址,希望她们能姐妹团聚,从此相依为命,安然度日。
  既然家园已毁,我也不放心让轻钧独居江南,便带他同回青城,不想在在半路上竟遇见了弱竹母女,一问才知,李弱水已性情大改,身边难容亲妹,弱竹不得已才来找我的,我只得又带上她们母女二人。谁知道我已渐渐走近一个天大的阴谋里,从此再难翻身。”说到这里,花谢春的喉头哽住,面部肌肉不停抽搐,显见心潮翻涌,难到自己。旁人屏息等了许久,才见他略略平复心情,继续述说。
  “这一路上轻钧一定是蓄谋已久的,否则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若真一切都是凑巧,那就是天意要我一生痛苦了。那天因天色已晚错过宿头,我们就在一废弃的民宅住下,打算宿上一晚再赶路。当时我还是这样想的,轻钧已经这样了,虽说李弱水姐妹皆与他有过夫妻之实,但必定是谁也不肯再跟他的,不如我去央求恩师也将轻钧收作青城弟子,长兄为父,我也好照顾教育他。只因存了此心,这一路上我对轻钧说及了许多派中的事。可谁知轻钧对我已起杀心……
  也许他一直对我这个大哥不满,再加上我几次三番帮助李氏姐妹而令他对我恨上加恨。他趁我不备,竟……竟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迷春之药,至使我迷失本性与李弱竹做出了苟且之事。“他越说越轻,越说越轻,到最后抱头泣不成声。秋雨痕怒骂:“天底下竟有这样恶毒的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也做的出来。”
  花谢春摆摆手,“此等丑事,本羞颜提及,今日倒一吐为快了。等我清醒后,一切大错已经铸成,最令我痛心疾首的不是胞弟行凶,也非童身已破,毕生修为付之东流,而是李弱竹,这个我尽心尽力照顾呵护的可怜女子,她竟然也背叛于我。那晚我药性发作,已知大事不妙,竭力以心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压阻药力,喝斥她快逃。可她非但不走,反而来引诱我,至使大错终无法挽回。”
  秋雨痕叹:“弱竹姑娘如此良善,怎么会背叛你,多半是受你弟弟逼迫之故。你弟弟精心安排一切,她即使想逃也是逃不掉的,何况她几次三番蒙你相救,只怕早喜欢上你了,在她想来,以身相许是唯一可以报答你的方法的。”
  花谢春呻吟道:“那她忒也傻气了。我自小修道,从不知男女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她背我,一直都恨她入骨的。”秋雨痕想:“你自己只怕也早就喜欢上弱竹了,否则武功全失,胞弟行凶的打击怎会不及一个不相干女子的背叛?”
  花谢春又道:“我伤心欲绝,轻钧则撕去平日里对我服贴依顺的面具,要杀我灭口。我只得夺路而逃,却将那柄代表掌门身份的宝剑遗落他手,还中了淬有剧毒的透骨钉。他以为我必死,却忘了我曾中过苗疆二妖的毒蜈蚣毒,血液中已带毒质,以毒攻毒,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但我从此不敢露面,躲入荒芜人迹的深山老林中。
  而轻钧则拿着剑,冒我之名上了青城。此时恩师已然仙去,他又用我教授的传讯之法将师兄诱困住,派中便只剩下一些不相干的弟子们了,于是他就堂而皇之的代我成为了青城掌门清风道长。”秋雨痕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清风道长有些阴阳怪气,不象是一个得道高人,原来他是个……是个……”面孔一红,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无求道:“假冒他人终非易事,他倒有心,这么多年来一直掩饰的天衣无缝。”花谢春道:“我们兄弟二人本就相貌酷肖,他以我之名困住灵风师兄,派中已少有能与之亲近的人了。之后,他又借口闭关练功,经年方出,等他再与人相见时,即使言行举止有些差池,旁人也不会再疑心什么了。何况他借口事务繁忙,与我一些旧友渐渐疏远,过了三五年,就更不会被看出破绽了。就这样他瞒过了天下人。
  他只存了一样心病,就是担心我未死,只要我一回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只是镜花水月了。我也深谙冒然现身会引起轩然大波,便秘藏深山,一呆便是十年。由于武功全失,一切都得从新开始,所幸恩师已将青城各种不传武学口传身授,加之自幼习武打下的根基,十年之期总算艺有小成。”
  无求喧了声佛,忖想:“十年之期,他必定没日没夜的苦练武功,以图他日报仇的。”秋雨痕问:“武功既已练成,你怎么不去找你弟弟?”花谢春道:“回到中原,我不敢再用原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便假造了‘花谢春’这个名字,我曾去找昔日旧友,才知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君如已死,楚白夫妇也不大多理江湖中事了。我的心也寒了,原来我的遭遇十年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个中端倪,我什么也没说就告辞了,这些家门丑事,我不想被昭于天下,也不想牵涉太多不相干的人进来。更确切的说,连弱竹和亲弟都背弃我,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何况,我虽十年努力,但武功却不及轻钧太多。这十年里他也是下苦功的,他人本聪明,遭阉割后无力女色,又日夜担心我会回来,故而发愤努力,居然使清风道长这一名号享誉江湖。
  从表面看,我也以为轻钧将青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强捺下报仇的心,返回江南故居。家乡一切已物是人非了,可我居然还遇见了一位故人,一个我深恶痛绝偏生又念念不忘的人。弱竹竟还留在江南,我形貌已经大改,她却依旧一眼就认出我来。她给我磕头,求我饶恕,说她当时只是想报答我,却没想到会害了我。哼,这个蠢女人,什么都是想不到,却连累的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江湖,我恨不得一掌打死她。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大概是被吓到了,原来她把轻钧的女儿都带大了。我真讨厌这个小东西,只愿永远都不要再见她们。弱竹拼命的求我,我始终不允,直到她提到宝藏的事,才动了好奇之心。
  原来真的有宝藏的,原来传说是真的。当年李弱水丢弃的藏宝图是被弱竹收起的,这些年来她一直留在江南,居然找到了隐藏于一座古墓中的南唐遗宝。可是我纵拥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又怎样?我始终还只是个见不得阳光的鬼魂。
  我用生平最恶毒的口吻、词汇去羞辱、咒骂这个愚蠢的女人。于是当天晚上她就悄悄走了,留下半幅地图,还有她女儿,之后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只得把那个惹人厌的孩子带在身边。我利用半张地图重新修整了古墓,布置了机关消息,还建了花宅,反正钱如云来,又如水去。后来轻钧和李弱水都来了,原来他们见到了弱竹,知道了宝藏的事,便抢了她另半张地图,逼她说出藏宝之地。
  弱竹一直都认为宝藏该属于她姐姐所有,毫不隐瞒的全说了。财帛对我而言只是身外之物,我无心相争,携倚绿避入古墓,任他们抢走。轻钧知我未死,果然大为恐慌,逼弱竹说出我的下落,弱竹抵死不说,结果真被她姐姐逼死了。
  哼,他们手里只有半幅地图,是根本进不了古墓的。更可笑的是,他们还一直以为,凭半幅地图所得只是一半宝藏,另一半宝藏需凭我的图纸才能找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灵风子道:“人心不足,古来如此,而你弟弟,不但贪心,更加心狠手辣。”花谢春道:“其实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我早断了争强之心,弱竹将女儿留给我,我将她带大也就是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轻钧早已策划出一个天大的阴谋。魔剑传说忽起江湖,便是他幕后主使的。”
  无求微变脸色,“是他。”花谢春冷笑:“正是他。薜思过、林忆昔为查此事奔波于江湖多年,始终没有结果。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提防到清风道长,更没有想到他是真正的刽子手。他一直以来都是以两副面孔生活的,一面是正襟威严的清风道长,一面是残暴不仁的荣轻钧。他从来未绝杀我之心,只是苦无良机,反而好几次计划都遭我破坏。
  他在追杀我,追查魔剑之时,还查到了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秘密,获知了李南群的身世。他就是当年与李弱水一同摔入江中的男婴。不知怎的,柯云霓也就是殷奶奶先获悉了李南群身世。她受李弱水之害,心中深恨,想驯服李南群以报复李弱水,结果是作茧自缚,反被李南群所杀。
  轻钧当上青城掌门还不满足,野心勃勃,妄图再挑战乱以达称王称帝的梦想,先朝宝藏落入他手里更滋长了他的狂妄之念。除了宝藏,他还需要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就是他千方百计要得到魔剑的原因。他遍寻君如不果,便将主意打到君如女儿身上,亲手导演了沈家村魔剑风波,不料这场闹剧引来了薜思过,反而揭开了沈梦怜的生世。有薜氏父子保护在侧,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中掀风作浪,推波助澜制造事端,并暗中诱擒夕霞、晚云,想从她们口中得出魔剑下落。夕霞、晚云虽为婢女,却性比钢坚,百受折磨坚不吐实,最终被轻钧父子诛杀。”
  秋雨痕虽早知此事,但重新提及,仍心中大恸,难以自己。花谢春停口,心想:“当年我以为弱竹背我,也有这般伤心欲绝的感觉,难道我真的早就喜欢上弱竹而不自知?这些来年,如果弱竹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还会这样孤独凄凉,愤世嫉欲吗?看来人命运的改变真只在一念之间。”他叹了口气,见无求、灵风子还在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述说下去,便又道:“这些年,我对一切都看淡了,只要轻钧规规矩矩,就由他做青城掌门好了。可这畜生却将青城变成了圣尊宫的天下。想我持身不正,引狼入室,害人害已,令列位祖师纵于九泉也蒙羞汗颜。”
  无求正色道:“薜楚白暴毙也是令弟所为?”花谢春道:“正是。薜氏一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薜楚白夫妇又都是我昔日好友,实在是他最大的绊脚石。”灵风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师弟,这种恶徒,根本不配存活在浩然天地间,你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重整青城。”花谢春惨然一笑,“我早就绝了做掌门的心了,何况待罪之身,更不配领导派中弟子了。不过,轻钧之恶源于我身,家门丑事,师门罪孽,一切总需要有个了断的。”
  灵风子问:“你要怎样了断?”花谢春道:“我自有主张,还请师兄相助。”灵风子庄容道:“师弟尽管吩咐。”花谢春道:“我观现任青城掌门一修子倒有重整青城之心,可惜时时处处受轻钧挟制。我与轻钧了断一切后,望师兄能辅佐于他,至于令符还是由师兄保管,日后交于掌门师侄。此令符与宝剑代表掌门的威严与地位,却在我手里分散了那么多年,也该让它们重新相聚了。”
  灵风子听他口气大有与亲弟死拼之意,悚然道:“你要与他怎样了断?”花谢春道:“轻钧父子二人野心勃勃,如让他们得逞,只怕天下又将生灵涂炭了,所幸轻钧一支手掌已残,又与我两番比拼内力,受伤甚重,倒不足为惧了。你们日后最忌惮的唯李南群耳,他实集乃父乃母的聪明、狡诈、狠毒于一体,就连武功也尽得他二人真传,再加上机缘凑巧,获得一部上古奇书,学会了书中所载的一种以阴培阳,孕育内息的邪术,我想当世之上唯魔剑传人才能与之抗衡。”言罢,双目直勾勾的瞪着秋雨痕。
  秋雨痕的心陡然狂跳,一下子浑然无觉,心中只隐隐一个念头,“若真要如此,就让我死在他手里好了。”花谢春道:“圣尊宫由弱水宫演变而来,秘密发展至今已成一党羽众多,堂口遍布天下的大派了,要铲除它可不易。幸好如今有个天赐良机。圣尊宫门下分于、地、人三尊,天尊乃一土木建筑大师,毕生心愿要建造一座固若金汤的华夏第一城,日前因心力交瘁吐血身亡;地尊是一西域胡人,擅种奇花异草,师兄之所以多年被囚,就是因为地尊当年从西域携来的一部奇书失落于青城,被师兄拾获翻阅过所致,那地尊是域外某教的叛教之徒,如今他师门中人已追踪而至,要解他回去,只怕他现在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人尊是三尊者中唯一会武之人,武功深不可测,却于日前离奇暴毙。如今李南群身边三尊俱失,正是一举铲除他的好机会。”
  无求道:“花先生提供了这么多详尽的消息,实为铲除邪派出了大力了。至于身份被恶徒盗占之事,小僧定会禀于主持方丈,昭告天下,还你一个公道。”花谢春摆手,“千万说不得。这种丑事岂能昭告天下,我与轻钧、弱水、弱竹三人这场纠葛不清,爱恨难分,绵延了几十年的闹剧我自己会解决的。我今日将所有隐衷坦诚于三位,实乃信任列位的品行,希望你们能终身保守住这个秘密。”
  秋雨痕道:“花先生,你就听之任之不报仇了?”花谢春涩然道:“哪里有仇可言,等到一切的肮脏污秽都关入古墓,世界就会清静。我想生死皆有定数,终是尘归尘,土归土,怎么来怎么去。而清风道长一直是青城光辉的象征,就让这种光辉形象继续下去吧。”
  秋雨痕心头异样沉郁,气闷息堵,夺喉喷出一口血来。无求惊道:“怎么,你受了伤了?”花谢春道:“心脉受阻,气血难行。不过我有办法帮你,你且少待。”大步走至洞口,将大石推移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如流矢般飞射而出。
  无求欲阻不及,眼睁睁的瞧他几个起落消失于林萌深处,秋雨痕更是暗暗叫苦,忖道:“若要救我,除非南群亲至,可花先生哪里是南群的对手。”
  太阳又落到山那边去了,天空中暗黝黝的,无一丝星月之光。众人正忧心如焚间,花谢春居然又回来了,面色惨白,身上多处挂花,血几乎将他的黑袍浸透。他身上居然还背着一个人,赫然是李弱水。
  虽然她因练功不慎而废了双腿,但依旧高傲美丽,冷峻的目光在众人的面上一一逡巡而过,冷笑道:“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花谢春喝道:“用你的独门解穴手法解开秋姑娘被制的心脉。”李弱水坐在地上,竭力维持着鹤立鸡群的高贵气质,闻言,眼波流动,媚笑道:“怎么世上还有荣大哥做不来的事吗?”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花谢春抽过一记耳光,李弱水的半边面颊立刻高高肿起。她骇然瞪着花谢春,花谢春嗤道:“你若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荣轻烽,未免太傻太天真了。”李弱水悻悻。花谢春冷冷逼视她,生冷的眼光令她坐立不安,尽管万分不情愿,也只得打叠起精神,手指疾点向秋雨痕胸口的“玄机”重穴。
  无求大惊,“玄机”乃人身之要穴,习武之人尚经不得重击,何况秋雨痕。秋雨痕倒并无疼痛不适之感,反觉胸口一松,仿佛卸下千钧重担。知是李弱水解了自己的穴道,有心向她道谢,但看到她正狠狠瞪着自己的神情,象要一口将自己吞死了一般,到口的话又生生吓退。
  李弱水道:“我解了她的穴了,你快放我走。”花谢春悠悠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会放了你,何况你又能去哪里?是轻钧那儿?还是你儿子李南群那儿?”李弱水咬牙切齿,怒骂:“他父子二人一样的卑鄙无耻,狼狈为奸,一丘之貂……”她唾沫四溅的洋洋怒骂,花谢春只一昧冷笑。
  李弱水忽然住了口,拉住花谢春,媚笑道:“我知道,世上人人皆恶,唯荣大哥一人善心,我哪里也不去,只陪在大哥身边可好?”花谢春厌恶的拨开她手,李弱水向前一扑,索性抱住他脚,道:“荣大哥,你是喜欢我的,从你那次回家看到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呢?我也是喜欢你的,你是那么高高在上,象天神一样,总在我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我,你那个一昧贪财好色,猪狗不如的弟弟哪及得上你万一。可你为什么总是冷淡我,不理我,只和我妹子好,难道你一点儿也没觉察我的一颗心早就在你身上了吗?”
  花谢春嫌恶之极,冷冷道:“象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永远不会去爱别人,也永远不会被人爱。”李弱水瞪着他,他的话显然已触到她的痛脚。她道:“原来你真喜欢上弱竹了。弱竹没有我漂亮,没有我能干,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花谢春厉声道:“你就是比不上弱竹,永远比不上。”
  李弱水大怒,狠狠呸了他一口。花谢春不动声色,伸手拭去脸上的唾沫,淡淡说:“你死期未至,我不杀你,但也不可能放你,等轻钧一来,一切的报应都会来到。当年你怎样逼死弱竹,我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回报你。”
  李弱水骇极,猛然间惊跳起来,嘶声尖叫,“荣轻烽,你这头猪——。”可是她根本没跳起来,除了双腿俱残是一个原因外,花谢春重重一记耳光打得她差点趴下,也打掉了她的下半截骂人的话,李弱水倒抽一口冷气,“你——”
  花谢春叱道:“别把我当作当年恪守礼教的荣轻烽。我是花谢春,花谢春不仅会打人,更会打不要脸的女人。”李弱水立刻闭上了嘴,她本来就是个很识趣的人。虽然她很骄傲,但要她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接二连三的打耳光,她着实不愿意。
  灵风子厌恶的瞥她一眼,问:“师弟,你要怎样处置这个女人?”花谢春咬牙道:“我要处置的何止她一人。”李弱水媚眼如丝,抱紧花谢春的腿,腻声道:“荣大哥,难道我真比不上小妹?”柔媚刻骨的娇态令秋雨痕也为之心神一漾。
  花谢春冷冷道:“你不及她万一。”要把腿抽出来,不料李弱水抱他更紧,“我不想小妹死的,可她不该说你喜欢她的。我是太生气了才……”花谢春重重一脚踹在她胸口,将她踹开。
  李弱水跌开去,从怀中落下一柄短剑。秋雨痕叫道:“我的剑。”李弱水也尖叫:“我的剑。”扑过去要抢。花谢春抢上一步,对准她肩胛,手起掌落,“咯”一声骨头的断裂声,李弱水发出一下惊天动地的惨叫,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无求道:“你断了她的琵琶骨?”花谢春道:“象这种女人,本就不该习武。”秋雨痕手捧魔剑,自语般道:“习武本意只为强身健体,象我们这样都已违背了武之本意,都不配言武。”无求叹息:“连达摩祖师尚言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何况我辈。”
  花谢春向灵风子双膝跪倒,灵风子大吃一惊,慌忙闪到一边,问:“师弟何故行此大礼?”花谢春含泪道:“师兄,青城一派就皆交托您了。小弟无能,愧对恩师的谆谆教诲,唯有一死以报师恩。”灵风子听他口气死志已坚,有心阻止,然见花谢春满目不容执拗,只得将到口的话重新咽回。想师兄弟二人辗转半世,才生聚又要死别,虽说僧道之流视生死为无为,死亡只是脱去一具臭皮囊,但心里依然唏噱不已。
  花谢春又道:“我身边只有一女,虽非亲生,总是弱竹的骨血,望师兄念及小弟与弱竹的一番情衷,多加照顾。”灵风子点头答应了。花谢春道:“我恨她亲父,多年来从未尽过心照顾她,想来也是有愧的,总算她业已成人,能与薜思过双宿双栖,白头到老就是她的造化了。只恐她也如弱竹一样薄命,一切幸福也№只是虚幻的泡影。”
  灵风子道:“我定会尽力照顾好她的。”花谢春淡淡一笑,“数由天定,命运终非人力所能挽回,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众人听他自述自说,皆想起已身的一段坎坷遭遇,默默垂下头去。
  花谢春撕下一副衣襟,摊于地上,稍稍沉思后咬破中指,草草书就一信。灵风子惊道:“怎么你还要和你弟弟见面?”花谢春道:“兄弟二人,几十年来从来都是见面就作殊死之斗,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秋雨痕说:“他如今受了重伤,躲在圣尊宫里,只怕未必会来见你。”花谢春道:“我以另一半宝藏为饵,要换取清风道长的声誉,他不会不来。”秋雨痕奇道:“不是没有宝藏吗?”花谢春道:“若非如此,哪能诱来轻钧,所谓重宝之下,方有利欲熏心之辈。”无求沉吟:“你以重宝相换他让出清风道长的名号,情理上可信,可你弟弟是狡诈之人,只怕未必会上钩。”
  花谢春将信一扬,“我将信留在清风观中,不怕他不来,圣尊宫可急需着这批财帛呢。轻钧不肯来,他儿子也会逼着他来的。”众人见他口气肯定。似乎一切成竹在胸,知他必盘算已久,纵使相劝也无济于事。花谢春感受到气氛的沉郁,强笑道:“我还有事相请三位,到时屈尊寒舍,做我与轻钧了断的见证……
  沉寂了许久的花家又热闹起来,清风道长毕竟抵受不住宝藏的诱惑,如期而至。他脱去道袍,撕下粘在下颔的长须,使一张青白的面孔隐隐透出一股女性的阴柔。花谢春也除去了带了多年的面具。岁月沧桑在他脸上刻画出明显的记号,双鬓已然灰白,但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仍温文儒雅。
  两兄弟久久对峙,彼此酷肖的面容但又截然不同的气质令在场每一个都明白了什么是真的假不了,假的同样也真不了。花谢春微微一笑,神态宁静安详,甚至眼中也已无怨无恨,较之清风道长一副困兽般的焦燥神情,更显飘然出尘。清风道长嘎声道:“宝藏呢?宝藏在哪里?”
  花谢春淡笑:“何必着急,你的总归是你的。自今日后,你不再是清风道长,也休想再藉清风名号为恶。”清风道长不耐道:“是、是、是,我将清风道长的位置让出来还你,从此再不用过道士的清苦日子了,我也是求之不得。”花谢春不理他絮絮叨叨,挽过身边的花倚绿。
  花倚绿脸白如纸,双手紧紧拉扯着他的衣袖,身子抖瑟的厉害,颤声哭叫:“爹。”花谢春叹道:“你娘把你留给我,可我始终没有对你好过。花倚绿泪如雨下,“您是好父亲,是我不好,不该认那恶人。”
  花谢春又道:“薜思过,你过来。”薜思过上前,花谢春将花倚绿的手放在他手中,道:“你们两个婚约已定,倚绿就托附你了,这座花宅就算是我送倚绿的嫁妆了。”清风道长怪叫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花谢春继续道:“他毕竟是倚绿亲父,你二人去向他磕个头。”薜思过依言扶着花倚绿向清风道长行了大礼,复又向花谢春行礼。
  清风道长情觉诸事诡异,又不知缘故何在,有心逃之夭夭,到底割舍不下另一半南唐遗宝,及担心无法向李南群交代而竭力隐忍。他握住藏在袖中的信号桶,只要一见到宝藏,立即燃起信号,外面的圣尊宫徒就会蜂拥而入,想到自己人多势众,心中略安。
  只听花谢春道:“倚绿,我嘱你之话可都明白了?”花倚绿含泪点头。清风道长不耐,连声催促,“好了,好了,父女二人的知心话以后再说不迟。反正这个女儿我也是不要的,还有你掳去的李弱水,千万不要再送回来了,都给你好了。”花谢春鄙视他一眼,向灵风子,无求一干人团团一揖,道:“我兄弟二人了结私怨,诸位皆是见证,总算我二十载辛酸痛苦还可昭于天日之下。”说着,从怀中取出半张图纸,弃于清风道长脚下,“这是图纸,拿去!”
  清风道长假笑着,“有你活人在此,我要这死物作甚?”一脚将图纸踢开。见花谢春走开,一脸紧张,扣紧他的脉门,喝道:“你干什么?”花谢春不挣不扎,任由他拿住自己的脉门,示意薜思过、花倚绿合力将墙边的柜子移开,随着柜子的移动响起了绞索之声,墙面上现出一个洞口来,一排整齐的石阶由上及下通了下去。
  清风道长哼道:“你倒费了不少心思造成的机关,我寻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入口。”手指加力,花谢春吃痛,闷哼一声。清风道长厉声喝叫:“你别想耍花枪,和我一起下去。只要有宝藏,我会让你如愿的。”花谢春强笑着:“我们都会如愿的。”率先沿石阶而下,清风道长唯恐他弄鬼,寸步不离的相跟,耳边尤听得花倚绿撕裂般的恸哭,忍不住问:“怎么她好象在给我们送殡一样?”
  花谢春“唔”了一下,只是一昧往前走,道:“此道的尽头的密室就是宝藏的所在。”清风道长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妥,整个密道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阴风阵阵,吹得他头皮发麻,泛肤刺骨,可乍闻梦昧已求的宝藏就近在眼前,还是忍不住血脉贲发,心跳加剧,快步向前奔去。
  花倚绿靠在洞口,只到见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才哭声略止。薜思过、秋雨痕扶住她,劝慰说:“也许你爹很快就出来了。”花倚绿哑声说:“不会了,他们都不会再出来了。”忽然抢过秋雨痕腰畔的短剑,奋力向绞索盘斫落。绞索铁链虽粗,到底不及削金截玉的魔剑锋利,“叮”一声轻响,火星四溅,铁索已被斫断,未等众人明白过来,洞底忽然乱石缤纷,声音震耳欲聋,不消多时已将整个洞口填满。众人面面相觑。花倚绿将剑一抛,仰天大叫,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直挺挺向后倒下……
  清风道长奔至密室门口,猛然间呆若木鸡,纵然满室珠宝也不会令他如此失常,更何况密室中根本没有珠宝,一分银子也没有。丈许见方的室中只有一个妇人无措的坐在地上。清风道长失声道:“李弱水!”脸色猝变,厉声叱道:“荣轻烽,你搞什么鬼?”
  眼见花谢春只一昧冷笑,情知不妙,刚要原路返回,耳边“轰轰”巨响由远及近而来。
  清风道长一愣,就在这一瞬间,花谢春奋力一挣,挣脱开手,反而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将他抛入室中,自己也紧跟入内。与此同时,巨响已近至耳畔,乱石飞舞,一方巨石从天而降,封挡在室门口。
  清风道长与李弱水的脸均变得灰白灰白,齐齐惊问:“你干什么?”花谢春双手一摊,一脸的轻松惬意,笑着:“所有的闹剧都结束了,我们三个人要永远留在这里陪伴弱竹了,再也不会分开了。”李弱水战栗着不敢去瞧边上李弱竹的灵位,她粗重的喘息着,叫道:“我不信这儿会没有别的出路。”
  花谢春道:“那你自己看好了,四面都已封死,根本不会留下别的出口。”李弱水嘶声长叫,连滚带爬的爬到门口,死命的用掌去劈打,但那方大石纹丝不动。清风道长叱道:“那你也出不去了?”花谢春淡淡:“我本就没有打算再出去,我要留在这里永远陪伴弱竹。你们也是,我们四个人恩怨纠葛了一辈子,当然也要四个人在一起才能解决。”
  清风道长直气得两眼发黑,怒火中烧,一掌切在花谢春脖颈上。花谢春毫无惧色,傲然而笑,“你要杀就杀好了,只是我死后,这儿就只剩下你们二人了。你们少时情侣,也许还可以鸳梦重温。只是你千万别死在最后,一个人独自对两具尸体,一个灵位的感觉只怕是比死还难受吧。”清风道长牙关紧咬,恨不得将他锉骨扬灰,但双手颤抖,始终下不了手。
  “不要杀,不要杀他。”李弱水叫得声嘶力竭,爬到清风道长身边,哀哀求告,“求求你,不要杀他,千万不要杀他!”清风道长气恨恨的骂:“贱人!”一掌将她打得满地乱滚。李弱水心中的恐慌使她浑然忘却被打的愤怒,她艰难的爬到花谢春脚步边,拼命的磕头,额头磕破了,磕肿了,流血了,她也浑然不顾,只是一昧求恳,“求求你,放了我吧,看在弱竹的份上。”
  花谢春静静凝视着她,神情安详,安详的令人寒冷。他缓缓摇头,一字一句,清晰沉稳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谁也不可能再出去了,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了。这儿在地底,是古墓的中心。”李弱水双眼翻白,惨叫着晕死过去。
  清风道长瞪着充血的双眸,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了得,不惜以已身作饵引我上当。”花谢春道:“论武功,我已比不上你;论势力,我也不及你;论心计,我更望尘莫及。何况家门丑事,我也不愿公昭天下,令门楣蒙羞。所以,我酝酿了这个计划。一切的恩怨始于贪欲,也终于贪欲,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他放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