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瓜分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2
  话头忽然扯到我头上,我浑身激灵一下,小声说:“我自己回去吧。”
  亮子没搭理我,继续说:“要不是为了黑子,我昨天非把大眼卸了。林诚这狗玩意拿我开涮,踩两头还都想当好人。操,我就不信这套。”
  毛毛想了一阵,接口说:“我去找大眼唠唠吧,昨天他不是挺牛逼吗,我帮他泄泄火气。”
  亮子吹起了口哨,半天才说:“泄火气?送医院躺三五个月的,让他把肠子都泄出来。”
  毛毛嘿嘿笑着,“行,我肯定办干净。”
  “谁他妈用你办了?”亮子突然转了语气,“什么事你都办了,还用得着我吗?再说了,你能办成什么样?林诚站在你前面,你不跟孙子一样吗?”
  毛毛不满的摇开窗户,歪着头小声嘀咕着。
  亮子撇撇嘴,“你怕林诚什么?今天你要是冲着林诚去,我绝对不拦你。你个没种的,就他妈知道拿大眼开刀。”
  毛毛不解的问:“林诚?我哪敢动他。”
  亮子十分不满的闭上嘴不愿意再与毛毛说话,毛毛嘀咕了很久,他才开口:“市长都他妈换了,他还拽个叼。现在这个市长懂个屁,过两年肯定还得被赶走。上面调来调去的,林诚又不能谁都安排好。要不怎么打起老冯饭店的主意了?他他妈是闲的。”
  t市政府刚刚上任一位市长,从外国留学归国,各种头衔挂满身,不过从政却是头一遭。
  我一直都认为玩技术玩经济还得靠真材实学,而玩这种人际,懂得怎么利用别人,怎么打击别人,这都不是在学校里能学到的。至少这次我的想法没错,事后从刘宇那里打听,这位新市长上任以后到处视察,亲力亲为,颁布了不少看似很有活力的计划,但实行起来却步履缓慢。还是那句老话:办事说到底,办的是人,而不是事。
  我这种小人物看不破所谓政府的人事关系,不过亮子的话说的很明白,新市长刚上任,而且肯定坐的时间不会长,林诚自然没有兴趣花冤枉钱。干部一般都是调任,头头一撤,班子也会换一套。没了这些,林诚也只是个普通的工头。
  毛毛没想到这些,我也有点佩服亮子,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
  “黑子找老板去谈了,不管谈的怎么样,我得把这口气要回来。”亮子开车到了幸隆,冲毛毛说:“让你那群小崽子都回家吧,大雷总不能过来砸自己的场子吧?”
  我听的很糊涂,下车以后拉着毛毛,没等我开口,毛毛就解释:“场子以后分四份,大雷一份,林诚一份,老冯一份,黑子哥一份。其他三个就是收分红,平常忙活还是老冯自己。”
  难怪亮子生那么大的气,林诚一出面,轻松**一脚。
  毛毛记下了我的电话,告诉我有空叫我出来玩,随即进去打发起其他小弟来。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又被抛弃了。除了刘宇以外,我跟其他人都不熟,我竟开始担心以后会无法再融入这里。混子与黑社会不同,穿白了,混子只是一些四处讨面子的流氓打手。事后或许可以拿到一点钱,但很难真正在这些大哥身边转悠。不过即使是这样,每一个刚出道的人都气势汹汹,惟恐别人不知道他在混。
  与毛毛、于悦那些人在一起,自己并没像以前一样被当成哥们看待,但起码他们与我是同一类人,让我觉得很舒服。现在只剩下自己,我反而空荡荡开始无措。
  毛毛那两天心情不大好,每天下午都会把我叫出去陪着喝酒,还给我介绍了几个他的朋友。多认识一个人没什么坏处,那些家伙对我还不错,传呼电话留了一堆,但没人真正找过我。
  一来二去毛毛把我当成了小弟,还把我领到火车站附近管着停车场。挺有缘,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通过一个三轮司机才认识了旅店老板,随后小林子、刘宇、大雷、黑子,现在转回头又回到这里,而且成为一个人见人烦的地痞。
  停车场的司机不许随便去站台拉客人,所有客人都得经过我们的手,按小时算钱,拉到客人也得让我们抽水。至于不肯进停车场在大道拉客的出租车,坚决骂走。三轮司机也一样,新市长本来已经取缔这种交通工具,能通过我们断了他们的活路,警察也乐的清闲。为了一个所谓的城市市容而一下子让三轮司机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着藏着,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看不懂。再漂亮的街道也只是街道,再肮脏的生活还是生活,并不会因为多了几棵树、少了几辆落后碍眼的工具,就会使老百姓生活真正富裕起来。
  我多少对这些三轮司机有些同情,为了那两块三块的车费迎风挨冻,偏偏还得摆出笑脸冲每个行人讨生意,这本身就是件难事。我很少去赶走他们,一起在停车场干活的还有七八个人,都是本地的,也不愿过去掉价翻脸。欺负人得挑挑,那种被生活逼的挨冻挨苦的人我们不动手,这种人逼急了愿意拼命。
  政府设置的这个停车场,因为有管理费,大多数司机都不肯进来做生意。警察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管着,确实很头疼——出租车聚到大街上容易发生意外。亮子接手这片以后交给了毛毛管,别说,有的时候我们办事比警察要容易的多。很多人都是这样,不动拳头,他还会一直赖着讲理。等真出意外的时候,这些理还有什么用?
  这大概是我干的最安心的活,有警察帮着,有亮子那种人罩着,根本没什么后怕。不过也挺遭罪,半夜还得站在出站口外面等着,遇见人必须换上笑问长问短,拉着去安排车。
  有次一个刚从我们这离开的客人突然返回来,拽着我们气急败坏的想问清楚刚才载他走的出租的车牌。他的手机掉后座忘记拿,自己打过电话,已经被关机了。
  这种事我们不愿意管,不过客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有钱人,难得买个电话充场面,当时难过的直拍他自己的脸蛋。
  我看不下去,接连问了许多司机才要到那个司机的电话。有点麻烦,司机放下客人后又接了活,送到郊区一片民房红灯区。那里都是三十一次的直来小姐,去那里的客人也都是些穷的叮当乱响却好色如命的孬货。
  那天晚上自己算体会到管闲事的麻烦,我陪着客人赶到那里,司机平常也得靠我们吃饭,自然等在原地给我指点。
  电话果然是被后乘车的两个小子拿去,胆子不大,我吓了几句就把电话交了出来。
  拿到电话以后,客人请我和司机搓了一顿,还要塞给我钱。我不是为了钱才混,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可以把事办干净,我已经很高兴。
  第二天站前交通大队的人来找过我,客人是外地人,据说跑到交通大队赞扬他们工作热诚,可能把我当成在那里上班的人。
  确实哭笑不得,因为这事毛毛把我骂了一顿,大概意思是说我没个混子样,不要老实巴交让人看扁,“马路蹶子(我们对交警的别称)有什么可当的,你跟着我,别让人看花眼了。”
  话是这么说,毛毛也有点高兴。自己小弟傻呵呵办件好人好事,他起码多点吹牛逼的材料。
  经常在车站接客人的司机都知道毛毛与亮子的名字,见到我们过去赶车也痛快的跑掉,所以那段时间只是动动嗓子,没打过什么架。偶尔有在其他道口偷摸接客的司机,都被我们逮到后交给了警察。他们想赚钱,我们也得混饭吃。混到我现在这样,不比他们强多少,所以原先那点同情不满都飞掉了,跑起来抓人的时候我比谁都快。
  有个叫白菜的哥们挺有意思,附近农村出来的。当年水果好卖的时候家里存了点钱,但是不一小心上了个人集资的当,十来万拿出去就再也没见影子。老爹盼着望着派出所能逮到人,三四年盼下来,盼出个白内障。白菜家里有媳妇,也不能只靠着老人,于是跑出来打工。吃点苦,脾气也不大好,一气之下闹出事走上了这条道。
  不是什么大事,白菜来到城里没活干,想买台摩托拉拉客人。图便宜,买了一台赃车。被抓到以后白菜想不开,找到卖车的人捅了几刀。人得认命,遇上这种事不能上火。白菜家东借西借平了这件事,白菜却觉得没脸继续在乡下住着,干脆跑城里找哥们胡混。通过人认识了毛毛,在车站这已经干了两年多,算是干的最久的一个了。
  白菜是个讲究人,办事不占别人便宜,钉是钉卯是卯。不过一个男人把钱算的太清楚,反而让人觉得难交。我跟他关系处的还不错,平常钱都放在他那里,让他给我带饭带烟。信得过一个人,那个人自然也觉得我把他当朋友看,渐渐白菜把我当成弟弟,什么事都护着我点。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终究我却把他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