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冻伤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1
  “都这操行了,他还能找到北吗?”我冲大波摆摆手,“你陪二郎去外面拦几辆车,千万别让他跑回来。”
  大波很不开心我给他安排的差事,扛着二郎的胳膊嘟嘟囔囔首先下了楼梯。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混久了,平常说说笑笑可以,若真正打架时我开始有些排斥不敢动手的人,也许是在排斥曾经的自己。
  韩津听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摇头说:“四百块白花了。就当这四个傻逼的挂号费,我去跟朋友说一声,他肯定不会把你们卖出去。”
  整整一晚我的心情都很烦,一半是为了二郎,一半是为了自己,突然有种没事找事想打架发泄的念头。说出来确实可笑,有钱人发泄会到奢侈的地方砸票子;没钱人发泄会背着老婆喝酒嫖妓;而我这样的人发泄第一个就会想到拳头,最粗俗却是最直接的方式。四个男人看到我们下楼,大摇大摆的搂着女人想上去玩。不过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把他们拦住了。
  带头的男人把我的手扇开,看了看我身后的人,他说话并不硬气,“哥们,过年图个乐,那么大的地方就你们玩,多没劲。”
  “你操姑娘的时候,我觉得你家床大,也过去凑热闹,你乐意?”鸡头探出脑袋慢慢悠悠的说。
  “别废话。要么你走,要么我走。”我咽了口吐沫,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客气的话。
  男人瞪着鸡头,脸马上变了颜色,“操你妈的,给你脸你还上鼻子?我是跟……”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跟你妈混吧!”
  楼梯道不宽,我刚动手就有些后悔,应该等所有人都下来才开打。四个男人趁我们散不开,全堵着楼梯口一直踹我,一时间我竟只能挡着胸口胡乱招架,挺狼狈。修鬼猛的有些大过头了,按着我的肩膀从后面“飞”了过去,几乎是用膝盖压着别人的胸口把一个家伙砸在了旁边。当然,我也被他按在了地上。
  随后打的很乱,都喝了酒,谁也分不清到底在干着什么,慌乱中韩津被撞到了楼梯扶手上。我有些不理智的抓住撞韩津的小子的头发,不停踹着他的小腹。如果不是修鬼把我扯开,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踹到什么时候。
  四个男人都很爷们,人少吃亏也没缩手。混子惹事打架只要占到便宜就行,没必要到处把人打服。没头没脑打了几分钟之后,我们窜出舞厅跑上了出租车。
  “真他妈爽,新年第一天就找开炮!”二郎羡慕的扒着窗户冲后面挥手。
  “喝大了吧?又不是**,看把你眼馋的。”韩津与我坐一辆车,不停揉着肚子。
  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受伤,但是话到嘴边偏偏吐不出去,总觉得是件肉麻的事情。
  打架就像健身,就是为了出身汗弄个痛快。发泄以后累不累疼不疼都不重要。把人都送走之后我躺在床上喘气,韩津却突然趴在床边喊疼。
  “我操,是不是刚才撞的那下?”鸡头立即跑过问。
  韩津摇着头,说话也有些含糊,“不知道,肠子就像断了一样。”
  我想伸手摸,但是没好意思,“不是骨头撞断了吧?塑料做的?这么不结实。”
  韩津瞪了我一眼,一直咬着牙,疼出的眼泪把她的眼影都弄脏了,黑糊糊看起来很憔悴。
  “你下去拦辆车!”我踹了鸡头一脚,随后便想搀韩津起来。但是她捂着肚子一步也不肯迈。没办法,我让东子把她掀到了我的背上。
  “疼归疼,你可别吐了。”韩津的体温隔着厚厚的衣服竟然能传到我身上,我尴尬的说。
  韩津没力气的敲着我的脑袋,鸡头却在楼下骂了起来:“操他妈的,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这时我才想起来,初一早晨生意最好,司机一般都回家过年等到那时候再出车。而且城郊本来车就少,何况是年三十的晚上。
  韩津**的声音越来越颤,我急的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东子突然从墙边推来一辆旧二八自行车,车锁是他踹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那偷学的。
  拍掉车座上的雪,东子帮我把韩津扶到了后座。
  “操他妈的,遇见从这过的司机都帮我骂一遍。”我吐了口痰,骑着车就往医院跑。
  最近的医院也得骑半个小时,家楼下的职工医院我根本没抱希望,凡是给公家赚钱的地方在这种时候没人会上班的。
  自行车很旧,塑胶车把只剩下一个,握着跟冰块一样的钢把手,我感觉比挨了刀子还难受。
  幸亏是背着风,韩津特意敞开了衣服替我挡着,这让我很愧疚。
  虽然挂着牌子二十四小时营业,但是第一家医院居然找不到门诊大夫。没工夫开骂,我狠狠踹了几脚挂号室的大门,冲屋子里大吼大叫的值班医生挥挥手,背着韩津跑去第二家医院,又是二十多分钟。自行车扶手上融化的雪水仿佛刚刚烫开的蒸汽,每分每秒都考验着手指力量。韩津已经尽量在压着自己的嗓子,不过憋在喉咙里的声音像最温柔的刺,让我忘记了冷和疼,只是拼命蹬着嘎嘎作响的车轮。
  “急性结肠炎。”医生看了一会就下了结论。
  “不是肋骨断了?”我指着躺在床上打滚的韩津问向医生,心里没由来的不肯相信,似乎医生诊断越严重、开得药越多,我才能心安。
  “打针还是吃药?没什么大事,过一会就好了。”医生对我的问题很不理解。
  我走过去狠狠掐着韩津的脸,她居然在笑。
  打过针以后我带着韩津回到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右手扎进了热水里,没有知觉,但是心里总算轻松了下来。
  “冻伤了吧?不能马上碰热的。”韩津急忙把我的手抽出来,替我不停搓着,“还有空关心我,自己衣服上还挂着脚印呢。”
  “嗯,下次再有这事,我死了也不管你。”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仿佛流着三根火苗,上下来回的戳痛着骨头,指甲也像着火一样疼,我真没想到冻伤居然是这种感觉。
  “我陪你去医院吧。”韩津把我的手指贴在她的脸上,心疼的问。
  “还骑那辆车?他妈的,明天让我知道那车是谁的,我非把他手指头掰下来不可。”手指虽然麻木了,但是韩津的皮肤依然让我感到心颤,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受了冻伤。
  只是我没有想到冻伤这玩意这么毒辣,一直到现在,每年冬天我都得带两副手套。当然,每次手指受寒而疼的时候,我也会想到韩津。
  初一、初三我都没去亲戚家拜年,我生怕他们与我提不要混之类的话。这三天与鸡头、东子躺在家里,我一直捧着电话。不过蓝眼睛应该还在气头上,没圆我这个梦。
  晚上的时候我带着这群家伙去健国哥家拜年,一人一个五十块的红包,我和鸡头没有份。
  “初八商场开业,你去一趟,挑个头再打一顿邹卫国。”健国哥把我拉到卧室,“不用打的太严重。”
  “上次不是已经服软了吗?”我有点疑惑的问。
  健国哥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金手链塞给我,“上次是做给你们看的,这次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邹卫国当天多少让健国哥丢了面子,后来把我叫过去,明显是为了给自己贴贴金。商场里不服山屁哥的商贩还有一些,杀鸡给猴看,我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老吴给的。”健国哥指着手链笑着说:“操他妈的,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我不爱带这玩意,你拿去玩。过完十五跟我办事去。”
  我没多嘴,不管办什么事,我需要的只是动动拳头或者动动刀子。健国哥能提前给我放出风,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韩津来的最晚,前几天她回家陪老公串门,一直到初三晚上才给我打的电话。按照我的话自己找到健国哥家的时候我们正准备离开,健国哥递给她一个红包,凑在我耳边说:“鸡头跟我提过。要是想让她过来干,就直接说句话。不爱出台就陪着喝喝酒,没人敢欺负她。”
  我很小气,尤其对感情这东西。如果自己的马子不能从这行跳出来,那我宁愿她站得离我远一些。虽然有些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介意,那只是他们不敢承认,脑子里幻想的都是干净的画面。比起把小姐挂在嘴边、画在脸上的女人,他们更虚伪。
  有高台的场子在管理小姐时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本地松,外地严。本地小姐似乎在哪都有特权,想干就干,想走就走。如果是外地来的,因为人头不熟,私自跑掉或者换场子的话,少说得挨几天打。
  本地小姐与老板的关系一般比较融洽,毕竟这不是工厂招动人,没有什么工资福利,只是单纯的依靠关系。我借你的地盘,你抽我的油水。而且大多数本地小姐都在场子外面有自己的住所,这也给老板少了一个所谓关心的借口——外地小姐都得住在场子,几个人挤在一间包房里睡觉。
  韩津尽管出生在外地,但在这城市已经生活了十几年,如果她换想场子的话,老板应该不会为难。男人找的就是新鲜,即使贪图外貌,过一阵子也就腻了。每天搂着不同面孔的妖怪比天天搂着同一个仙女,我想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前者。
  韩津提过自己是高台,即使不提,我相信她也是干这个的。这年头没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能拉下脸出来做的就不在乎躺在床上假叫几分钟。走出健国哥家之后,我想了很久才问她要不要到转盘来上班。
  “出平台就行了。要不干脆不出台,你跟着鸡头去放**。”我一咬牙说出了这句话,连自己都感觉有些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