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长卿    更新:2021-11-24 21:15
  (摘自《纺织科普》)”
  那么,在东、西周、战国、秦汉,人们对色彩的辨别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如果说是这些时代的人伪作的话,不可能不留下那个时代辨认色彩的逻辑。而《山经》绝无虚浮,从头至尾他们只有五色,‘赤青黄白黑’,根本没有‘蓝绿紫褐’的痕迹。
  很显然,他们看到一朵紫色的花,很可能会描述成黑色;他们看到一朵绿色的花(如依兰香就是绿色花朵),很可能会描述成黄色。总之我们与他们的隔膜是数千年的,游戏规则是完全不同的,想理解他们,就必须放下我们心中已成型的规范。
  二、关于命名的思考
  实物命名始终是一个令全世界头疼的问题,主要就是缺乏规范。不用说古代,就是当代每天冒出来的新名词就可以让你头晕目眩。什么‘波波’、‘网络骑士’等,圈外的人一听就迷糊。就算是相当讲究学术规范的学界,也喜欢弄一些相当搞笑的名词(主要是小名昵称,类似张三李四),比如孔子鸟、长城鸟、张衡小行星。不了解的一听就昏。
  古人很早就认识到了这种命名所引发的弊病,所以曾经有过一场哲学大思辨,荀子是集大成者,在《荀子二十二。正名》中有一段“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通俗的说很简单,就是名字不过是个记号,跟你叫张三李四一样,约定俗成而已。用赵元任的话来说,“语言跟语言所表达的事物的关系,完全是任意的,完全是约定俗成的关系;这是已然的事实,而没有天然、必然的联系。”
  荀子的思想是相当深刻的,“故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则慎率民而一焉。故析辞擅作名以乱正名,使民疑惑,人多辨讼,则谓之大奸,其罪犹为符节度量之罪也。”荀子这是在抨击那些‘托为奇辞以乱正名’的乱创名词的人,比如‘白马非马’的诡辩,他说这些人有罪。举个例子,土豆、山药、山药蛋、马铃薯、洋芋,同一个东西,叫法不同,很混乱。荀子主张‘正名’(这和孔子的‘正名份’那是两回事),颇有车同轨、书同文的风范,他要定规矩。
  五藏山经真伪之辨(2)
  在旁枝上纠缠了半天,还是回到《山经》,山经的物种命名有规范吗?实话是极度混乱,但并不是无迹可循。
  以南山经动物为例,大致分三类:
  第一类:直呼其名,没有任何理由。
  狌狌: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
  旋龟: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音如判木。
  鲑: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冬死而复生。
  类: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自为牝牡。
  犭尃訑: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
  灌灌: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
  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
  狸力:有兽焉,其状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
  长右: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音如吟。
  凤凰: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第二类:‘其鸣(亦常作‘名’,疑为讹字)自号、其鸣自呼、其鸣自詨。’以叫声命名。
  鴸鸟: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其鸣自号。
  瞿如:有鸟焉,其状如䴔而白首,三足、人面,其鸣自号也。
  颙:有鸟焉,其状职枭,人而四目而有耳,其鸣自号也。
  第三类:无名怪兽,有可能是脱简,也有可能就是没名字。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兒,能食人,食者不蛊。
  第三类暂不考虑,第二类合情合理,以动物叫声命名也说得过去,例如杜鹃,也就是布谷鸟,它叫声就是‘布谷’之类的。再如岩鸡,也就是嘎嘎鸡,它叫声就是‘嘎嘎’的,非常自然。再如牛蛙,因叫声像牛,所以才有这个名字,娃娃鱼也是如此。不过根据叫声来命名很需要想象力,而且需要灵敏的听力。在这方面我很明显不及格,我从小生活在山林里,但我根本分不清几种鸟的叫声,除非极特殊、极古怪的。在这方面《山经》似乎有着现代人无可比拟的优势,绝大多数鸟兽都记载了他们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理解的事情。如果你翻开现代动物学辞典的话,你会发现根本没有记载几种鸟兽的叫声,除非是娃娃鱼、布谷鸟这类叫声极特殊的。那么《山经》如此详尽的记载鸟兽的叫声是为了什么呢?
  首先当然是为了区分不同的鸟兽,根据叫声就可以辨明这鸟兽是可杀的还是食人的,以便于捕杀或者逃避;另外便是模仿鸟兽叫声进行引诱猎杀,在古埃及古墓便有这样的图案,猎人模仿鹈的叫声引诱飞鸟进行猎杀。在《诗经》里人们已经能够通过鸟叫来辨别雌雄了,“雉之朝雒,尚求其雌”,这是清晨雄野鸡在求偶。
  既然根据叫声来命名动物是非常容易被接受的规则,例如“(英国人)说Coo(鸽子的咕咕叫声)就是鸽子,说bee-haw(驴子的叫声)就是驴子(摘自《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英)爱德华.泰勒)”,那么为什么更多的动物不是根据叫声来命名的?
  例如犬,为什么初民不叫他们‘汪’而叫犬?为什么牛不叫‘哞’,而叫‘牛’呢?也就是说,初民存在不同的命名规范,例如“长右: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音如吟。”,这名字很神奇,可以说跟那种野兽八杆子打不着,初民凭空捏造出一个名词来?这是因为那座山叫长右之山;再如“灌灌: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起个‘灌灌’的名字有何根据呢?
  还是设身处地的来假象一番吧,我和你去荒岛探险,发现了一种鸟“其状如鸠,其音若呵。”,我和你就商量给这鸟起什么名字。你可能说‘红鸩、白头鸩、长腿鸩、短尾鸩。。。’,或者你一时开心,为了纪念某个人‘爱迪生鸩、达尔文鸩、孔子鸩’,总之你的想象力不像超出‘鸩’的约束。那么古人就可以轻松的逃脱这种惯性思维吗?实话是不可能,《山经》的惯性思维非常严重,“旋龟”、“鲑”、“赤鱬”、“鴸鸟”,总要和龟、鸟、鱼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灌灌’、‘长右’、‘类’的称谓简直是天外飞来。
  再举一个例子,想必爱好生物学的应该看过这部片子《未来狂想曲》,这部片子预言了未来五百万年后的地球生物面貌,够狂想吧,相信诸位都没有这种狂想能力。但他们的狂想却被一根绳子牢牢地拴住,这就是惯性思维,比如片中提到了“史考法猪”、“棉毛巨鼠”等,你发现什么问题了?他们的狂想根本没有脱离地面,他们牢牢地被‘猪’、‘鼠’、‘蜥蜴’这些约定俗成的概念束缚住了。
  《山经》更没有,‘状如犬’、‘状如鸩’、‘状如鸳鸯’、‘状如豕’,山经的作者也牢牢地被惯性思维束缚住了,所以他们不应该异想天开的采用‘灌灌’、‘长右’、‘类’等莫名其妙的名词来命名新发现的未知鸟兽。
  其实古人的命名规则也有一些规范,例如“毛虫之精者曰麟,羽虫之精者曰凤,介虫之精者曰龟,鳞虫之精者曰龙,裸虫之精者曰圣人;(《大戴礼记》)”这种规范其实也可以,至少把每一类的特征表露出来,有壳的,有毛的,有羽的,有鳞的,还有啥也没有的人。到了《尔雅》规范就更严格了,“有足谓之虫,无足谓之豕。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
  五藏山经真伪之辨(3)
  《尔雅》在西汉初年是倍受重视的,已经设置了传记博士,也是五经博士必须精通的一门功课。《尔雅》说得很清楚,用二足、四足、羽、毛等特征来区分禽、兽。这种划分方法比《大戴礼记》要严格得多。其实我们观察尔雅中的命名规则,以《释鸟》为例。
  01 隹其,鳺鴀。 1(尚鸟)(付鸟)
  02 鶌鸠,鹘鸼。 2灌灌
  03 旟q。 3鴸鸟
  04 鷑鸠,鵧鷑。 4瞿如
  05 鴡鸠,王鴡。 5凤凰
  06 鵅,鵋鶀。 6颙
  07 鶅,鵵轨。 7螐渠
  08 鴗,天狗。 8肥遗
  09 鹨,天鸙。 9橐(非巴)
  10 鵱鷜,鹅。 10栎
  11 鸧,麋鸹。 11数斯
  12 鵅,乌鸔。 12鹦鹉
  13 舒雁,鹅。 13鸾鸟
  14 舒凫,鹜。 14钦原
  15 鳽,鵁鶄。 15鹑鸟
  16 舆,鵛鷋。 16胜遇
  17 鹈,鴮鸅。 17毕文
  18 鶾,天鸡。 18鸱
  19 鷽,山鹊。 19鵸(余鸟)
  20 鷣,负雀。 20䴔
  21 啮齿,艾。 21鵺
  22 鶨,鶀老。 22竦斯
  23 鳸,鴳。 23(上般下鸟)(冒鸟)
  24 桑鳸,窃脂。 24嚣
  25 鳭鹩,剖苇。 25贲鸟
  26 桃虫,鹪,其雌鴱。 26鶌鶋
  27 鶠,凤,其雌皇。 27象蛇
  28 鸰,雝渠。 28酸与
  29 鸒斯,鹎鶋。 29鸪
  30 燕,白脰乌。 30黄鸟
  31 鴽,鴾母。 31精卫
  32 密肌,系英。 32(此虫)鼠
  33 巂周。 33絜钅句
  34 燕燕,鳦。 34鬿誉
  35 鸱鸮,鸋鴂。 35鴢
  36 狂,茅鸱,怪鸱。枭,鸱。 36鸰(要鸟)
  37 鶛,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