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秋梦如    更新:2021-11-24 15:28
  “多少次,我欲以身相许,方郎总要等到名正言顺。我是要进宫的啊,若不是方郎惜我重我,我一进宫,就得活活晒死在高秆上。可是,就算我多么多么爱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双亲为了我的任性丢了性命啊。”
  霜月望着星空,深情地娓娓道来:“姐姐,如今又得了方郎的信儿,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要活着离开这里,跟我的方郎双宿双栖。”
  “难道你曾经想过死?”我听着有点不对,连忙问。
  霜月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想方郎多了,我就不想活了。我在德娘娘宫里,虽是女官,却不受宠,是人人都欺负我的;只不过,生而无欢,我又怎会计较。”
  心里一痛,我搂过霜月,大包大揽:“霜月,你别伤心,我就在这宫里当差;要是谁再欺负你,我告诉十三阿哥去,让他替你出头。四阿哥跟我也熟。小样儿,看谁再敢欺负你,我找条麻袋套上,非打得他妈妈都不认得他。”
  “姐姐。”霜月又哭了。“姐姐,你对我真好。”她强压着声音,哭得凄惨。
  好不容易哄了她回去,我回值房打盹。
  昨天我问阮文,是怎么跟两个孔夫子的门徒解释的,阮文笑着不说话,被我逼急了,他才说:“我告诉他们我姓罗,你姓朱啊。”我一时无解,睁大眼睛,又引来一个甜蜜的吻。“笨丫头,罗密欧与朱丽叶嘛。只不过,我这个是私奔版。”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被我痛揍。一边告饶他一边补充:“他们看我们情路凄凉,前程茫茫,当然就大掬同情之泪了。”
  听得我好笑极了,怪不得小方老是用那种看流浪狗的眼神看我。秋飞花有点古怪,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有时候我跟他说,他就拉长个脸走开。靠,不说就不说,很稀罕?
  还没等我替霜月报仇,新一次任务又出现了。
  康熙又要南巡,御笔亲点我随驾;知道这又是太子使的绊子,我没好气地暗骂了几万次。
  可怜我跟阮文,正式交往才多久啊!
  家里住下了两个外人,两小子居然绝口不提离开的话;秋某还自作主张请宁婶替他收拾了空着的西厢房,小方和他两人一个一间,作出个长住样子。
  我和阮文只得每天跑出去。在家里,小方倒还知趣,姓秋的就是故意捣乱,成天像灯泡似的晃来晃去。
  “胜男,好了,别生气了。外边多好,罗曼蒂克多了,还凉爽。”坐在屋顶上,靠在阮文肩头我长嘘短叹,阮文无奈地安慰着我。下面笑声喧天,那两只自来熟的,住了没几天,就常常来些个人,有男有女,成天师哥师妹的,倒把我们这正牌主人赶出来了。我嘟着嘴发牢骚:“本来就是讨厌嘛,人家明天就要出差了,本来还想跟你多说说话,现在弄上来吹风。好冷喏。”“没事啊,现在我们也能说,你想跟我说什么?”搂得我更加紧些,他声音低低地说。
  千言万语,无从出口,就是我现在的情况了。“没说的了。我会给你写信的。”我突发奇想:“对了,文哥,我们写密码信好不好?用摩尔斯电码。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们说什么了。多安全。”宠溺地亲我一下,阮文笑了:“知道我看不太懂中文,是吗?”他双臂似铁,仿佛要揉我入怀。
  “顶上的,小心屋塌了。”秋飞花这个坏蛋,终于暴露出他的本性;他就是一个爱恶搞的家伙,所有的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全是装的!自从住在我家,他就成了我的对头。只要我在家,常常会被他气得吃不下饭;阮文私底下说是一物降一物。仗着读书多,咬文嚼字讽剌我,不幸我又全听得懂;反驳呢,十次要输九次。还好,珊珊会帮我报仇,常常在他白衣上画机器猫。
  我气得大叫:“我的家耶,塌了关你屁事!”索性站起来大跳。阮文笑笑,圈住我:“胜男,小心,真的会塌。”“塌就塌吧,反正我明天就走了。”幸灾乐祸地我提高声音大叫。
  小方站在院子里,一脸讨好:“胜男,你先下来吧,我有事求你呢。”
  “说啊,我才不下来。你们喧宾夺主把我赶上赶下很好玩吗?”我迁怒于他。
  小方挠挠头,羞涩地掏封信出来:“胜男,好姑娘,你替我送封信行吗?”
  “报酬拿来,没钱免谈。”扬起头,我当然要拿乔。
  秋飞花站出来搂住小方肩:“要钱还不好说,小方可是富甲一方。狗官,你怎么这么爱钱啊?”
  阮文推我下去,为了上房,我们特意修了台阶。
  “小方,要送信可以,你得替我打花猫一顿。”某花的新外号就是花猫。
  小方二话不说,拉开架式;秋飞花跳开几步,装出痛不欲生的样子:“小方,你就这样重色轻友?”
  才懒得跟他们罗嗦咧。拉了阮文回我房间。
  腻在阮文怀里就不想离开。“文哥,人家想你怎么办?”阮文身子一僵,把我推开,一径走去打开衣箱:“胜男,我帮你收拾东西。”
  “我自己会收啊。文哥,你都不想跟人家在一起吗?”我噘着嘴抱怨。
  阮文没理我,找出衣服抱过来,默默打个包袱。我气得跺脚,“你怎么这样啊,又怎么了?”
  他叹口气,背对着我说:“胜男,你是大姑娘了。要是还不想结婚,就学着守一守这古代人的礼,好吗?”眨眨眼,我一下子明白。脸烧起来,我羞得无地自容。一时间屋内气氛诡异得很。我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文哥……”我讷讷喊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拥我入怀,无语,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在耳畔回荡。
  “胜男,”他艰难地说:“请你,快点为我长大。”大羞,我脸埋在他怀时,说不出话来。
  骑在马上,出了京师。
  此次南巡,还是只有太子和四阿哥、十三阿哥伴驾。他们似是约好的,都没有带女眷。是不能还是不愿,我就没打听。不过,十三带了个让我意外的人。
  在行馆歇息的时候,我轮值四阿哥别院。
  夜深人静,望着星星,我想起当兵时常唱的歌。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很甜蜜,家乡月就抚摸我的头……想家的时候啊更想为家做点事,哪怕离家这么遥远这么久。”
  “胜男,你想家了?”身后有清泠的男子声音。
  我点点头:“是啊,我想我爸妈了。他们现在会不会也在想我呢?”
  四阿哥缓步行至我身畔,悠悠然说:“会。不过他们不用担心,会有人照顾你的。”
  “谢谢你。”我侧过脸去对他笑笑。难为他了,自我为中心的王子也来关心安慰我。
  他也笑了,朦胧中只觉得挺俊的。“胜男,我会照顾好你的。”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丝丝感激,他们确实也挺关照我的。沉默半响,他低声说:“胜男,这一路上,你要多留心;他不肯放手,我担心会有事。”
  他?太子啊,“不会吧。”我有点迟疑,毕竟以前太子也算以礼相待。“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又冷场了。他只得无话找话:“你的曲儿唱得可真好。都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不是。”我汗颜,人可以无耻一时,不能无耻一世啊。
  “再唱一支给我听行吗?”听他温柔的言语,我倒一时拒绝不了。不就唱支歌吗,无所谓罗。
  “女兵十八一朵花,百万军中一小丫……”压低嗓音我唱。听歌时他没说什么,唱完了他点评:“胡编的曲儿,姑娘家怎么能当兵?”我扑哧一笑,这人也太一叶障目了吧,你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也没有?“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回他一句,我冲他挤挤眼,唱《娘子军军歌》给他听。
  “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向前进……”
  歌没唱完,他脸色一凛,打断我:“又浑说。别唱了,你这唱的是什么!前边的还好,越说越不成话!”大概觉得语气过硬,他顿了一顿,放缓:“女人那里有什么冤仇了?这话儿出去可不能说。”
  我不以为然地做个鬼脸,切,我还没唱“霹雳一声震乾坤”呢。
  “四哥好兴致啊。”施施然走来十三阿哥,人未到,声先至。“小李子,远远儿的我就听着你唱曲子,怎么这会子不唱了?”十三一身青色便服,提着坛酒向四阿哥走来。
  打个千儿,我恭恭敬敬地说:“回十三爷的话,奴才唱得不好,四爷正教训呢。”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十三压抑地轻笑,老四就是苦笑了:“我那里有教训你了,不就是让你谨慎点儿吗?”
  “四哥不用跟她解释,小李子这人我清楚,谁能教训得了她啊。”两人在房内饮宴,倒让我在外头望风。隐隐约约只听得到屋里嘀嘀咕咕,仿佛在说我坏话。
  酒不太多嘛,可里边那两个,居然就醉了。老四已经直接躺倒了。十三还算有点理智,知道回去,看他东摇西晃的样,我只好让亲自出马。
  “胜男,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吊在我身上的十三像头猪一样沉,偏还不消停,罗里八嗦的。
  我没好气地回答:“你多喜欢我?那你还娶老婆作什么?”直接把他交给他的亲随,我正要走,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姐姐姐姐,是我啊,霜月啊。”
  耶?原来,德妃为了表示对十三的关心,派了霜月这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跟来。老四早赶走了他那里的人,现在独个儿在屋里;我有点担心,随便聊两句就离开了。
  果然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啊。才进院门,就听扑通一声;忙进去一看,老四滚下来睡地上了。
  连扶带抱把他弄上床,我坐在床边喘气。两弟兄都体现了封建社会地主老财的风貌,重得要命。
  老四跟我文哥一样,醉酒也挺乖的,静静睡觉,只是偶尔会呻吟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