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黄易    更新:2021-11-24 03:00
  」
  百纯娇躯轻颤,花容转白,道:「你是指五遁盗?」
  丘九师闭上虎目,好一会後再睁开来,道:「百纯确是冰雪聪明·我明白百纯,对五遁盗是同情的·坦白说,如果我有选择,我绝不会碰五遁盗半根寒毛·可是我没有选择,这再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又或五遁盗是不是罪该一死·而是为达致最後胜利,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五遁盗正变成这麼一个关键性人物,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们必须杀五遁盗·百纯明白吗?」
  百纯的脸色更苍白了,说不出话来·
  丘宆师惨然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要做违背良心的事·该死的是我们帮主的不肖子,绝不是五遁盗·可是除非我放弃自己选定的路向,否则我只有一个选择·我可以告诉百纯,在这事上我是绝不会改变的·百纯可以接受我这样的一个人吗?」
  百纯咬著下唇,低声道:「你不觉得这像一种注定的宿命吗?为何你不去对抗他,另找一个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丘九师点头道:「若阮修真的脑袋仍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世上极可能没有这麼的一个可能性存在·百纯回家去吧!设法忘记我·我丘九师会破坏你的生活,你可以恨我,甚麼都好,我根本配不起你·」
  大雨继续肆虐著岳阳城·
  第三章完
  第三卷第四章同病相怜
  第四章同病相怜
  乌子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很邪门呢?」
  辜月明冷冷道:「只是一场突来的风雨,你的胆子很小·」
  乌子虚坦然道:「正因为我胆子小,所以想出来的计划总是缜密周详,从不犯错·接连犯两个错误,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在我的身上·」
  外面风雨飘摇,分外显得厅堂安全、隐秘和宁静·
  辜月明道:「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乌子虚苦涩的一笑,道:「百纯问过我同一个问题,其他人只是觉得我的战车女神很诱人·事实上我可以向辜兄提供同样的答案,但却可能差之毫釐,谬以千里,会令我感到对不起辜兄·」
  辜月明出奇的没有不耐烦,道:「阁下高姓大名?」
  乌子虚讶道:「为何忽然对我有兴趣起来?小弟本姓乌,自立志为盗後,改了乌子虚这个名字,取意是子虚乌有·这正是我妄想自己会成为的人物,待我金盆洗手後,五遁盗将变成疑幻疑真,似是子虚乌有·」
  辜月明平静的道:「乌兄可以长话短说吗?」
  乌子虚忙道:「整作事须由我犯第一个错误说起,我亡命奔逃,用尽浑身解数,终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下,只知朝荒山野岭跑,岂知敌人竟能紧追在我身後,直至我失足掉下水潭,被水冲得不知多少里远,醒来後发觉自己置身於一个非常古怪的地方·」
  辜月明皱眉道:「凭乌兄的身手,即使追捕你的是丘九师,怎可能在林木盖天的荒山野地,仍能紧跟在你身後?」
  乌子虚叹道:「我像辜兄般不明白,最离奇的是我见不到人影,只听到蹄音·我的娘!马如何攀山越岭呢?事後回想起来,有点像被鬼迷的情况·唉!我不知开罪了何方神圣,错事蠢事全做齐了·」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道:「你给冲到甚麼地方去?」
  乌子虚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双目闪著惊惧的神色,道:「那是个丘陵起伏,布满河池沼泽,长著奇花异树的地方,永远覆著一层雾气,我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到了幽冥的世界去·」
  辜月明一震道:「云梦泽!」
  以他的冷静,仍禁不住头皮发麻,隐隐里,他感到阮修真的猜测是有道理的,面对这个似不相关的人,极可能与自己有微妙的连系·
  乌子虚摇头道:「不是洞庭湖,是洞庭湖南湘水以东的地方,我後来才弄清楚我的位置·」
  辜月明没有解释洞庭湖和他所知的云梦泽的分别,默默聆听·
  乌子虚续道:「我回後知觉时,发觉自己躺在一道湍急河流旁的泥滩上,下半边身还浸在水里,手脚麻木,没法移动·」
  辜月明点头道:「那条定是无终河·」
  乌子虚大讶道:「辜兄不是京师人吗?怎会对僻处南方一的仍远河流这般熟悉?」
  辜月明淡淡道:「说下去!」
  乌子虚显然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因他带著命令语调的说话而不悦·道:「就在那时刻,我听到马群踏地的声音,还有车轮践地的响声·」
  辜月明愕然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三卷第五章真真假假
  丘九师由头湿到脚的回到八阵园,手下迎上来道:“布政使司钱世臣大人来了,阮爷在大厅招呼他,阮爷吩咐丘爷回来后,请丘爷到大厅去。”
  丘九师有点重回现实的滋味,不关肉体的事,而是心神的回归,大感事情的不寻常。
  钱世臣虽在捉拿五遁盗上摆出全面合作的姿态,可是从多次的接触中,丘九师总感到他心神不属,并没有在此事上“尽心”。钱世臣忽然主动来访,实有异于他以往在此事上的被动态度。钱世臣方面究竟出现了甚么变量呢?
  答道:“通知阮爷,我换过干衣便来。”
  乌子虚从侧门走出去,来到风竹阁临湖的平台上,仰望天空。
  一道金光灿烂的阳光,从破开的云幕斜射而下,照得湖面粼光闪闪。展现在他眼前是令人没法联想到刚才风雨肆虐的动人天地。云散雨收后的晴空干净澄澈,蔚蓝色的美丽天空又再君临大地,逐渐主宰人世。在湖岸的佗丛草树里,蜜蜂彩蝶穿梭飞行,嗡嗡嗡的趁着热闹,一群水鸟队形整齐的掠过湖面,投往林木去。
  远近充满声音,无数的呜蝉正尽力鸣唱,艳阳的火热又重新统治大地、天地充满活力和朝气。
  乌子虚压在心头的垂云闷气亦一洗而清,心中斗志旺盛,在没有可能中营造出可能性,一向是他追求的成就和热享生命的法门。
  他仍然沉浸在刚才与辜月明的接触和对话。对他来说,辜月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孤傲无情。
  至少辜月明肯向他透露心中的秘密。
  自小乌子虚便没有朋友,而他也喜欢没有朋友的情况,因为他是不宜与任何人有密切关系的。可是在短短的相聚里,他竟在辜月明身上找到朋友的影子和感觉。他几敢肯定辜月明不会视他为友,但有甚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能互相了解,互诉心声,虽无朋友之名,已有朋友之实。
  那感觉真是爽快新鲜。
  足音在身后响起。
  乌子虚转身笑道:“蝉翼姐是不是念着我呢?”
  蝉翼隔远止步,嘴角不屑的撇撇,道:“大小姐要见你,快随我来。”
  辜月明站在厅堂中央,大惑不解。
  他是抱着再遇上另一次被伏击的心情返回君山苑,岂知却没有任何事发生。若那女郎没有来过,可显示她选择了另一个刺杀他的时间,或许夜晚更适合她的行动。但他灵巧的鼻子却捕捉到地留下的气息。
  她为何来去匆匆,他真的想不通。
  她芳香的气息确实迷人。
  辜月明心中暗叹,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自昨天看过乌子虚那幅女子画像后,自己似乎再不是以前那个对任何事物都不会动心、了无生趣的辜月明。
  钱世臣和阮修真两人都是神色凝重,丘九师只看他们的神情,即知事不寻常。他在两人对面坐下,皱眉道:“甚么事这般严重,要劳烦钱大人大驾光临。”
  钱世臣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望向阮修真。
  阮修真看着丘九师隐现水光的头发,微笑道:“丘爷在途上遇上风雨吗?
  丘九师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子。不要卖关子了。”
  阮修真道:“现在我们说的话,只限我们三个人知道。钱大人刚才向我透露,季聂提这次只是借缉捕通缉钦犯之名而来,实则却是暗度陈仓之计,要对付的正是我们大河盟。”
  丘九师讶然望向钱世臣,他毫不讶异季聂提要对付他们,却不明白钱世臣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冒诛九族之险来警告他们,为的是甚么?
  钱世臣颓丧的道:“我已把原因告诉阮兄,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为保着家产性命而奋起应战。”
  阮修真从容接下去道:“钱大人有人在京中办事,暗中知会钱大人,季聂提这回南来,拟定了一石二鸟的计划,不但要连根拔起我们大河盟,更要诬蠛钱大人勾绪我们,看中的不但是钱大人丰厚的家财,更因钱大人长期在湖广当官,与地方势力关系太过密切,不利朝廷施政。辜月明更是凤公公手上最厉害的棋子,专用来对付九师你。”
  丘九师哑然笑道:“若季聂提有这个意图,那他好该调动大军,凭区区一个辜月明,即使加上他和带来的三十六个厂卫,是不可能有甚么作为的。”
  阮修真道:“这正是钱大人来警告我们的原因,季聂提肯定会秘密调军,趁我们全神在岳阳抓大盗的当儿,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钱世臣道:“只要贵盟提高警觉,有甚么风吹草动,绝避不过贵盟的耳目,那时两位当知我所言皆实。”
  丘九师同意道:“有道理。”
  阮修真道:“钱大人已决定和我们共同进退,如果我们举义,钱大人将成我们的后盾,特别在粮草饷银上鼎力支持我们。”
  丘九师立即双目放光,望向钱世臣,沉声道:“钱大人会后悔吗?”
  钱世臣狠狠道:“事实上我对朝廷的腐败无能,早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