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唐世贵    更新:2021-11-24 01:19
  当天晚上,一轮皓月从那深宫中漫步出来,捞开遮住她那圆圆的脸蛋的面纱,如同天花馨香的银光,缕缕飘洒向静谧的人世间。那些稀疏的星星纷纷地退避三舍,躲进了天边的帷幄之后去了,留下了那东南方的北斗七星,立于那鹑首(注:十二分野之一),就连那井、鬼(注:二十八宿其中两星座)二星座也不知去了何处?虽然无法与那昏蒙蒙的月亮抗衡,可那斗柄上的那颗闪烁出来的光芒,比那朦胧的月色更加强烈醒目,正好闪耀在鹑首对应的雍州(注:十二州之一,即渭水流域)大地。轻轻的夜风摇动着那原始丛林,软绵绵的清风触摸着那漫无边际的大草原,在这安静的夜晚,人们终于与大自然和谐同一了。由白昼的动,到夜晚的静,地天的交泰(),天人感应,一个新的生命就在这静中诞生了!
  乌云从那远方飘了来,眨眼间竟把那明亮的月儿遮掩了起来,那些幕后的星星趁机纷纷登场,一现光彩,可那云彩却不给它们面子,如同一张野牛皮,一下子就把它们包裹走了。在那没有亮色的黑暗中,闪电之神那柄利剑,急促地一挥舞,便把那黑夜之神劈成了两半。接着那雷神用它手中的金锤直接砸向那乌云……。老天震撼了,从它那眼中挤出了几滴泪水,马上抬起它的手,把眼睛一抹,又恢复了原样。
  雷声滚来,把这就着原生大树修建的宫室都震动了。那松明在那圆石板上,跳跃了一下,也被震灭了,宫室中的黑暗终于与宇宙间的黑暗连成了一片,黑暗变成了天地间短暂的主宰。
  那虎皮中的情侣,少典氏一下子就被雷声震醒了,他还紧紧地搂抱着美人儿。附宝颤动的身子钻进了那男人无边无垠的胸怀里,躲藏了起来。那声巨雷,犹如击中了她似的:一团火球,从那天空中滚滚而来。直接掉进了她的小腹里,大火立即把她烧化了,她竟荡然不存了!肉体与灵魂完全分离了,而灵魂却记下了刚发生的一切。少典氏把颤抖的美人儿一推:“附宝!”附宝好像母腹中的婴儿,把她的四肢猛烈的一伸,那双脚就蹬在了母亲的肚腹上了,快做母亲的既是疼,又是喜!少典氏用手轻轻地捋了一下美人的光滑而汗渍渍的丰瘐的腰:“附宝!”
  “首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蛋,说:“附宝,你说说一定是喜事!”
  她又朝他怀里钻,撒娇道“你猜对了!”
  “爱妃,快说说听听!”
  “那雷像一个大火球滚进了我肚子里了,把我吓了一身大汗!”
  “我摸摸,看那火球还在不在!”
  附宝甜蜜的一声笑,推开了少典氏的手。
  “爱妃,你已经为我怀上了龙种了!”
  闪电突然把这寝宫点燃了,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巨雷。
  附宝再往少典氏的怀里一钻,这真是天意啊,这也是她的梦想——与部落首领生一个儿子,那做一个女人也就永远心满意足了!酥庖桓雠嘶钭呕褂惺裁醇壑的兀炕褂惺裁匆庖迥兀?
  “爱妃,你一定会为我生一个举世无双的儿子——来做我们部落的首领!”少典氏当然希望每一个情人一个比一个美貌,而为他生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将来更有出息,只有这样,他神农氏这一族才能永远发达兴旺,一统天下。
  圆顶屋内情意绵绵,屋外和风煦煦。月儿没有了,星星不见了,在这空荡荡的天空中,只有东南方的北斗七星,眨眨眼,把它们的余辉投射到岐水部落宫殿中的情人的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帝的母亲元天大圣后受“大雷电绕北斗枢”的感应而生黄帝的情景,因此,黄帝生下后是“黄龙体”,并长有“四面”,他生而神明,驭百神,制四方,主司风雨云雷,进而又成为创造天地万物之神、成为中国式的“上帝”。所以,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曰:“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这自然是后话少叙。
  第二天,少典氏带着他的人马,向南去侦察蛮民部落的情况,以便打通与西陵国交往的通道。
  附宝象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家里,先为父亲熬好了草药,并侍候父亲吃了早饭,因为她还多了一件事,就是被圈在床边的两只小鹿,她得饲养它们,因为它们的母亲救了她父亲的命,她就有责任扶养它们长大似的,她把煮好的茶水粥舀了些来喂它们,可它们根本就不会喝,同室的一位女子来帮忙,好不容易才为每只灌了一些。然后,她把小鹿的头扶摸了一下,她便与部落其他女子一起到岐水河里捕鱼。
  太阳从东方的大草原的边缘跳了出来,真如后人所说的“万绿丛中一点红”,可这绿却变成了黄,黄色衬托着红色的火球,那不更别有一番景致。抑或这与往日不同之处罢!附宝就踩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中,人们的一双双眼睛统统地投向她。过去,每当她走在村落里,那站在门口的青年男子总要用目光送着她消失,而今天即使是老人、老太婆也用那异样的神光来打量她了——部落里最美丽的天仙——公主!如果一位美人落入了蛮民部落的手里,那不仅是她的家庭的耻辱,同时也是本部落的奇耻大辱。而部落的第一美人受到的是部落联盟首领的青睐,这不仅是她的家庭的荣耀,也是整个岐水部落的最高光荣!附宝在心里虽然获得了最高的桂冠,但她并没有外露出来,与往常一样与同伴们有说有笑,来到岐水岸边,撒下用藤条制成的鱼网,捞上那金灿灿的、活蹦乱跳的鱼儿。那时的岐水河里鱼儿多得乱如麻,即使不用网,伸手就能抓到一条鱼,好像这些鱼天生就是为人类准备的食物一样,又象龙王驱赶它们来作牺牲似的。正因为鱼多,所以,那些鱼儿并不怕人,如同春天里,走进河滩浅水里,就会有许多小鱼儿围过来,用它们的小嘴触动你的大腿一样。
  鱼从河里捞起来,另一些女子便用那磨得锋利的竹刀,把鱼腹剖开,取出鱼的内脏。然后,用青藤穿进那鱼鳃里,每穿到三十条,为一串。到太阳当顶中午时,每个女子提上几串,带回村里,挂在那预备好的树杆上。晒上几天就风干了,最后再取下来,放进那储藏室里,这是部落里的干粮,以备后用。
  狩猎、捕鱼,这是原始部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生存的劳作。幸好上苍为人类准备了打不完的野兽,捕不完的鱼,采摘不完的野果,才使得人们无忧无虑地渡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们无法计年,也无法计月,更无法计算天。只凭直觉,感到树木叶绿、叶黄、叶落;花开花落……由此而生老病死,时间在无休止地流逝。
  又一个夕阳西下的日子,附宝带着她的阿黄来到村寨南边的溪头,眺望那莽莽的丛林,等候着少典氏他们的马队的出现。等待,这是人生最难受的时刻,这不仅充满了希望,而且也有担忧,野兽不可怕,毒蛇不可怕,而最可怕的却是人类自己!虽然少典氏带的人马,都是些英勇善战的猛士,但,任何征战双方都会有伤亡的呀!
  这种等待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而更长的等待就要开始了。少典氏带着他的人马经过五天对蛮民部落的侦察,基本上摸清了蛮民部落的活动规律,他便要返回姜水,作进一步的部署。
  少典氏本想要把附宝带回姜水,但附宝的父亲病后未愈,病情反复,仍卧床不起,因为父女俩相依为命,即使为了情人,女儿怎舍得离开父亲呢?当时的男女关系是很松散的,并非象后世那样牢固——以一而终,在每一个情人面前,都是森林,而不是树木。真正的情却是母女之情高于一切,因为附宝的母亲在生她之后,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她就是父亲把她拉扯大的,所以,她把母亲的那份情,完全倾注在父亲身上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少典氏要走就走罢,她不能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而不顾父女之情。
  少典氏不得不许诺,三十天后再来接附宝。
  父亲的身体终于康复了,三十天的期限已经过去,可再也见不到少典氏的的踪影了,与他的随从们一样,一个个在他们的情人的怀里发下了山盟海誓,不过是情人间暂时哄哄而已,谁会把它当真呢?可附宝这痴情女子却真的当真了。她不是不知道,少典氏不仅有老婆女登(正妃有氏),而且还有一个儿子神农氏(石年),与她年纪相当。她所不知道的是少典氏还有象她这样的情人又还有多少呢?她带着她的阿黄,在夕阳的余辉中来到了村寨北头,在那里瞭望,多么希望,在那望不到边的大草原的尽头,会出现少典氏的高大身影呢?她等了一次不见少典氏的那匹枣红马;等了第二次还是不见他的随从们;等了第三次,少典氏仍然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她终于彻底的绝望了!男人嘛,毕竟是男人,又何必去计较他呢?她认命了,就做一次天上的牛郎织女吧!隔着天河,相望而不能相见罢。
  阿宝生理上已经有了一些做姑娘时没有过的反应。她突然喜欢吃那树上采摘的酸果,而且时时都想呕吐。父亲看在眼里,知道女儿已经有喜了,他当然心理乐呵呵的,因为女儿怀的不是一般的种,而是当今部落联盟首领的龙种。可女儿却没有把她心中的秘密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父亲康复了,也就不再让女儿来侍候他了,他自己情愿多干一点,好让女儿多休息一会。因为父亲知道女儿有妊娠反应,而且思念少典氏,心情也不愉快,这更需要多多安慰自己的女儿,少做一些事,多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