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暗夜凶杀
作者:风云老三    更新:2024-05-14 00:44
  云啸和左公升在外头欣赏了一会儿渭河两岸的景色,一起进入船篷,那姜氏正对着镜子重施粉黛。
  左公升一屁股坐在姜氏身旁道:“哟,娘子,你这镜子该磨啦,昏成这样,怎能照得出这娘子这花容月貌。”说着猛地把她揽入怀中,从几子上拿起一枚簪儿帮她插上。
  这景象,云啸瞧得浑身不自在。
  妇人轻轻把左公升推开道:“你若心里念着我,到长安后就给我买王家坊镀金的打马毬菱花镜,这劳什子破烂,早该扔啦。”
  左公升搂着她肩旁道:“放心吧,你亲老公不舍得买,我可舍得,唉,那事儿是我厉害,还是你亲老公厉害?”
  妇人瞧了一眼红脸低头的云啸,轻轻拍了下左公升脸道:“呀,说这些做甚么?怪教人难为情的。”
  两人只管打情骂俏,视云啸如无物,云啸实在呆不住了,又走了出去。
  天色将晚,船行至新丰浦,船家靠岸抛锚,上岸买了些胡饼和酒菜捧回来给三人吃。
  姜氏一边和左公升说说笑笑,一边向云啸大抛媚眼,倒酒时,还把身子故意压在云啸身上,云啸干脆把自己装成木头。
  吃罢饭,左公升又搂住了妇人,两人趁着酒意,耳厮鬓磨,低声说笑,妇人时不时用迷离眼神斜觑云啸,云啸装作没看见,暗叹道:“这位左兄,也太沉迷于女-色了!”走出去,坐在大白身旁,迎着河畔微风,欣赏夜景。
  刚坐不到一刻时辰,突然刮起大风,一股湿气扑面而来,不多时,乌云打南方天际滚滚而至,遮住明月与星光。
  云啸道:“左兄,要下雨了,该歇息啦。”
  姜氏道:“小哥哥,请进来吧。”
  云啸掀开纱帘进去,左公升仍然抱着姜氏,笑道:“下雨好啊,下雨正好做事。”
  姜氏声音甜腻道:“做什么事?”
  左公升摸摸她的脸,一脸坏笑道:“还能做什么事?当然是做好事!”
  云啸对他们俩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二位,我这就歇息了!二位也早些睡吧。”心想,你们就是闹翻天,俺也要在这里睡觉,总不能在外头淋雨吧?
  左公升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云啸把包袱枕在脑袋下,在几子另一边躺倒,他本就疲倦,加上喝了些酒,很快便沉沉睡去。
  身下的小船随波起伏,荡悠悠的。
  梦境,不期而至。
  颖水畔,阳光明媚,绿草萋萋,云啸如以往那般站在岗子上放羊,突然望见一位女子骑着马从麦田里直奔而来,没错,那是洛清雨!云啸欢呼雀跃,奔跑着迎了上去,洛清雨翻身下马,笑靥如花道:“云啸,你来找我啦!”
  云啸刚要开口,洛清雨突然变成了唐梦,这个唐梦眼神幽怨,一句话不说,提着那把青铜剑朝自己当心刺来,云啸连忙避过,正想问唐梦为什么,忽听王京珊凄惨的叫声从河里传来,他顾不得唐梦,狂奔到河边,见夔龙正翻滚着把王京珊圈入水中,云啸一边大声制止,一边跑下岸要往水里跳,这时,又听得洛清雨在身后嘶声道:“云啸,救我!”
  他扭头一瞧,见洛清雨身系锁链,双膝跪地,唐梦正挥剑向她脖子上砍去,他慌忙喊道:“不要!”可为时已晚,剑光闪过,洛清雨的头飞跃而起,长发飞舞,翩然落地,在麦地中滚了几滚。云啸看看洛清雨的尸身,又回头瞧瞧消失在水中的王京珊,听着唐梦怪异的笑声,伤心至极,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如刀绞般的心痛令云啸突然惊醒,猛地坐起,环顾四周,一片漆黑,稀稀疏疏的雨点,正“啪啪啪”地打在蓬上。
  哦,俺这是在做梦!
  待发觉一切只是梦境,云啸的心情畅快了些,恐惧和伤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他这才觉察出自己脸上已流了两行热泪,心中纳闷:为啥俺会做这么怪的梦?为啥会梦见唐梦?俺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啊。
  他抹去眼泪,感觉到身旁躺着一人,鼾声时断时续,睡得正香,应当是左公升。
  云啸平复心情,缓缓躺下,仔细回味梦境,希望能从中找到些什么。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
  这半夜三更的,姜氏和船家夫君在嘀咕些什么?难道是两口子趁着夜阑人静说亲热话?云啸不想听,可那声音依旧如蚊声一般钻入他的耳中
  ……
  “勾搭不上那雏儿,老娘总是不甘心。”
  “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也色字当头?”
  “光兴你们男人家色,就不兴女人家色么?武则天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宠男呢。”
  “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我说娘子,那雏儿身无长物,咱搭理他做什么?”
  “你这个呆子,长两只眼睛做什么用的?没看出他这匹马很值钱么?再说,我拎过他包袱,沉甸甸的,肯定有些金银!哼,这雏儿牵这么好的马,却还要装穷,我看他跟你一样,也是个呆子!”
  “那书生呢?”船家任妇人骂来骂去,也不还嘴,似乎挨骂挨惯了。
  “书生就不用说了,进京谋官,哪有不带珠宝钱财的?我瞧他包袱里光银子少说也有一千两。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享清福了,在长安城买房置地,我当夫人,你做老爷,你说美不美?”
  “当然美!”船家声音微颤,显然颇为兴奋,“老法子,你进去看看他们睡熟了没有,倘若睡熟了……我就进去,一人一刀,送他们归西!”
  ……
  原来,这对夫妇是谋财害命的惯犯,幸亏这个梦把俺弄醒了!云啸轻轻摸出青铜剑,放在身边,他自恃武功,根本没把这夫妻俩放在眼里,盘算着怎么惩罚他们才好。
  左公升鼾声依旧,睡得很沉。
  沙沙沙脚步声响,姜氏进了船舱,先在左公升身边轻声喊了两句相公,见他不应,又趴在云啸脸上轻声呼唤。
  云啸轻轻打鼾,不予理会,只觉得脸颊被姜氏用温热滑腻的手摸了一把,耳听得脚步声轻响,是姜氏走了出去。须臾,船家蹑手蹑脚进来,听脚步声,后面还跟着姜氏,云啸正要出手发难,忽听“咕咚”一声,甲板微微一震,好像有人栽倒。
  船家惊道:“娘子,你怎么……”话未说完,也已经已躺下。
  妇人道:“大哥,不知为何,我突然没了力气!”
  船家道:“我也是,哎哟他-娘-的,这可有点儿怪!”
  “两夫妻搞什么鬼?”云啸还在疑惑,一股异香飘入鼻中,只觉得通体舒泰,浑身却软绵绵没了力气,这时,窸窣声响,旁边的左公升坐了一起来。
  是这书生在作怪!为啥俺碰见的书生都这么奸诈阴险?云啸惊骇不已。
  本要暗算别人,却遭别人算计,船家被吓得牙齿打架,咯咯作响。
  姜氏却笑道:“相公,你是在跟贱妾闹着玩儿么?”
  左公升哈哈大笑道:“我‘风流夺命鬼’可懒得跟你闹着玩儿,我盯着二位好久了,寻常客人,你们以色骗财,油水丰足的,便杀人劫财。这艘船上,可藏着不少金银财宝!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先让你们尝尝我偷香窃玉神仙酥的厉害,再让你们尝尝掉脑袋的滋味,这些不义之财嘛,我就却之不恭笑纳了!哈哈……”他笑声刺耳瘆人,犹如鸱鸮夜鸣。
  船家和姜氏连声求饶。
  妇人道:“郎君,金银财宝,你尽管拿去,一夜夫妻百夜恩,千万念在你我情分上饶了贱妾。”
  左公升道:“逢场作戏,算什么情分!”他走到船家旁边,手中兵刃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微亮光。
  船家哭着求饶,甚是可怜。
  云啸道:“仁兄,你放过他们吧。”
  左公升没有回应,只听“哧”的一声,船家喉头咕咕作响,再也发不出声来,又听“嚓嚓”数声,接着有人掀起纱帘,就听“噗通”一声,有物件落入水中,不用说,那定是船家的头颅了。一股血腥味迅速在船篷中弥漫开来。
  姜氏牙齿不住打颤,身子窸窣发抖,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云啸声音颤抖道:“仁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左公升嘿嘿笑道:“你这娃娃倒有些意思,死到临头,还替别人求饶!”
  云啸不说话了,又听“哧”的一声,一阵温热雨水落在脸上,他知道那是溅出来的血雨,觉得自己难逃此劫,也不怎么害怕,就是心愿未了,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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